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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旧茶具与未寄出的画稿

初春的雨是细的。

像被磨碎的银线,斜斜地织在老城区的青瓦上,没声响,却把空气洗得格外清。赵玉青的画室开着半扇窗,雨丝飘进来,落在画案的宣纸上,洇出浅淡的圆斑,像没画完的墨点。

“玉青,这雨下得真黏!”林小满抱着摞画框进来,裤脚沾着点泥,“我刚从画廊回来,王老板说有位‘大人物’指定要你的《春竹》复制品,给的价格是原作的两倍——你猜是谁?”

赵玉青正在用那把紫砂壶泡龙井。壶盖揭开时,茶香混着雨气漫开来,像把初春的润都揉在了一起。他没抬头,指尖划过父亲留下的青瓷杯:“猜不到。”

“还能有谁?陆泽珩呗!”林小满把画框靠在墙上,是她新画的《雨蕉图》,墨色浓淡刚好,“陈舟去画廊的时候,王老板随口提的,他没否认,只说‘要和原作一样的装裱’——这不明摆着是他要的?”

赵玉青的壶在杯沿顿了顿。热水溅在画案上,烫出个浅印,像陆泽珩没说尽的心思。复制品——是比直接要原作更妥帖的方式,既保持了“藏家与画家”的体面,又没断了这层联系,像他送紫砂壶时说的“放着也是落灰”,总找得到自然的借口。

“他可能是替朋友要的。”他把茶杯推给林小满,茶汤在青瓷杯里晃出浅涡,芽叶沉在杯底,像藏着没说尽的话,“苏家那边,不是有商业活动要布置?”

林小满啜了口茶,没戳破他的借口:“苏晚晴昨天给我发消息,说‘陆泽珩把她送的合作伴手礼转赠给了美术馆’——那是套清代的竹纹镇纸,据说价值不菲。”她用指尖敲了敲画案,“她还说,‘有些人心里的位置太窄,只能装下一样东西’。”

赵玉青的指尖在紫砂壶柄上捏了捏。紫砂的温顺着指腹往上爬,像跨年夜陆泽珩手背上的温度。他想起陆泽珩书房的《雨夜归人》和猫画,对着放,像把两个秘密凑成了对——原来有些位置,早就被悄悄占了,别人挤不进来。

雨停时,陈舟送来一叠老宣纸。是赵玉青常用的“净皮宣”,边角带着点自然的泛黄,显然是存放了多年的老纸。“陆总说,”陈舟把宣纸放在画案旁,目光扫过那套紫砂茶具,壶盖还温着,“雨天使这种纸,墨色不容易洇,画竹的飞白会更清。”

赵玉青的指尖划过宣纸的纤维。老纸特有的松木香漫开来,和龙井的香混在一起,像陆泽珩的关心——永远藏在画材、装裱、用纸这些细节里,不越界,却让人没法假装看不见。“替我谢谢他。”他把宣纸放进樟木箱,和父亲留下的旧画稿放在一起,像把两个时代的念想叠成了册。

陈舟没多留,临走时突然说:“先生在学画猫,用的是您送的那幅当范本。福伯说,他画坏了七张纸,才画出墨团的眼神。”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他能想象出陆泽珩握画笔的样子——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握惯了钢笔的手突然握住软毫,肯定会僵硬,会反复调整姿势,像他第一次穿西装时的局促。“他……挺有天赋的。”他低头去整理画具,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雨丝。

陈舟在笔记本上写下:“1月18日,雨。赵先生把陆总送的老宣纸和父亲的旧画稿放在一起。他说‘陆先生有天赋’时,指尖在紫砂壶的竹纹上停了五次。画室的窗一直开着,雨丝刚好落在《夏竹》的画稿旁。”

走出巷口时,陈舟看到陆泽珩的车停在街角。雨刷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玻璃,像在等什么。“先生,”他拉开车门,雨气跟着涌进去,“赵先生把宣纸收好了,说‘谢谢’。”

陆泽珩的目光落在画室的方向——半扇窗开着,暖黄的灯光从窗棂漏出来,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片模糊的影,像幅被雨打湿的画。“他在画什么?”他问,指尖在膝盖上画着模糊的猫爪,是刚在车里画的。

“好像是《夏竹》,旁边有芭蕉。”陈舟看着他眼底的红——昨晚又没睡好,书房的灯亮到凌晨,福伯说“先生在改猫画的眼睛,改了三次”,“王老板说您要《春竹》复制品,赵先生没问原因,只说‘按原作来’。”

陆泽珩没接话。他想起赵玉青说过“南方的夏天要有芭蕉”,当时以为只是随口一提,现在才明白,有些话像种子,落进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了芽。他从副驾拿过个画筒,里面是张刚装裱好的画稿——墨团蹲在芭蕉叶下,爪子边放着片竹笋壳,像在等什么,又像在守什么。

“这个,”他把画筒递给陈舟,指尖在画稿的边角捏了捏,纸页的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爬,“先放你那。等他《夏竹》画完了……再说。”

陈舟接过画筒时,感觉到纸页的薄——像怕被风吹破,又像怕被雨打湿。他突然懂了,有些画不是用来送的,是用来藏的,藏在画筒里,藏在没说出口的话里,藏在“等合适时机”的念想里,比送出去更让人牵挂。

赵玉青在画室待了整下午。

雨停后,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在画案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根没画完的线。他没画《夏竹》,只是翻父亲的旧画稿——其中一张画着竹石,父亲在角落写着“竹要立得住,得有石靠着”,墨迹已经淡了,却像在说给现在的他听。

墨团趴在旧茶具旁打盹,尾巴偶尔扫过紫砂壶的竹纹,像在替他和茶具对话。赵玉青拿起壶,倒了杯冷茶——龙井的清还在,只是没了热时的暖,像跨年夜没说尽的告白,凉了,却余味还在。

张奶奶端着碗红豆汤进来时,看到他对着旧画稿发呆。老太太把汤放在炭盆边温着,自己拿起那张《竹石》:“你爸这画,石够硬,竹够直,就是少了点活气——哪像你现在的画,竹枝像会动,新笋像能长高。”

赵玉青舀了勺红豆汤,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他那时候总说我画的竹‘太飘,没扎根’。”现在才懂,不是飘,是没经历过风雨,没见过现实的石,不知道该往哪扎根。

“现在扎住了。”张奶奶替他理了理腕间的平安绳,红绳缠着点竹屑,是上次削笔杆时蹭的,“陆先生今早来给我修葡萄架,用的刨子是他爷爷留下的,说‘老物件顺手’——他啊,跟你一样,对旧东西上心。”

赵玉青的指尖在红豆汤碗沿划了圈。旧东西——父亲的画稿,母亲的青瓷,陆泽珩的紫砂壶,还有那句没被回应的告白,都是旧东西,却像窖藏的酒,越久越有味道。他突然想去陆泽珩的老宅看看,看看那丛被竹筐罩着的新笋,看看石桌上的“青”字刻痕,看看他画的猫画挂在什么位置。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太贪心了。能像现在这样,隔着雨,隔着画,隔着没寄出的画稿,知道对方还在,就够了。

傍晚时,周明宇送来母亲的药。他穿着白大褂,袖口卷得整齐,像他给病人开药方时的样子,妥帖,让人安心。“阿姨恢复得不错,”他把药放在画案上,目光落在《夏竹》的画稿上,“这芭蕉画得有灵气,比我上次见的进步多了。”

赵玉青给他泡了杯龙井,用的是普通玻璃杯——没敢用那套旧茶具,像怕被窥见心里的秘密。“随便画的。”他看着周明宇喝茶的样子,手指修长,握杯的姿势很稳,像他开药方时的专注,“周哥,南方的画展邀请函,你帮我回了吧。”

周明宇的杯在唇边顿了顿:“想好了?”

“嗯。”赵玉青望着窗外的竹丛,雨后的竹叶更绿了,新叶舒展开来,像在说“留下来”,“我想等画够四季的竹,再出去看看——现在还不够。”

周明宇没劝,只是笑了笑:“也好。你这性子,确实适合慢慢来。”他放下茶杯时,目光扫过那套紫砂茶具,壶底的竹纹和赵玉青的竹枝笔很像,“陆先生送的?挺配你的画案。”

赵玉青没否认。有些事不用瞒,也瞒不住——周明宇的通透像面镜子,照得出他没说尽的在意,却从不用“为你好”的名义去戳破,像苏晚晴对陆泽珩那样,给足了体面。

周明宇走后,画室重新安静下来。赵玉青把《夏竹》的画稿收进画筒,和父亲的旧画稿放在一起。墨团跳上画案,在空茶杯旁踩出个湿爪印,像在替他给没说尽的话,盖了个章。

他拿起那把紫砂壶,倒了杯冷茶。茶香混着雨气漫开来时,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陆泽珩的书房里,《春竹》挂在书桌正对面,旁边靠着张画稿,墨团的影子投在竹枝上,像两只没说尽的伴。

发件人是未知号码,赵玉青却知道是谁。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像在触摸画稿上的猫爪。最后,他没回消息,只是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藏在相册深处,像藏起块没被雨打湿的暖。

陆泽珩在书房待到晚雨又起。

《春竹》的复制品放在书桌上,装裱和原作一模一样,胡桃木框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拿起陈舟带来的画筒,抽出那张猫画稿——墨团的眼睛在灯光下像含着光,和赵玉青送的猫画放在一起,像对没说出口的约定。

“先生,沈总来电话了。”陈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犹豫,“说苏家那边催订婚日期了,还说‘要去拜访赵先生,谢谢你帮泽珩留意画展’——她好像知道了。”

陆泽珩的指尖在画稿的猫爪上停了停。沈曼云的“拜访”从来不是拜访,是警告,是宣示主权,像给竹缠上绳,勒得越紧越安心。他想起赵玉青在医院时局促的样子,想起他握画笔时发白的指节,突然觉得那根绳不能再勒了。

“告诉她,”他把画稿放回画筒,声音比平时冷了些,“订婚的事再议。赵先生是我尊重的画家,别去打扰他——否则,合作终止。”

陈舟愣了愣,应了声“好”。他看着陆泽珩的背影——对着《春竹》的复制品,肩膀的线条绷得很紧,像在和什么较劲,又像在守护什么。他在笔记本上写下:“1月18日,夜。先生为赵先生拒绝沈总‘拜访’,说‘别打扰他’。他把猫画稿放进画筒时,指尖在‘墨团’两个字上停了很久。”

走廊里传来沈曼云的怒声,隔着门板,像被雨打湿的闷雷:“他为了个画画的跟我置气?陆泽珩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书房里,陆泽珩没理会。他拿起《春竹》复制品,挂在原作旁边——两个胡桃木框并排,像面镜子,照出两个世界的竹:一个是赵玉青画的,带着老城区的烟火气;一个是复制品,带着他书房的冷光,却同样挺拔,同样有没说尽的劲。

雨又开始下了,敲在窗玻璃上,发出轻软的“嗒嗒”声。陆泽珩想起赵玉青画室的那半扇窗,现在应该关了吧?暖黄的灯应该还亮着,墨团应该趴在旧茶具旁,赵玉青应该在改《夏竹》的芭蕉,笔尖的飞白像被雨洗过,清得像没被世俗染过。

他拿起手机,想发条短信,问问“雨大不大,窗关了吗”,指尖在输入框里停了很久,最终只删掉,放回口袋。有些关心不能说,一说就成了软肋,成了沈曼云攻击对方的武器,只能藏着,像藏在画稿里的猫,藏在复制品的竹枝里,藏在没寄出的画筒里。

夜渐深时,陆泽珩把猫画稿放进书桌的抽屉,和母亲的竹纹玉佩放在一起。玉佩的凉和画稿的暖混在一起,像他心里的拉扯——一半是责任,一半是念想,一半是冷硬的现实,一半是没说尽的春。

抽屉关上的轻响里,他仿佛听见赵玉青画室的紫砂壶在响,龙井的香混着雨气漫过来,像在说:别急,等雨停了,等新笋长高了,等那些藏在心里的青痕慢慢显形,总会有能坦然相对的那天。

赵玉青是被墨团的呼噜声弄醒的。

猫趴在他的臂弯里,肚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团暖乎乎的云。画案上的《夏竹》画稿被夜风卷到地上,他弯腰去捡时,看到画稿背面洇着点茶渍——是下午不小心洒的,像只没画完的猫爪,藏在芭蕉叶的影子里。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在青石板上投下竹枝的影,像陆泽珩没寄出的画稿。赵玉青把画稿放回画案,拿起那支竹枝笔,在芭蕉叶的边缘添了笔淡墨——像给墨团加了个藏身的角落,又像给没说尽的话,留了个出口。

他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湿亮的光。陆泽珩的车应该早就走了,却像还停在街角,引擎的低鸣混在雨声里,像首没唱完的歌。

桌上的紫砂壶还温着,里面的龙井还剩小半壶。赵玉青倒了杯,对着月光举了举——像在和谁碰杯,又像在和自己和解。

有些靠近不必并肩,有些喜欢不必拥有,能在雨夜里,借着旧茶具的暖,借着未寄出的画稿,知道对方也在某个窗口,看着同一片月光,想着同丛竹,就已是幸事。

就像竹上的青痕,淡了,却没消失,风一吹,就知道彼此还在。

他把那杯冷茶喝了下去。龙井的清冽漫过舌尖时,突然觉得心里的那点犹豫,像被雨水洗过的竹枝,清爽了,也挺拔了——

等画完《夏竹》,就给陆泽珩送幅小画吧,不用署名,就画墨团蹲在竹下,旁边写行小字“雨停了,笋该长了”。

至于他收不收,会不会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敢把这点青痕,轻轻放在对方面前了。

月光落在画案的旧茶具上,紫砂的竹纹和青瓷的“青”字在光里静静相对,像两个没说尽的故事,在初春的夜里,慢慢铺陈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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