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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报纸的褶皱与未舒展的竹

初春的风还带着点冷。

赵玉青的画室开着半扇窗,风卷着巷口的槐花香飘进来,落在《夏竹》的画稿上,纸页轻轻晃,像芭蕉叶在跟风较劲。他正用陆泽珩送的徽墨调淡赭石——要画猫的眼睛,得调三次,才能调出那种“含着光”的暖,像跨年夜陆泽珩眼里的光。

“玉青!你看今天的财经版了吗?”林小满的声音撞开画室门,带着点没来得及掩饰的急,“头版!陆泽珩和苏家千金吃饭的照片,标题写‘陆氏继承人好事将近’——你可别自己瞎琢磨,那就是商业作秀!”

赵玉青的墨锭在砚台顿了顿。淡赭石溅在画稿的猫爪上,晕出个浅红的斑,像块没擦干净的血痕。他没抬头,指尖划过父亲留下的青瓷杯:“没看。”

“没看我给你带来了!”林小满把报纸拍在画案上,头版的照片很清晰——陆泽珩坐在靠窗的位置,深灰色西装,袖口的条纹对齐,侧脸的线条冷硬,像他签合同的样子。对面的苏晚晴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笑得得体,两人中间隔着杯没动的咖啡,像道没说破的界限。

赵玉青的目光落在报纸的褶皱上。林小满大概是跑着来的,报纸被攥得发皱,标题的“好事将近”四个字被捏得变了形,像在替他喊疼。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报纸边缘,又猛地缩回来——纸页的凉透过指尖传过来,像沈曼云没说出口的警告。

“你看,他们中间隔着桌子呢。”林小满把报纸捋平,指腹蹭过陆泽珩的袖口,“陈舟昨天跟阿哲说,‘先生是被沈总逼着去的,全程没怎么说话’。苏晚晴我认识,画画的朋友跟她吃过饭,说她‘眼里只有设计图纸,对联姻没兴趣’。”

赵玉青拿起那支竹枝笔,在废纸上画了片竹叶。笔尖的狼毫有点涩,飞白没画好,像被风扯乱的线。“商业联姻很正常。”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画稿上的猫,“陆家需要苏家的支持,他作为继承人,总得承担这些。”

话是这么说,指尖却把报纸的边角捏出了更深的褶。照片里的陆泽珩没笑,可也没拒绝——他坐在那里,就是种默认,像他之前默认沈曼云安排的所有事一样。赵玉青突然想起竹下石桌上的“青”字刻痕,被岁月磨得快要看不见,像他们之间那些没说尽的话,或许早就被现实磨淡了。

“正常个鬼!”林小满抢过他手里的竹枝笔,“你上次去陆氏晚宴,他特意带你去露台透气,说‘不用勉强自己’——他要是对苏晚晴有意思,能对你这么上心?”她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玉青,别因为一张报纸就退回去。你画的竹,从来不是会被风轻易吹折的。”

赵玉青没接话。他看着画稿上的猫爪红痕,像看到跨年夜自己抓住陆泽珩手时的温度。那点温度多珍贵啊,珍贵到他现在连承认“有点在意”都怕显得贪心。他把报纸塞进画案的抽屉,压在那封没拆的法国来信上——眼不见,心就不会这么慌了。

林小满走后,画室静得能听见墨汁在砚台干涸的轻响。赵玉青重新拿起竹枝笔,却怎么也画不好猫的眼睛。淡赭石在纸上洇开,像团没聚焦的光,他想起陆泽珩手腕内侧的浅疤,想起他看到墨团时僵硬却没躲开的样子,突然觉得那幅照片像层雾,遮住了底下真正的东西,可他没勇气拨开。

张奶奶送来刚蒸的桂花糕时,看到他对着画稿发呆。老太太把糕点放在炭盆边温着,自己拿起《夏竹》的画稿:“这芭蕉叶画得太紧了,像憋着口气。”她用指尖点了点叶尖的飞白,“得松点,像你爸种的竹,看着直,其实每片叶子都在跟风较劲,那股劲是活的,不是绷的。”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绷——是了,他最近画什么都带着股绷劲。竹节的线条太硬,芭蕉的叶脉太直,连猫的尾巴都卷得太紧,像他现在的心跳,总悬着,落不了地。

“张奶奶,”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墨香,“陆泽珩……他是不是快订婚了?”

张奶奶的织针顿了顿,笑着给桂花糕翻了个面:“订不订婚,是他的事。但他昨天还让陈舟给我送了坛新酿的米酒,说‘张奶奶爱喝甜的,加了桂花’——要是心里真有别人,哪能记得这些小事?”

赵玉青没再问。他拿起块桂花糕,甜香漫开来时,舌尖却有点涩。是啊,他记得张奶奶爱喝甜米酒,记得他画芭蕉要用徽墨,记得墨团偷喝排骨汤——可这些记得,和“订婚”比起来,像画里的竹影,虚的,抵不过现实的石。

他重新调淡赭石时,画案的抽屉突然“咔嗒”响了声——是报纸没塞好,露出个角,标题的“好事将近”四个字刺得人眼睛疼。赵玉青猛地合上抽屉,指关节因为用力发白,像攥着块烫手的炭。

陆泽珩推开画室门时,闻到的第一缕味是桂花糕的甜,混着点没散开的墨香。

赵玉青正站在晾画绳前,背对着他,米白色毛衣的后颈沾了点墨——是调颜料时蹭的,像只没画完的雀。《夏竹》的画稿挂在绳上,芭蕉叶的墨色浓得发沉,连猫的尾巴都绷着,像幅没松过气的画。

“陆先生。”赵玉青转身时,手在背后慌慌地抹了下,后颈的墨没擦掉,反而晕开了点,“你怎么来了?”

陆泽珩的目光先落在那点墨上,再移到他发红的耳尖:“路过,来看看你的《夏竹》。”他走近时,带起阵极淡的雪松味——不是商场的香水,是他惯用的须后水,赵玉青在慈善晚宴上闻到过,清冽里藏着点软。

赵玉青慌忙去泡茶,紫砂壶的盖子没盖紧,“当啷”一声掉在画案上。他弯腰去捡时,看到抽屉的缝隙里露出半角报纸——是他没塞好的财经版,标题的“陆”字刺得人眼慌。

“我去拿茶叶。”他转身往厨房走,后腰撞到门框,疼得他吸了口冷气。陆泽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忙,我坐会儿就走。”

赵玉青没回头。他在厨房的水缸前站了很久,冷水泼在脸上时,才看清自己眼下的青黑——是昨晚没睡好,总梦见照片里的陆泽珩,对着苏晚晴说“好”,声音像冰。

等他端着茶出来,陆泽珩正站在《夏竹》前。指尖悬在芭蕉叶上,没碰到纸,像在丈量叶脉的弧度。“这里的飞白,”他声音很轻,“比你之前的画紧。”

赵玉青把茶杯放在石桌上,指尖在杯沿划了圈:“最近手有点生。”他指了指画案上的竹画,是今早刚画的,“我画了竹,你看看,比芭蕉好点。”

那幅竹确实带着股绷劲。竹枝太直,竹叶的角度太规整,像被人用尺子量过,连藏在竹节里的飞白都透着股没说尽的硬。陆泽珩的目光在竹枝上停了停,又移到赵玉青的手腕——平安绳的红在米白色毛衣旁很扎眼,桃木珠被摩挲得发亮,却在靠近画案的地方留了道浅痕,是攥得太紧磨的。

“很好。”陆泽珩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怕惊扰什么。他想说“别画得这么紧”,想说“报纸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说“我没答应订婚”,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这两个字。他看到赵玉青藏在身后的手——指节发白,像攥着什么没说的话,突然觉得任何解释都太轻,撑不起两人之间这层沉甸甸的现实。

赵玉青的笑僵在脸上。他知道这声“很好”是客套,像他说“手生”一样,都是藏着话的。他转身去给炭盆添炭,火光在眼底跳,像跨年夜的烟花,热闹,却留不下痕迹。

“苏小姐……”他突然开口,炭钳在炭盆里划了道火星,“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们……很般配。”

陆泽珩的指尖在竹画的画框上捏了捏。画框的胡桃木有点凉,像赵玉青此刻的声音。他想说“不般配”,想说“那只是母亲安排的饭局”,想说“我心里的人是你”,可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竹纹玉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母亲的遗物,他只有在慌的时候才会摸。

“商业合作需要。”他说,声音有点发哑,像被炭烟熏的,“我会跟母亲谈,推掉。”

赵玉青的炭钳顿在炭盆里。火星溅到裤腿上,烫出个浅印,他却没觉得疼。推掉——这三个字像块温水泡过的糖,在心里慢慢化开,甜得人舌尖发麻。可他不敢细问,怕这糖是自己臆想的,一问就碎了。

“那就好。”他低下头,用炭钳拨了拨火,“你们这样的家庭,联姻确实麻烦。”

陆泽珩没接话。画室里只剩下炭盆的“噼啪”声,和窗外槐树叶的“沙沙”声,像首没填完的词,留白太多,反而让人慌。他看着赵玉青的侧影,后颈的墨痕还在,像块没擦干净的心事,突然觉得自己比画里的竹还笨——连句“我在意你”都藏得这么累。

“我该走了。”他起身时,袖口扫过画案,带起片刚落下的槐花瓣,落在那幅竹画的竹节上,像点了个没说尽的句号,“画……我下次再来取。”

赵玉青没留。他站在炭盆旁,看着陆泽珩的背影——深灰色大衣在门口的光里成了个模糊的轮廓,像照片里的样子,却又不一样,这背影里藏着点没说尽的软,是照片拍不出来的。

画室门被带上时,赵玉青才敢抬起头。他走到画案前,把那幅竹画取下来,卷成筒——太绷了,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画筒的竹纹硌着掌心,像陆泽珩刚才摩挲玉佩的指尖,带着点没说尽的慌。

抽屉里的报纸还在。赵玉青没再看,只是把陆泽珩没喝完的龙井倒进炭盆——茶叶遇火发出“滋滋”声,像在烧没说尽的话。他重新铺开张宣纸,决定画丛新的竹——这次要松,要软,要像父亲种的那样,哪怕被风压弯,梢头也朝着光。

窗外的槐花落得更密了,像场没声的雪。赵玉青握着竹枝笔的手慢慢稳下来,笔尖的飞白在纸上舒展开,像终于松了口气——

没关系。就算他没说“我在意你”,就算订婚是真的,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知道对方藏着话,像竹上的青痕,淡了,却没消失。这就够了。

陆泽珩坐进车里时,陈舟正在整理苏晚晴的资料。“先生,”他把资料递过去,“苏小姐刚发消息说‘沈总又给她打电话了,问订婚宴的日期’——她还说‘如果你需要,她可以帮你演场戏,说你们性格不合’。”

陆泽珩没接资料。他看着画室的方向——半扇窗还开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在青石板上投下片槐花瓣的影,像幅被揉过又展平的画。“告诉她,”他声音很哑,像被画室的炭烟熏过,“不用演。联姻的事,我会彻底推掉。”

陈舟愣了愣:“推掉?沈总那边……”

“我去说。”陆泽珩从衬衫口袋里摸出赵玉青送的猫画——早上出门时特意带的,三花猫蹲在桂花糕旁,爪印旁的“青”字刻痕浅得几乎看不见,“还有,把法国酒庄的信找出来,我要亲自拆。”

他突然想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或许写了红酒的年份,或许写了送酒人的心意,或许什么都没写,只是个让他能再去画室的借口——哪怕只是说“这酒的年份不错,你尝尝”。

老周从后视镜看了眼。陆总把猫画放在仪表盘上,指尖在画的猫爪上轻轻蹭,像在摸什么稀世珍宝。他想起刚才在画室门口,看到赵先生站在窗前,手里攥着支竹枝笔,指节发白——原来有些在意,不用靠说的,靠背影,靠指尖,靠没喝完的茶,就都知道了。

车开出巷口时,陆泽珩看到赵玉青画室的灯亮得更暖了。他仿佛能看到对方正坐在画案前,握着竹枝笔,画丛舒展的竹,笔尖的飞白在纸上“沙沙”响,像在跟他说:别急,等我画够了松快的竹,我们再好好聊聊。

他把那枚竹纹玉佩重新塞回口袋,和猫画贴在一起。玉佩的凉和画纸的暖混在一起,像他心里的拉扯——一半是责任的冷,一半是念想的暖,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想靠近,哪怕难,也想再试试。

赵玉青画到深夜时,终于画出了丛松快的竹。

竹枝斜斜地探过宣纸,竹叶的飞白像被风吹过的痕,梢头挑着片槐花瓣,是刚才从窗外飘进来的。他在画角写了行小字:“春深竹渐松”,笔锋比之前软了些,像终于松了口气。

墨团趴在他的臂弯里打盹,尾巴扫过画案,在宣纸上留下个软乎乎的白痕,像陆泽珩没说尽的话。赵玉青低头吻了吻猫的头顶,那里还沾着点槐花香——和陆泽珩身上的雪松味不一样,却同样让人记了很久。

他把画挂在晾画绳上,和《夏竹》并排。两幅画像两个自己:一个绷着,一个松着;一个藏着话,一个露着心。风从窗口钻进来,两幅画一起晃,像在对话,又像在和解。

抽屉里的报纸还压在法国来信上。赵玉青没再打开,只是把陆泽珩送的徽墨放进樟木箱,和父亲的旧画稿放在一起——像把两个世界的牵挂,叠成了册,等春天再深些,或许就能坦然翻开了。

窗外的槐花还在落,像场温柔的雪。赵玉青看着晾画绳上的竹,突然觉得那些现实的阻隔,像竹下的石,看着硬,却挡不住竹根往深处扎。只要根还在,总有一天能长得直,长得松,长得能坦然面对所有风。

他给紫砂壶添了新茶,龙井的香漫开来时,仿佛听见巷口有车开过的轻响。赵玉青没回头,只是对着画里的竹笑了笑——

明天的阳光会更好,适合画猫的眼睛,适合等一个没说尽的解释,适合让那些藏在青痕里的话,慢慢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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