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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药膏的凉意与未画完的枝

赵玉青的画室在梅雨季的清晨浮着层薄雾。

他坐在藤椅上翻画谱,没受伤的左手捏着书页,指尖在“竹枝画法”的图示上划了划——父亲批注的“折枝需藏锋”被潮气浸得发乌,像句没说尽的叮嘱。桌角的艾草挂在画筒旁,青绿色的叶尖凝着水珠,是陆泽珩昨天让张奶奶特意选的“带露款”,香气比普通艾草烈,却压不住画室里淡淡的药味。

“玉青,陆先生让陈助理送的药膏到了。”周明宇拎着个白色纸袋进来,白大褂的口袋露出半截听诊器,“说是‘进口的去疤膏,比医院开的细腻’——他还让陈助理带话‘每天涂三次,别嫌麻烦’,你看这包装,连说明书都翻译好了。”

赵玉青的指尖在书页的批注上顿了顿。翻译好的说明书——陆泽珩知道他外语不好,父亲生前总说“进口药的说明书像天书”,原来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像他送澄心堂纸时说“陈舟找了三个月”,像他在医院攥着他的手不肯放,把所有“在意”都藏在“助理代办”的壳里,让人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放那边吧。”他把画谱合上,封面的竹纹和纸袋上的LOGO重叠,“医院开的药膏还没用完,进口的留着以后再说——我这手就是小伤,没必要这么讲究。”

周明宇把药膏放在青瓷碟旁,银色的管身在雾光里闪,像块凝着凉意的玉。“你这伤在虎口,握笔时刚好磨到疤。”他拿起药膏转了转,管尾的生产日期是上周,“陆先生昨天在医院问了王医生三次‘会不会留疤’,比你自己还上心——他连药膏的用量都记了,说‘薄涂,别闷着伤口’。”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薄涂——是说药膏,还是说他该对这份关心保持距离?他想起陆泽珩在诊室门口站着的背影,肩线比平时绷得直,却在听到“会留疤”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

“他是怕影响后续合作。”他望着窗外的芭蕉叶,雨水在叶面上滚成水珠,坠在叶尖却不落下,像他藏在“公事”里的心事,“酒店的画刚验收完,他怕我手好不了,耽误下批稿子。”

周明宇把药膏塞进他没受伤的手里,管身的凉意透过掌心漫上来,像在醒他:“你昨天在车里盯着那盒澄心堂纸看了十五分钟,纸卷上的血痕都快被你盯化了——玉青,别骗自己了,你比谁都清楚,他在意的不是画。”

赵玉青的指尖在药膏管上捏得发白。血痕——是《断竹》上那团暗红,也是陆泽珩拽他时蹭到的,像道跨越画纸和现实的印,把“仅为合作”的壳戳了个细缝。他想把药膏放回去,却在抬头时看见画案上的《断竹》——断口的新枝只画了半节,墨色浓得发沉,像在等谁来补完那笔藏锋的枝。

陆泽珩在云境酒店的茶室翻着南方画廊的资料。

陈舟泡的雨前龙井在白瓷杯里舒展,叶底的嫩绿像赵玉青画里的新竹。资料夹里夹着张便签,是他昨晚写的:“赵玉青手伤期间,所有画稿延期,费用按全价算”,字迹比平时重,纸页都被笔尖压出浅痕,像在强调“不许催稿”。

“先生,苏家的合作合同修改好了。”陈舟把合同放在茶案上,封皮的烫金LOGO和茶室的竹纹屏风重叠,“苏小姐说‘明天上午签约,让您务必到场’——她还问‘要不要给赵先生送束花,就说是‘合作方的慰问’’,我说‘赵先生对花粉过敏’,她笑了,说‘你家先生连这都记着’。”

陆泽珩的指尖在便签上顿了顿。花粉过敏——赵玉青小时候被月季刺扎过,从此对带香味的花格外敏感,父亲总说“他这体质,只能养竹”,原来苏晚晴都看出来了,他这些藏在“工作”里的关心,早就成了明眼人都懂的心事。

“不用送。”他把资料夹推回去,指尖在“南方画廊”的名字上划了划,“让陈助理给赵先生寄两盒黑芝麻糊,说‘画室的阿姨熬的,补气血’——别说是我安排的。”

陈舟在笔记本上写下:“5月30日,雾。先生在便签上改了三次延期理由,最后写成‘甲方要求’。他让寄黑芝麻糊,却在备注里写‘别放糖,赵先生胃不好’——比记合作条款还细。”

茶室的窗开着条缝,梅雨季的雾漫进来,沾在竹纹屏风上,像层流动的纱。陆泽珩看着屏风上的竹影,突然想起赵玉青画室的艾草——陈舟说“张奶奶说那艾草能驱蚊,也能安神”,原来他连“赵玉青最近失眠”都托张奶奶记着,用最迂回的方式,把关心铺成片看不见的网。

“让老周备车。”他突然起身,西装袖口扫过茶案,带起阵龙井的香,“去趟画材店,买支狼毫小楷笔——要最细的那种,适合画草图。”

赵玉青在画室试写草图时,指尖总在纸上打滑。

狼毫小楷笔是周明宇刚送的,笔杆刻着只猫,爪边有个石绿印——和陆泽珩送的笔搁是同款,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托买的。他想画《断竹》的新枝,笔尖却总在“藏锋”处抖,像被虎口的伤口牵扯,又像被那道没说尽的“在意”绊住了笔。

“玉青,张奶奶让我给你带的绿豆汤到了。”周明宇端着个粗瓷碗进来,碗沿沾着点桂花,“她说‘陆先生早上来修葡萄架,看到院里的绿豆熟了,让她煮点给你败火’——你看这绿豆,炖得沙都出来了,比外卖的香。”

赵玉青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沙瓤绿豆——陆泽珩知道他夏天爱吃绿豆汤,父亲生前总说“绿豆要炖到脱皮,才够解暑”,原来他连火候都记着。像他送的药膏要“薄涂”,像他寄的黑芝麻糊“别放糖”,把所有关心都拆成能落地的细节,让人连“太刻意”的话都没法说。

“放那边吧。”他把小楷笔搁在笔山上,笔锋的狼毫沾着浅墨,在瓷质笔山上晕出小圈,“我今天画不了,手腕总酸——周哥,你说这新枝该藏锋还是露锋?藏了怕显不出劲,露了又太硬。”

周明宇把绿豆汤放在画案旁,目光在《断竹》的断口处停了停。新枝的半节墨色沉,像憋着股没说尽的力。“我不懂画,但我知道,”他拿起陆泽珩送的笔搁,银质的猫爪在光里闪,“你画竹时总在折枝处留半寸空白,说是‘给风留余地’——其实是给自己留余地吧?”

赵玉青的指尖在笔山边缘捏得发白。留白——是说画,还是说他和陆泽珩之间那道没说破的距离?他想起跨年夜在画室,自己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声音被风吹散时,陆泽珩的背影顿了顿,像听到了,又像没听到,像现在这半节新枝,留着点念想,却不敢往前多画一寸。

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艾草的香气漫进来,混着阵极淡的雪松味。赵玉青的后背瞬间绷紧,像被雾里的凉意裹住——陆泽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放着卷草席,是老城特产的篾编款,草叶上还沾着晨露。

“陈舟说你画室的藤椅太潮。”陆泽珩的声音比平时轻,像怕惊散雾里的艾草香,“这草席透气,垫着能舒服点——我没进,放门口就走。”

赵玉青没回头。他盯着《断竹》的留白处,指尖在画案上蜷了蜷——草席是父亲生前常用的牌子,篾条编得密,睡久了会留下竹纹印,陆泽珩连这个都记得,像把老城的温度裹在草席里,隔着雾递到他面前。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怕被雾吸走,“不用麻烦,藤椅铺了棉垫,不潮。”

陆泽珩没动。他的目光越过画案,落在《断竹》的新枝上——半节墨色在雾里泛着光,像在等谁来补完。“新枝画得很好。”他突然说,指尖在竹篮把手上划了划,篾条的糙感硌着皮肤,“藏锋比露锋好,留着点劲,才像能再长的样子。”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藏锋——是说画,还是在劝他“别把话说死”?像父亲批注的“折枝需藏锋”,原来陆泽珩看懂了,像看懂他所有没说尽的挣扎,没说尽的“还想靠近”。

周明宇突然轻咳了声,拿起桌上的药盒:“玉青该涂药膏了,我去拿棉签——陆先生,要不要坐会儿?张奶奶刚蒸的桂花糕,还热着。”

陆泽珩的目光在赵玉青的虎口扫了扫。纱布换过新的,边缘的药渍很淡,像按他说的“薄涂”了药膏。“不了。”他把竹篮放在门口的石阶上,草席的清香漫进来,混着艾草味,“公司还有会,我得先走——草席记得垫,别等潮透了再用。”

他转身时,竹篮的篾条勾了下裤脚,露出脚踝的竹纹袜——和赵玉青画室的竹纹画筒是一个纹路,像在无声地说“我记得你喜欢的所有细节”。赵玉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草席的清香还在画室里浮着,像道没散的、属于老城的痕。

陆泽珩坐在车里时,陈舟正在汇报赵玉青的画室情况。

“先生,南方分公司说‘赵先生的画室加装了除湿机,湿度降到六十五了’。”陈舟翻着手机里的照片,除湿机旁放着那盒黑芝麻糊,没开封,“他们还说‘周医生每天中午都去送饭,带的都是软食,怕赵先生嚼不动硬的’——周医生真是细心。”

陆泽珩的指尖在膝盖上划了划。软食——赵玉青的胃不太好,吃硬了容易反酸,父亲总说“他得吃炖得烂的”,原来周明宇连这个都照顾到了,像他该做却不能做的所有事,都被对方用“合适”的方式接了过去,妥帖得让他挑不出错。

“知道了。”他看着窗外掠过的画材店,玻璃柜里的小楷笔在雾光里闪,像赵玉青刚才用的那支,“让分公司别总去看,他画画时不喜有人打扰——除湿机坏了再联系,没坏就别烦他。”

陈舟在笔记本上写下:“5月30日,雾。先生让分公司‘少打扰’,却让我把赵先生画室的监控画面设成手机壁纸——他看合同的间隙,总盯着壁纸里的艾草看,三分钟一次。”

车路过张奶奶家时,葡萄架的新竹篾在雾里泛着青。陆泽珩让司机停了车,看着张奶奶蹲在院里摘绿豆——竹篮里的绿豆滚得像绿珠子,是他早上帮忙摘的,说“给玉青煮汤”。张奶奶抬头看见他,挥了挥手:“泽珩啊,这绿豆真饱满,比去年的好——玉青刚才打电话,说‘草席垫着真舒服’,还问‘你是不是特意挑的软篾’,你看这孩子,什么都记着。”

陆泽珩的指尖在车窗上划了划。雾汽凝成的水痕里,他无意识画了片竹叶——像赵玉青《断竹》的新枝,藏着锋,却带着劲。“麻烦您了。”他没下车,只是隔着车窗笑了笑,“他要是问起,就说草席是市场随便买的,别让他觉得欠人情。”

“欠什么人情?”张奶奶把绿豆倒进陶罐,陶盖的磕碰声在雾里很清,“你们俩啊,一个总说‘随便买的’,一个总问‘是不是特意的’,都在装糊涂——玉青刚才在电话里说‘新枝画不下去’,我看他是在等你去看看,又怕你去。”

陆泽珩没接话。他看着张奶奶把陶罐放在窗台,和赵玉青寄来的《雨夜归人》复制品并排,像两件互相取暖的老物件。车开走时,他看到张奶奶在葡萄架下挂了串竹风铃,竹片碰撞的“叮咚”声在雾里飘,像句没说尽的“你们都别躲了”。

赵玉青在画室的雾散时,终于拿起了小楷笔。

他蘸了点淡墨,在《断竹》的留白处补了笔——新枝的藏锋处弯了半寸,像被风轻轻推了下,却没断,比之前的硬劲多了点软,像周明宇说的“给风留余地”。

周明宇进来时,正看到他在补枝,笔尖的狼毫沾着浅墨,在宣纸上走得稳了些。“你这枝补得好,”他指着藏锋处,“比刚才有灵气——陆先生说得对,藏锋才显劲,露了反而像强撑。”

赵玉青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滴在藏锋处晕开个小圈,像被说中心事的慌。“随便画的。”他把小楷笔搁在笔山上,笔锋的狼毫还在颤,“雾散了,光线好,手也顺了点。”

周明宇拿起陆泽珩送的药膏,挤了点在指尖——膏体细腻,带着极淡的薄荷香。“这药膏是进口的去疤膏,”他把药膏抹在赵玉青的虎口边缘,避开伤口,“王医生说‘这种药膏对书画家的手最好,不会留硬疤’——陆先生连这个都打听好了,你说他图什么?图你以后画竹时,虎口的疤不硌笔?”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图什么——是图他能画好竹,还是图这道疤能提醒彼此“曾靠近过”?他想起陆泽珩在医院攥着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怕他跑了,又在雾里放轻脚步,怕惊扰他画画,像只笨拙的兽,想靠近又怕伤了对方,只能用最笨的方式,把关心都藏在草席、药膏、绿豆汤里。

雾彻底散时,阳光透过芭蕉叶落在画案上,像片流动的金。赵玉青看着《断竹》的新枝——补完的半寸藏锋处,墨色和之前的沉形成呼应,像终于找到了该有的力道。他突然明白,有些留白不必填满,有些距离不必拉近,像这新枝的藏锋,像陆泽珩雾里的背影,留着点念想,反而能让这道“青痕”更长久。

他拿起小楷笔,在画的角落题了行小字:“雾散时,新枝自长。”

陆泽珩在签约会前的休息室里,收到了陈舟发来的照片。

是赵玉青补完的《断竹》,新枝的藏锋处墨色匀,角落的小字在阳光下闪。陈舟附了行字:“周医生说,赵先生题字时笑了,说‘这枝终于顺了’。”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苏晚晴推门进来,才锁了屏。

“在看什么?”苏晚晴的香槟杯在他杯沿碰了下,发出脆响,“笑得这么软,不像要签上亿合同的人。”

陆泽珩收起手机,指尖摩挲着竹纹玉佩——玉面的凉硌着掌心,像赵玉青药膏的凉意。“没什么。”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像南方画室的光,“看幅画,新枝画得不错。”

苏晚晴的目光在他和手机之间转了圈。“是赵先生的画吧?”她抿了口香槟,笑意里带着通透,“张奶奶跟我妈说‘泽珩最近总往老城区跑,给葡萄架换竹篾比签合同还上心’——你啊,明明在意,偏要装成‘顺路’,累不累?”

陆泽珩没否认。他想起《断竹》的新枝,想起赵玉青题的“雾散时,新枝自长”,突然觉得这场“不得不推开”的拉扯,或许不是坏事。有些牵挂不必拥有,能在对方的画里、在老城的竹篾里、在彼此都记得的细节里留痕,就已经是幸事。

签约会开始的铃声响起时,他起身整理西装袖口——那里还留着昨天被竹篮勾住的浅痕,像道没藏好的、属于《断竹》的青痕,淡了,却永远不会消失。

赵玉青在画室的午后,把陆泽珩送的草席铺在了藤椅上。

草席的篾条软,坐上去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像老城的夏。他拿起小楷笔,在《断竹》的空白处添了只小昆虫——是只竹虫,背着浅绿的壳,正往新枝上爬,像在替某个不能来的人,看看这终于画完的枝。

周明宇进来时,正看到他在虫的壳上点石绿,笔尖的亮在光里闪。“你这虫画得真像,”他指着虫须,“跟陆先生送的笔搁上的猫爪印一个神态,都带着点‘想靠近又怕惊着’的小心。”

赵玉青没说话。他把笔搁在虫的旁边,银质的猫爪和石绿的虫壳在阳光下呼应,像场跨越南北的碰面。梅雨季的风从窗缝溜进来,带着芭蕉的清润和艾草的香,像在说:有些青痕不必刻意抹去,留着,反而能让往后的日子,都带着点没说尽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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