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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旧竹椅与新画稿

初冬的阳光终于有了点温度。赵玉青推着母亲的轮椅走在医院花园里时,能看到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梧桐枝,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银。母亲裹着他从家里带来的厚毛毯,手里捏着那方浅蓝旧帕,帕角在风里轻轻晃。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明天就能出院了。”赵玉青把轮椅停在向阳的长椅旁,弯腰替母亲调整毛毯,“张奶奶昨天打电话,说给你晒了被子,还炖了鸡汤,就等你回去喝。”

母亲笑着点头,指腹摩挲着帕子上的兰花:“还是家里好,医院的床太硬,总睡不安稳。对了,你爸那把竹椅,你让张奶奶帮忙收起来没?我出院回去想坐着晒晒太阳,比沙发舒服。”

赵玉青心里一暖。父亲的竹椅是老物件,竹篾编的椅面,扶手被磨得发亮,是父亲生前常坐的——夏天在院里喝茶,冬天搬在炭盆边看报,椅脚还留着父亲用墨笔写的“竹影”二字,是怕搬家时弄丢。去年收拾老院时,他把竹椅搬到了画室的角落,蒙着块蓝布,偶尔还会坐上去画稿。

“我下午回画室看看,把竹椅擦干净,明天直接给您送回家。”他说,指尖碰到母亲露在毛毯外的手,还是有点凉,便把自己的毛线手套摘下来给她戴上——是母亲织的那副,灰蓝色,指尖绣着兰草,刚好能盖住她的指节。

“别耽误你画画。”母亲把手套拢了拢,“周医生说,你那画展的事,策展人很满意,让你这周把画送过去装裱。正事要紧,椅子我让张奶奶家的老头子帮忙搬就行。”

赵玉青没接话。他知道母亲是怕他累——这几天他白天在医院陪护,晚上回画室赶画,眼下的青黑重得像落了层墨,连李姐都私下跟他说:“赵先生,你今晚别回画室了,我在病房陪阿姨,你在旁边的折叠床睡会儿吧,陆总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个U型枕,说你总趴桌子上睡,脖子会疼。”

U型枕现在就塞在他的帆布包里,浅灰色的,和陆泽珩车里的毯子一个颜色。他昨晚没舍得用,放在画室的画案上,旁边压着张没画完的《竹石图》——是给母亲准备的出院礼,石缝里的竹根画得格外深,像要在纸上扎下根。

“玉青,这儿!”周明宇的声音从花园入口传来,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快步走过来时,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落叶,“刚去病房没找到你们,阿姨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能自己走两步了。”母亲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多亏了你周医生,不然我哪能好这么快。”

周明宇翻开文件夹,抽出张出院注意事项,递给赵玉青:“这是饮食清单和复查时间,阿姨回家后记得少吃多餐,粥里可以加点山药,养胃。对了,策展人那边我联系好了,后天上午十点在美术馆见,你把《秋竹图》《寒梅》和新画的《竹石图》带过去就行,他说特别想看你那幅《秋竹》。”

赵玉青接过清单,指尖碰到纸页的温度,像触到了片刚晒过的叶子。《秋竹图》是他参展的那幅,被陆泽珩加了射灯的作品,后来他又画了幅同款留给自己,藏在画室的樟木箱里,垫着防潮纸——那是父亲种的竹,他总觉得要留幅在身边才安心。

“谢谢周哥。”他低声说,这次没再推拒对方的好意。有些关照像老院的竹,沉默却扎实,推拒反而显得生分。

周明宇却像没听见,只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这是我托朋友在南方带的艾草贴,贴在膝盖上能驱寒,阿姨冬天容易腿疼,正好能用。”

母亲接过盒子时,眼角有点湿润:“你这孩子,比玉青还细心。”

赵玉青看着他们说话,阳光落在周明宇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很清楚,像画里的人。他忽然想起陆泽珩——那个总是站在阴影里,把关心藏在画具和粥碗里的人,和周明宇的坦荡不同,却同样让人心里发暖。

下午回画室取竹椅时,张奶奶正蹲在院角给墨团梳毛。三花猫舒服地趴在她腿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见赵玉青进来,立刻从张奶奶怀里跳下来,用尾巴缠住他的脚踝。

“刚给你妈炖了鸡汤,装在保温桶里了,你等会儿带医院去。”张奶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猫毛,“陆先生上午让人送了把竹椅过来,说是你爸生前用的那把?他怎么知道你爸有这椅子?”

赵玉青愣了愣,跟着张奶奶走进画室。果然,角落里的旧竹椅被搬到了窗边,蒙着的蓝布被掀开,竹椅上放着块浅棕色的绒布垫,椅脚的“竹影”二字被擦得干干净净,连竹篾缝隙里的灰尘都没了。

“他怎么找到这椅子的?”赵玉青伸手摸了摸竹椅的扶手,光滑得像块暖玉,是被父亲摸了半辈子才有的质感。这椅子他上个月才从老院搬到画室,除了张奶奶,没告诉过任何人。

“陈助理来的,说陆先生听你妈提过,特意让人去老院翻出来的。”张奶奶往他手里塞了块桂花糕,是刚蒸的,还热乎着,“那后生细心着呢,知道竹椅硌得慌,还让人做了个绒布垫,尺寸刚好。他还说,你要是忙,出院那天他让人来帮忙搬东西,不用麻烦周医生。”

赵玉青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散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暖又涩。他能想象陆泽珩是怎么“听”到的——李姐每天都会跟陈舟汇报母亲的状态,说些“阿姨今天念叨老院的竹椅”“想吃张奶奶的桂花糕”之类的闲话,这些话最终都会传到陆泽珩耳朵里,变成一把擦干净的竹椅,一块温热的糕点。

他走到画案前,那幅没画完的《竹石图》还摊在案上,石缝里的竹根已经画完了,正缺几片竹叶。他拿起陆泽珩送的狼毫笔,蘸了点新磨的徽墨,笔尖落在纸上时,忽然想起陆泽珩说的“竹看着直,其实每片叶子都在跟风较劲”。

原来有些较劲,是为了能站得更稳,好替谁挡住点风雨。

画案的抽屉里,放着陈舟早上送来的老宣纸。是陆泽珩托人从安徽带的,纸面上能看到淡淡的竹纤维纹路,陈舟留的便签上写:“陆总说此纸宜画竹,墨色能沉住,不易洇。”

赵玉青抽出一张宣纸,铺在画案上。他想再画幅《秋竹图》,送给母亲当出院礼——比参展那幅更繁茂些,竹下加块石头,像父亲生前常坐的样子。笔尖落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画竹的笔触里,竟有了点陆泽珩说的“韧劲”,不再是以前那种怯生生的细瘦。

墨团跳上画案,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阻止他继续画。赵玉青低头,看见猫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细线,像颗黑色的纽扣。他把猫抱进怀里,指尖挠着它的下巴:“等妈妈出院了,带你回家。”

画室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响,赵玉青抬头时,正看见陆泽珩站在门口。男人穿着件深灰色羊绒衫,外面套着黑色大衣,领口露出点白色的高领内搭,比平时穿西装看着柔和些。他手里拎着个长条形的木盒,大概是新送来的画具。

“陆先生?”赵玉青慌忙把猫放在地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想把指尖的墨渍蹭掉。围裙上的兰草绣纹沾了点墨,像突然开了朵深紫色的花。

陆泽珩走进来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风,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和画室里的墨香、桂花糕香融在一起。他把木盒放在画案上,目光先落在那把竹椅上,又移到画案上的《竹石图》,最后停在赵玉青眼下的青黑上:“阿姨明天出院?”

“嗯。”赵玉青点头,指了指木盒,“这是……”

“陈舟说你缺块镇纸。”陆泽珩打开木盒,里面是块长方形的青石镇纸,石面上刻着竹纹,纹路和他口袋里的竹纹玉佩很像,“是老坑石,压画纸稳。”

赵玉青拿起镇纸时,能感觉到分量压在掌心,石面冰凉,却带着种温润的质感,像浸在清泉里的玉。他把镇纸压在新铺的宣纸上,尺寸刚好能盖住纸边,竹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真的有片竹林藏在里面。

“谢谢。”他低声说,这次没再推辞。有些好意像这镇纸,扎实又妥帖,接过来,才能让画纸更稳。

陆泽珩没说话,只是走到画案旁,看着那幅没画完的《竹石图》。石缝里的竹根画得很深,像能穿透纸面,扎进土里。“竹根要露三分,”他忽然说,指尖在纸面上方虚虚地划了道线,“藏七分,才显得有后劲。”

赵玉青的笔尖顿了顿。他之前总把竹根画得太满,怕人看不出“扎根”的用力,却忘了“藏”比“露”更见功底——就像陆泽珩做的这些事,从不说,却比任何言语都有分量。

他蘸了点淡墨,在竹根边缘晕开片阴影,像藏在土里的部分。墨色散开时,果然比刚才更有层次,像竹根真的在石缝里盘桓了多年。

“这样就好。”陆泽珩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像被阳光融开的冰。

画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和墨团在脚边蹭来蹭去的轻响。陆泽珩没走,就站在画案旁,偶尔拿起赵玉青放在一旁的画谱翻两页,翻页的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笔尖的墨。

赵玉青画到竹梢时,阳光已经斜了。他放下笔,才发现陆泽珩正盯着他手腕上的毛线手套——是母亲织的那副,灰蓝色,指尖绣着兰草,刚才蘸墨时不小心蹭了点墨渍,像兰草上落了只黑蝴蝶。

“手套很暖和。”陆泽珩突然说,目光移到窗外,“出院那天要是冷,让陈舟派车来接,别冻着阿姨。”

“不用麻烦了,周医生说他有空……”

“陈舟顺路。”陆泽珩打断他,语气和之前说“顺路回老宅”“顺路送钥匙”时一样,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个小袋子,放在画案上,“这是给墨团的冻干,张奶奶说它最近不爱吃猫粮。”

袋子里的冻干是进口的,赵玉青在宠物店里见过,一小袋就要几十块。墨团闻到香味,立刻凑过来,用脑袋蹭陆泽珩的裤腿,尾巴竖得像根旗杆。陆泽珩弯腰,极轻地摸了摸猫的头,指尖穿过猫毛时,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了很多。

赵玉青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个总被说“冷硬”的男人,其实像株被雪压着的竹——表面看着挺括,内里却藏着层柔软的绿,要等足够近的人,才能看到。

傍晚张奶奶来叫他们去吃晚饭时,赵玉青刚画完竹梢最后一片叶子。夕阳透过窗棂照在画纸上,竹叶的纹路被染成暖金色,像在发光。陆泽珩帮他把画挂在院里的竹架上晾晒,动作轻得像怕碰断了竹枝。

“陆先生留下来吃饭吧,我炖了鸡汤,给你也补补。”张奶奶拉着陆泽珩的胳膊往屋里走,老太太的手很暖,像揣着个小炭炉,“你看你瘦的,玉青这孩子不会照顾人,我替他给你添碗肉。”

陆泽珩没推辞,只是在路过竹架时,回头看了眼那幅《秋竹图》。夕阳落在画上,竹叶的阴影在地面上轻轻晃,像父亲种的竹在风里摇。

饭桌上,张奶奶一个劲地给陆泽珩夹菜,鸡汤、桂花糕、刚炒的青菜,把他的碗堆得像座小山。母亲坐在陆泽珩旁边,问起他老宅的竹林:“听说你家老宅以前有片好竹林?我年轻时候去过西郊,那边的土养竹,竹节都比别处硬。”

陆泽珩喝了口鸡汤,动作很斯文:“是,我母亲很喜欢,每年春天都要在竹下摆茶桌。”

“那可惜了,怎么说拆就拆了。”母亲叹了口气,“竹子是有灵的,你对它好,它就陪着你,你要是不要它了,它连个笋都不会再冒。”

陆泽珩的筷子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夹了块桂花糕放在嘴里,甜香在舌尖散开时,他想起母亲生前总说的“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有些东西,就算拆了,也会留在心里,像竹影扫过的痕。

饭后陆泽珩离开时,赵玉青送他到巷口。初冬的夜空很清,能看到几颗疏星,像撒在墨色宣纸上的银粉。陆泽珩的车停在巷口的路灯下,车身落了层薄霜,陈舟正拿着抹布擦车窗。

“出院那天上午九点,我让陈舟在医院门口等。”陆泽珩拉开车门时说,“别让阿姨等太久。”

“嗯。”赵玉青点头,看着他弯腰上车时,忽然想起什么,“陆先生,你母亲的竹纹玉佩,还在吗?”

陆泽珩的动作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玉佩,在路灯下晃了晃,玉面的竹纹被照得很清楚:“一直带着。”

“我下次画幅《竹石图》,把玉佩的竹纹画进去吧。”赵玉青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散,“就当……替那片被拆的竹林留个影。”

陆泽珩握着玉佩的手指紧了紧,玉面的冰凉透过指尖传过来,却没抵过心里那点突然涌上来的暖。他看着赵玉青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毛线手套上的墨渍像只停驻的蝴蝶,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还亮。

“好。”他说,这是今天第一次,没加任何“顺路”“陈舟安排”的托词。

车开出去很远,陈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陆泽珩。男人把竹纹玉佩重新放回口袋,指尖却还在膝盖上轻轻摩挲,像在回味什么。车窗没关严,能听到老城区巷口的猫叫声,细弱却清晰,像根没说尽的线。

“陆总,明天出院的车队安排好了,三辆车,足够装阿姨的东西。”陈舟汇报道,“另外,周医生那边……需要我跟他说一声吗?”

陆泽珩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树桠光秃秃的,却透着股藏不住的劲:“不用。”他顿了顿,补充道,“把车里的暖气开足,放条新的羊绒毯,阿姨年纪大了,怕冷。”

“好的。”陈舟在心里叹了口气——陆总这哪是“帮忙”,分明是把赵玉青一家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上次他随口提了句“赵先生的画具箱太旧了,装画容易磨损”,第二天陆总就让人订了个樟木画箱,说“防潮,还能防虫”。

赵玉青回到画室时,那幅《秋竹图》还在竹架上晾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画上,竹叶的纹路像镀了层金。他把画收起来,和给母亲准备的《竹石图》放在一起,用防潮纸裹好。

墨团蹲在画案上,正抱着冻干啃得香,尾巴扫过那方青石镇纸,发出“嗒”的轻响。赵玉青走过去,摸了摸猫的头,目光落在镇纸的竹纹上——和陆泽珩玉佩上的纹路真像,像两片从同一丛竹上拓下来的影。

他拿起手机,给林小满发了条消息:“画展的画,我决定带《秋竹图》去。”

林小满几乎是秒回:“你想通了?不怕被人说靠陆泽珩?”

赵玉青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又亮了些。他回:“画是我自己画的,和别人没关系。”

有些东西,该是自己的,就该大大方方地拿出来,像竹要向上长,像墨要落在纸上,不用躲,不用藏。

第二天出院时,陈舟的车果然等在医院门口。是辆宽敞的商务车,后座铺着浅灰色的羊绒毯,和陆泽珩车里的那条同款。陈舟帮着把轮椅和行李搬上车,还递给母亲一个暖手宝,是充好电的,温温的刚好握在手里。

“陆总说路上堵,让我多备点热水和点心。”陈舟打开车载冰箱,里面放着牛奶、面包和一小盒桂花糕,“都是张奶奶昨天让我带的。”

母亲握着暖手宝,笑了:“那孩子,比玉青还会疼人。”

车驶过老城区的巷口时,赵玉青看到张奶奶站在院门口,正朝他们挥手,手里还抱着墨团。母亲打开车窗,笑着跟张奶奶打招呼,风卷着桂花糕的甜香飘进来,混着车里的羊绒暖意,像把老院的烟火气都装了进来。

他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画筒,里面装着给母亲的《竹石图》,和准备送去画展的《秋竹图》。画筒的竹纹被他摩挲得发亮,像藏着片永远不会凋谢的竹林。

有些牵挂,有些暖意,其实早就像竹根一样,在看不见的地方扎了根,就算不说,也会在某个阳光正好的日子,长出新的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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