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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水晶灯与旧西装

晚宴厅的水晶灯亮得像落了满地的星子。赵玉青站在宴会厅角落的罗马柱旁,指尖攥着林小满送的平安绳,桃木珠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他第三次调整领带,却还是觉得领口紧得像勒着根细铁丝,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涩。

身上的西装是租来的,深灰色,袖口有点短,露出半截手腕。母亲昨天特意用针线给他缝了两针,说“别让人看出是租的,丢面子”。他刚才在洗手间照镜子时,果然看到袖口内侧藏着细密的针脚,像母亲没说出口的叮嘱,扎在布料里,暖得人心头发紧。

“玉青!这边!”林小满的声音从香槟塔旁传来,她穿着条酒红色长裙,正朝他挥手,身边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是画廊的王老板,“我给你介绍,这是陆氏的陈助理,他说陆总让他多照看你。”

赵玉青走过去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打滑——是新鞋,鞋底没磨过,他走得很慢,像怕踩碎了地上的光影。陈舟朝他点头,笑容比平时在画室见到时更公式化些,却还是递过来一杯温水:“陆总在和几位董事谈话,让我先带您熟悉下环境。宴会厅人多,您要是觉得闷,露台可以透气。”

温水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像块刚从炭盆里夹出来的热炭。赵玉青说了声“谢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主桌飘——那里坐着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大概是陆家长辈,正和陆泽珩说着什么。陆泽珩穿着深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冷硬,和在画室时那个会摸猫的人判若两人。

“别紧张,”林小满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这些人看着吓人,其实也就端着架子。你记住,少说话,多微笑,别让人觉得你好欺负。尤其是陆家那些老太太,眼睛毒得很,专挑软柿子捏。”

赵玉青点点头,把温水杯换了只手,空出的手悄悄抚平西装下摆的褶皱——那里沾了点灰,是早上从画室来的路上蹭的,老城区的巷口总有些没扫干净的梧桐叶碎,沾在布料上,像带着点老院的烟火气,和这里的香水味、香槟味格格不入。

王老板举着酒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赵啊,你这《秋竹图》能被陆总看中,是福气。今晚陆总特意跟我提,说你的画有‘清气’,以后有机会,咱们多合作。”

赵玉青刚想道谢,就听见主桌传来一阵笑声。陆泽珩正站在一位老太太面前,微微弯腰听她说话,指尖捏着酒杯的杯柱,指节分明。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个极淡的弧度,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快得没留下痕迹。

那是赵玉青第一次见他笑。不是在画室看墨团时的浅淡,也不是在老宅竹下的隐约,是带着点礼貌的、被规训过的弧度,像幅被精心装裱的画,好看,却隔着层玻璃,摸不到真实的温度。

“那是陆老夫人,陆总的奶奶。”陈舟在他身边低声说,“最看重家族脸面,总说陆总该早点定下来,成家立业。”

赵玉青的指尖又攥紧了平安绳。桃木珠的棱角嵌进掌心,疼得他清醒了些——这里不是老城区的画室,没有炭盆和墨香,只有水晶灯和香槟塔,像个精致的玻璃罩,他这样带着梧桐叶碎的人,本就不该进来。

“我去下露台。”他对林小满说,没等她回应,就转身往宴会厅东侧走。路过主桌时,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却还是听见陆老夫人的声音:“晚晴那孩子就不错,苏家跟咱们是世交,你跟她多处处,别总想着那些没用的闲情逸致。”

陆泽珩没说话。赵玉青走过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放在桌沿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像在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突然想起陆泽珩口袋里的竹纹玉佩,大概此刻正被指尖攥着,冰凉的玉面贴着掌心,才能压下些什么吧。

露台的风带着点初冬的冷,吹得人太阳穴发疼。赵玉青靠在雕花栏杆上,往下看是陆氏大厦的夜景,车流像条发光的河,在脚下缓缓淌。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颗,是母亲昨天特意让他解开的,说“这样自在些”。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西装合身吗?别喝太多酒,早点回来,我给你留了粥。”

他回了个“嗯”,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才把手机揣回口袋。风卷着宴会厅的音乐飘过来,是首舒缓的华尔兹,和他小时候在老院听的收音机里的调子完全不同,像两个被玻璃隔开的世界。

“站在这里会着凉。”

陆泽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水晶灯折射的冷光,却比厅里的香水味让人安心。赵玉青转过身时,正看见他站在露台门口,手里拿着件黑色西装外套,是他自己的,袖口绣着极小的“L”字,和他在画室穿的那件大衣一样,带着股极淡的雪松味。

“陆先生。”赵玉青慌忙站直,想把搭在臂弯的租来的西装穿回去,动作太急,差点把外套掉在地上。

陆泽珩走过来,把手里的西装递给他:“披上。”他没提刚才在宴会厅的事,也没问他为什么躲在这里,只是目光扫过他松了颗扣子的领口,“领带系太紧了。”

赵玉青接过西装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触到了块刚从冷风口拿进来的玉,凉得人指尖一颤。他把外套披在肩上,雪松味裹着暖意漫过来,盖住了身上租来的西装的旧布料味,像突然被人往手里塞了块暖手宝。

“不太习惯这种场合?”陆泽珩靠在栏杆上,和他隔着半臂的距离,目光落在远处的夜景上,没看他。

“嗯。”赵玉青点头,手指抠着栏杆的雕花,“太吵了,头晕。”

“我也不喜欢。”陆泽珩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了大半,“每次这种晚宴,都觉得像在演戏,台词、表情,都有人盯着。”他顿了顿,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了敲,“比开董事会还累。”

赵玉青抬起头。这是陆泽珩第一次说“不喜欢”,不是“老宅的竹林拆了”的怅然,也不是“母亲爱种梅”的柔软,是带着点疲惫的、真实的情绪,像层冰壳裂开了道缝,露出底下的温水。

他突然想起陆泽珩手腕内侧的疤。那天在车里,他借着路灯的光看到那道浅疤,像片月牙,陈舟后来偷偷说,是陆泽珩小时候爬树救猫留下的——原来冷硬的外壳下,也藏着会爬树、会为了只猫受伤的少年气,只是被后来的“陆氏继承人”身份盖住了,像幅被墨染了的画,要仔细看才能找到原来的痕迹。

“你奶奶……”赵玉青犹豫了很久,还是没问下去。有些话像露台上的风,说出来就散了,却会在心里留下点凉。

陆泽珩却像知道他想问什么,指尖在栏杆上停了:“她是为了陆家好。从我父亲那辈起,陆家的孩子就没资格谈‘喜欢’,只有‘该做’。”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是双握惯了钢笔和合同的手,“就像这双手,该签的是合作协议,不是画纸。”

赵玉青的指尖蜷了蜷。他想起自己的手,指腹有层薄茧,是握画笔磨出来的,指甲缝里总藏着洗不掉的墨渍——这双手,大概永远也握不了陆泽珩手里的钢笔,就像陆泽珩的手,也不会像父亲那样,在竹椅上握着茶杯,看他在院里画画。

“可你还是喜欢国画。”他轻声说,目光落在陆泽珩搭在栏杆上的手,“喜欢的东西,藏不住的。”

陆泽珩转过头。水晶灯的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眼底投下片浅影,像落了层碎雪。赵玉青在那片光影里,看到了点一闪而过的东西,像被风吹动的竹影,快得抓不住,却足够让人心里一震。

“陈舟说,你把《秋竹图》送去画展了。”陆泽珩移开目光,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淡,“策展人很喜欢,说想给你开个小展区。”

“是周医生帮忙牵的线。”赵玉青赶紧说,怕他以为自己借了他的光。林小满早上还跟他说:“王老板跟我透底,要不是陆总打了招呼,你那画连侧厅都进不去。玉青,这圈子就是这样,没人帮衬,再有才华也没用。”

可他宁愿在老城区的画室慢慢画,画到有人真正看懂他的竹,也不想借着谁的光,像株被搭在架子上的兰,看着繁盛,根却没扎在土里。

陆泽珩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递给他。盒子是黑色的,打开时,里面放着枚银色的袖扣,上面刻着极小的竹纹,和他口袋里的玉佩纹路很像。“陈舟说你租的西装没有袖扣,”他的指尖避开袖扣,捏着盒子边缘,“这个戴着,能好看点。”

赵玉青的指尖悬在袖扣上方,没敢碰。他认得这种袖扣,上次在美术用品店看到过同款,价格能抵他半个月的房租。“太贵重了。”他把盒子推回去,“我不用的,反正也是租的西装。”

“就当是……谢谢你的画。”陆泽珩没收回手,盒子还停在两人之间,像座没说出口的桥,“我办公室的竹、梅、兰,董事会的人都说好,说比以前的名家画有生气。”

风又吹过来,卷起赵玉青没系好的领带,扫过陆泽珩的手腕。赵玉青闻到他袖口的雪松味,混着露台上的冷风,像雪落在松枝上的清冽,让人想起老宅的竹林,想起那些没说尽的话。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袖扣,指尖碰到陆泽珩的指腹,两人像被风惊到的雀,同时缩回了手。“谢谢。”他低声说,把袖扣放进西装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能感觉到布料下的微凉,像揣了片刚从竹上摘下来的叶。

“里面在介绍捐赠项目了,”陆泽珩看了眼腕表,表盘是简约的黑色,“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再待会儿,陈舟会在门口等你。”

赵玉青点点头。看着陆泽珩转身走进宴会厅,背影挺得很直,像株被雪压着的竹,明明带着点弯,却硬是撑着没折。他走进水晶灯光影里的瞬间,刚才在露台上的那点松弛就消失了,又变回那个冷硬的陆氏继承人,连步伐都带着被计算过的节奏。

露台的风更冷了。赵玉青把陆泽珩的西装外套往身上裹了裹,雪松味更清晰了,像他还站在身边,没走。他想起刚才陆泽珩说“比开董事会还累”,突然觉得,这个总被人羡慕的男人,其实比他还像株被圈在石缝里的兰,看着光鲜,根却被勒得生疼。

手机又震动了下,是周明宇发来的:“阿姨说你去参加晚宴了,别喝陌生人递的酒,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赵玉青回了个“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了下。周明宇的关心像老院的阳光,坦荡又直接,晒得人浑身暖;而陆泽珩的关心像露台上的风,藏在西装和袖扣里,冷不丁吹过来,却能在心里留下很久的痕。

他在露台站了很久,直到宴会厅的音乐换成了轻快的圆舞曲,才转身往回走。路过罗马柱时,看到陈舟正站在那里等他,手里拿着杯温水:“陆总说您可能没喝水,让我给您备着。他现在在跟苏小姐说话,让您别等他,我先送您回去。”

赵玉青接过温水,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和刚才在露台陆泽珩递给他的那杯一样。他顺着陈舟的目光往主桌看,陆泽珩正和一位穿白色长裙的女人说话,女人长发披肩,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是财经版上见过的苏家千金,苏晚晴。两人站在一起,像幅精心构图的画,般配得让人挑不出错。

“苏小姐是学艺术史的,”陈舟在他身边轻声说,“陆老夫人说她跟陆总‘有共同语言’。”

赵玉青没说话,只是喝了口温水。水的温度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那点空落落的涩淡了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袖扣还在内袋里,贴着胸口,像块没焐热的玉。

陈舟送他到宴会厅门口时,林小满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这是晚宴的伴手礼,王老板说里面有张陆氏画廊的VIP卡,以后看展不用排队。”她压低声音,“我刚看到陆泽珩跟苏晚晴站在一起,媒体都在拍照,你……”

“我知道。”赵玉青接过信封,指尖捏着边缘,硬挺的纸壳硌得指腹发麻,“我该回去了,我妈还等着我。”

坐进陈舟的车时,赵玉青把陆泽珩的西装外套叠好放在腿上。车窗外的水晶灯越来越远,像颗慢慢熄灭的星。陈舟没说话,只是把车内的暖气开足了些,收音机里放着首舒缓的钢琴曲,像露台上没说尽的沉默。

路过老城区巷口时,赵玉青让陈舟停了车。“我自己走回去就行,离得近。”他把西装外套递给陈舟,“替我谢谢陆先生。”

陈舟接过外套时,忽然说:“陆总让我跟您说,下周他去老宅,问您有没有空,想请您看看后院新栽的兰。”

赵玉青愣了愣,看着陈舟的车汇入车流,尾灯像颗跳动的火星,慢慢消失在夜色里。他站在巷口,手里捏着那个装着VIP卡的信封,和内袋里的袖扣隔着层布料,遥遥相对,像两个没说出口的约定。

老院的灯亮着,张奶奶大概还在等他。赵玉青紧了紧身上的租来的西装,往巷子里走时,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像在回应水晶灯的光——那里有那里的繁华,这里有这里的烟火,而他心里的那点痕,就像袖扣上的竹纹,淡,却不会消失。

走到画室门口时,墨团从院里跑出来,用尾巴缠住他的脚踝。赵玉青蹲下来摸猫的头,指尖沾了点猫毛,混着西装上的雪松味,像把两个世界的味道揉在了一起。他推开画室门,看到画案上的《竹石图》还摊着,石缝里的竹根被月光照得很清,像在说:不管在哪,扎好根就好。

他把租来的西装脱下来,小心地挂在衣架上,又从内袋里拿出那枚竹纹袖扣,放在父亲的竹椅上。袖扣在月光下泛着淡银的光,像颗落在旧竹椅上的星,安静,却足够照亮这方小小的画室,和里面藏着的所有没说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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