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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松烟墨的沉与未寄出的纸条

赵玉青的画室在梅雨季的午后浮着层淡墨色的雾。

他坐在画案前试画草图,没受伤的左手捏着支狼毫小楷,指尖在“竹枝藏锋”的位置悬了悬——虎口的纱布刚换过,新涂的药膏泛着薄荷凉,是陆泽珩送的那支进口款,周明宇说“这药膏涂了像含着片冰,能压疼”。案角的艾草挂在画筒旁,青绿色的叶尖垂着水珠,滴在粗陶盆里,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在替他数握笔的力道。

“玉青,陆先生让陈助理送的墨到了。”周明宇抱着个锦盒进来,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点药棉的白,“说是‘老松烟墨,比你现在用的沉’——陈助理说‘先生找了三家老墨坊才淘到的,墨身有竹纹款,跟你父亲那锭很像’,你看这锦盒,还是紫檀木的,比墨还贵。”

赵玉青的笔尖在草图纸上顿了顿。竹纹款的松烟墨——他去年跟林小满提过“父亲留下的老墨快用完了,想找块同款松烟”,当时陆泽珩也在画室,正翻他的画谱,没说话,原来早记在了心里。像他送澄心堂纸时说“陈舟找了三个月”,像他送草席时说“市场随便买的”,所有“特意”都裹在“旁人代办”的壳里,让人连“太费心”的客套话都没法说。

“放那边吧。”他把小楷笔搁在笔山上,笔锋的狼毫沾着浅墨,在瓷质笔山上晕出个淡青的圈,“我现在只能画草图,用不上这么好的墨——等手好了,再磨它不迟。”

周明宇把锦盒放在父亲的旧墨旁——那锭老松烟墨只剩小半块,墨身的竹纹被磨得发亮,是父亲生前用了十年的物件。“你这新墨跟旧墨真像一对,”他指着墨身的竹节,“连纹路的弯度都一样,像从同片竹林取的料——陆先生连这都能找到,可见是真用了心。”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同片竹林——是说墨,还是说他和陆泽珩那道没断干净的牵连?他想起在老宅竹下,陆泽珩说“我家老宅也有片竹林”,那时的阳光透过竹叶落在石桌上,刻着的“青”字在光里闪,像个没说尽的约定,却被现实的风刮得只剩残影。

“可能是巧合。”他翻开新画谱,父亲批注的“松烟墨需慢磨,方得沉色”被雾汽浸得发乌,“老墨坊的竹纹款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周明宇拿起新墨转了转,墨身的竹节处留着道浅痕——是陆泽珩用指腹反复摩挲的印,像在确认“这墨合不合心意”。“你昨天画《断竹》的新枝,用的是医院开的普通墨,”他把墨放回锦盒,“颜色浮,压不住纸——陆先生是怕你手好后没趁手的墨,特意备着的。”

赵玉青的指尖在画谱批注上捏得发白。浮色——是说墨,还是说他刻意装出的“不在意”?像他总在陆泽珩送来东西时说“不用麻烦”,却把草席铺在藤椅上,把药膏放在案角最显眼的位置,连周明宇都看出来了,他却还在跟自己较劲。

画室的门被风推得开了条缝,艾草的香气漫进来,混着阵极淡的雪松味。赵玉青的后背瞬间绷紧,像被雾里的凉意轻轻蛰了下——陆泽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油纸包,纸角沾着点松烟墨的黑,像刚从老墨坊过来。

“陈舟说你缺裁纸刀。”陆泽珩的声音比平时低,像被雾浸过的棉,“这把是牛角柄的,刃口磨过,不割手——我没进,放门口就走。”

赵玉青没回头。他盯着画谱上的“慢磨”二字,指尖在草图纸上蜷了蜷——牛角柄裁纸刀是父亲生前用的款式,刃口要磨到能映出人影才肯用,陆泽珩连这个都记得,像把老城的光阴裹在油纸里,隔着雾递到他面前。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怕被雾吸走,“我有裁纸刀,不用再破费。”

陆泽珩没动。他的目光越过画案,落在那锭新松烟墨上——锦盒没关,墨身的竹纹在雾里泛着暗青,像在等谁来磨。“那墨得用温水磨。”他突然说,指尖在油纸包上划了划,纸页的糙感硌着皮肤,“你父亲的老墨也是这么磨的,磨出来的墨沉,画竹才够劲。”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温水磨墨——是说墨,还是在劝他“别总跟自己较劲”?父亲生前总说“松烟墨性子倔,得用温水哄着,才肯显真色”,原来陆泽珩连磨墨的水温都记着,像记着他所有藏在“画事”里的习惯,比他自己还上心。

周明宇突然轻咳了声,拿起桌上的药膏:“玉青该涂药膏了,我去倒点温水——陆先生,要不要喝杯茶?张奶奶新腌的桂花茶,解雾气。”

陆泽珩的目光在赵玉青的虎口扫了扫。纱布边缘的药膏渍很匀,像按他说的“薄涂”了三次。“不了。”他把油纸包放在门口的石阶上,裁纸刀的牛角柄在雾光里闪,像块凝着暖的玉,“公司还有会,我得先走——裁纸刀记得收,别让雾打湿了。”

他转身时,油纸包的边角勾了下裤脚,露出脚踝的竹纹袜——和画案上的新松烟墨是一个纹路,像在无声地说“我记得你所有在意的细节”。赵玉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油纸包的清香还在画室里浮着,像道没散的、属于老城的沉。

陆泽珩坐在车里时,陈舟正在翻老墨坊的账本。

“先生,这锭松烟墨是三十年前的老料,”陈舟指着账本上的批注,“墨坊老板说‘当年只做了十锭,赵先生父亲买了一锭,剩下的九锭被人收了,您手里这锭是最后一锭’——您找了半年才找到,值了。”

陆泽珩的指尖在账本上顿了顿。最后一锭——像他和赵玉青之间那道没断的牵连,明明稀有,却被现实的雾遮着,看不清前路。“让墨坊老板留着配方。”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老巷,墙根的艾草在雾里晃,“以后每年做两锭,记在我私人账上——别告诉赵先生,就说是‘墨坊寄卖的’。”

陈舟在笔记本上写下:“6月1日,雾。先生让墨坊每年做松烟墨,却在备注里写‘竹纹要浅,别太张扬’——像他给赵先生送东西,总怕对方觉得是负担。他刚才在画室门口站了三分钟,没敢进去,只盯着窗里的画案看,像在确认赵先生有没有好好涂药膏。”

车路过张奶奶家时,葡萄架的新竹篾在雾里泛着青。陆泽珩让司机停了车,看着张奶奶蹲在院里翻晒桂花——竹匾里的金色花瓣沾着雾珠,像被揉碎的星子,是上周他让人采的“晨露款”。张奶奶抬头看见他,挥了挥手:“泽珩啊,这桂花晒得差不多了,我装了罐给玉青送去——他刚才打电话问‘松烟墨怎么磨’,你看这孩子,嘴上说不用,心里比谁都记着。”

陆泽珩的指尖在车窗上划了划。雾汽凝成的水痕里,他无意识画了道竹节——像赵玉青《断竹》的新枝,藏着锋,却带着劲。“麻烦您了。”他没下车,只是隔着车窗笑了笑,“您告诉他‘磨墨时别太用力,虎口的伤还没好’——别说我特意交代的。”

“又装糊涂?”张奶奶把桂花罐放进竹篮,篮柄的竹纹磨得发亮,“你俩啊,一个问‘墨怎么磨’,一个怕‘他用力’,都在绕圈子——玉青刚才在电话里说‘新墨的竹纹跟父亲的老墨一样’,声音软得像被雾泡过,你该听听。”

陆泽珩没接话。他看着张奶奶提着竹篮走进巷口,背影在雾里缩成个浅绿的点,像株会移动的艾草。车开走时,他看到张奶奶在赵玉青画室门口停了停,把桂花罐放在石阶上,和那包牛角柄裁纸刀并排,像两件替人传情的信物,在雾里悄悄对话。

赵玉青在画室的雾散时,终于打开了那锦盒。

他倒了点温水在青岚砚里,指尖捏着新松烟墨的竹纹处——墨身的沉压着掌心,像握着块凝了光阴的玉。磨墨时的“沙沙”声在雾里漫开,和父亲生前磨墨的声重合,墨色在水里慢慢晕,从浅灰到深青,像道没说尽的回忆,在砚台里舒展。

周明宇进来时,正看到他在草图纸上补《断竹》的竹梢——用的是新磨的松烟墨,墨色比之前沉,藏锋处的弯更自然,像被温水磨软了性子。“你这墨色真够劲,”他指着竹梢的飞白,“比医院开的药膏还能压疼——陆先生没骗你,老松烟墨就是不一样。”

赵玉青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滴在飞白处晕开个小圈,像被说中心事的慌。“是墨好。”他把松烟墨放回锦盒,和父亲的旧墨并排,“跟谁送的没关系——我就是觉得,好墨该用来画好画,别糟蹋了。”

周明宇拿起那包牛角柄裁纸刀,油纸包上沾着张浅黄的纸条——是陆泽珩写的,字迹比平时轻:“磨墨水温以不烫手为宜,涂药膏后隔半小时再握笔,别急。”纸条边缘有个极小的猫爪印,用墨点的,像他画里的墨团。

“你看他,连水温都记了。”周明宇把纸条放在砚台旁,“比我这医生还细心——他刚才在画室门口站了很久,陈助理说‘先生怕你看到他就把墨收起来,特意等张奶奶来了才走’,你说这心思,累不累?”

赵玉青的指尖在纸条的猫爪印上划了划。墨点的形状和他画里的一模一样,像陆泽珩在说“我记得你所有习惯”。他把纸条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画谱的夹层——父亲在那页批注“画竹如做人,藏锋不是怯,是留劲”,字迹被新磨的墨香浸得发沉,像在替他应下这份没说破的牵挂。

雾彻底散时,阳光透过芭蕉叶落在画案上,像片流动的金。赵玉青看着砚台里的墨——沉得发乌,却在光里泛着极淡的青,像陆泽珩没说尽的“在意”,藏在松烟墨的沉色里,淡了,却永远不会消失。

陆泽珩在签约会后的休息室里,收到了陈舟发来的照片。

是赵玉青磨墨的样子——左手捏着松烟墨,右手扶着砚台,虎口的纱布在光里闪,画案上的牛角柄裁纸刀拆了油纸,放在新墨旁。陈舟附了行字:“张奶奶说,赵先生磨了半盏墨,只画了片竹梢,说‘得等手再稳点’。”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苏晚晴推门进来,才锁了屏。

“在看什么?”苏晚晴的香槟杯在他杯沿碰了下,发出脆响,“眼神软得像刚磨开的松烟墨,不像刚签完上亿合同的陆总。”

陆泽珩收起手机,指尖摩挲着竹纹玉佩——玉面的凉硌着掌心,像赵玉青药膏的薄荷味。“没什么。”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像南方画室的光,“看幅画,墨色很好。”

苏晚晴的目光在他和手机之间转了圈。“是赵先生的画吧?”她抿了口香槟,笑意里带着通透,“我爸说‘泽珩最近总往老墨坊跑,连账都记在私人户头’——你啊,明明想送,偏要说‘寄卖’,连张纸条都不敢留真名,累不累?”

陆泽珩没否认。他想起那张画着猫爪印的纸条,想起赵玉青把新墨放在父亲旧墨旁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藏着掖着”的牵挂,或许不是坏事。有些在意不必说破,能在对方的墨里、在老城的竹篾里、在彼此都懂的细节里留痕,就已经是幸事。

助理敲门说“下一场会议要开始了”时,他起身整理西装袖口——那里还留着被油纸包勾住的浅痕,像道没藏好的、属于松烟墨的青痕,淡了,却永远不会消失。

赵玉青在画室的傍晚,把那锭新松烟墨放进了樟木箱。

他垫了层棉纸在墨身底下,怕潮汽浸坏竹纹,又在旁边放了包陆泽珩送的竹炭——炭粒的吸附性好,能守住松烟墨的沉香。周明宇进来时,正看到他在画谱夹层里压那张浅黄纸条,动作轻得像在藏件易碎的瓷器。

“这纸条不打算扔?”周明宇把张奶奶送的桂花罐放在案角,罐口的香气漫开来,混着松烟墨的沉,“留着干嘛?等手好了当书签?”

赵玉青没说话。他翻开画谱,纸条压在“竹枝藏锋”的批注旁,猫爪印和父亲的字迹重叠,像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梅雨季的风从窗缝溜进来,带着芭蕉的清润和桂花的甜,像在说:有些青痕不必刻意抹去,留着,反而能让往后的日子,都带着点没说尽的暖。

他拿起那支狼毫小楷,在草图纸的空白处点了个极小的猫爪印——用的是新磨的松烟墨,墨色沉,像陆泽珩纸条上的印,也像他画里所有没说尽的“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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