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京兆府前沉寂十几年的鸣冤鼓再次响彻京城。
百姓们都围在外面想要看看热闹。
“听说了吗?是陕州那边的。”
“陕州?听说陕州那边最近大旱啊……”
“难道是赈灾……”
“嘘!可不敢说!”
外面人群议论纷纷,堂内却是肃静非常,京兆府尹相风在问清陆言青籍贯所在后,表情就极为冷硬。
“你可知击了这鸣冤鼓,若实无冤情,就要受50大板。以你的身体,怕是熬不过去。”
陆言青深吸口气,平缓回道:“自是知晓。”
“那你所告何事?”
“民女状告有三,一告陕州刺史赈灾不利,二告他谋害钦差大臣骆安白。三告他派人害民女性命。”
“哗!”
陆言青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百姓的喧嚣声。
相风一拍惊堂木,让众人安静:“你想状告朝廷命官?如何证明你所说为真?”
“民女可以性命担保。”陆言青掏出老师给她的信物,“民女还有骆安白的信物为证”
衙役将信物呈给相风,他查看过后,沉默片刻,又问。
“就算你所言为真,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陆言青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道来,先是说陕州旱灾百姓凄苦,却不见朝廷赈灾。又说她与老师骆安白的相遇,最后说她被人追杀逃至京城。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大人一定很疑惑,这一切又干民女何事,只因民女身怀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才被追杀至此。”
相风确实有这样的疑问,他知道骆安白的性格,就算是发现什么,也绝不会把重要证据随便交给他人。
更何况是陆言青这样的孤女,怕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
不过……
相风看向从始至终都淡定自若的女子,心道:骆安白的决定是正确的,她已经做到了。
陆言青见他沉默不语,疑惑道:“大人?”
相风回过神,又问了许多细节,陆言青都一一回答清楚,无一错漏。
相风早已信了陆言青,所以在让陆言青回去等消息后,他带人在京城附近蹲守,蹲了两日就抓到那五个陕州官兵。
次日,陆言青被带进宫中,对证公堂,就在此刻。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金銮殿上就已是站满文武百官,平日里这个时间早朝早已结束,但今日却拖延到现在。
所有官员都很困惑,不知道陛下究竟打的什么哑谜,他们不约而同地进行眼神交流,想得到些许提示。
而和陕州有关的官员却是已经感到不妙。
很快,外面的宣告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传进殿来。
“宣陕州民女,陕州官兵觐见!”
果然是陕州!官员们心中有底,皆是向后看去。
殿外走进七八个人,其中五个几乎是被拖进来的,他们一进来就趴伏在地瑟瑟发抖。
而旁边的陆言青却是从始至终淡定自若,甚至还抬头观察他们,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十分清爽的笑容。
人群中的大理寺卿裴颂被她这一笑骇得连忙低头,而京兆府尹相风则是点头回应。
虽然没人催着让陆言青行礼,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那么做。
她边在心里痛骂这个没人权的时代,边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坐在最上面的皇帝行了个大礼。
“民女陆言青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全程整个大殿都十分安静,没有一点额外的声音,陆言青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低垂着头,视线中只能看见身侧官员的靴子衣摆,地上并不十分干净,有着微小的尘埃,让她能够嗅见尘土和熏香混合着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但陆言青却觉得十分难熬。
她从未跪过任何人,在这个时代却是体验了一回,如果让陆言青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屈辱”。
“起身!”
陆言青起身抚平衣裙的褶皱,抬起头后脸上却是没有半点不满,只剩下陕州民女该有的好奇天真。
上方的帝王身着明黄色的冕服,头顶十二旒冕,各色珠子垂落,没人看得清他的神情。
他意味深长道:“数月之前陕州旱灾,朕派骆安白等人前去监察赈灾一事,就在昨日,朕听见一个笑话。”
他一指下面的陆言青。
“有人说骆安白在陕州被杀了,诸位爱卿你们说这件事可笑不可笑?”
殿内一片静默,有几个大臣垂眸屏息,生怕露出半点异样。
其他大臣更是震惊,赈灾银贪就贪了,但杀钦差大臣,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丞相向前一步,道:“自是可笑。但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他虽是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陆言青不一定可信。
三皇子却是没那么委婉,嗤笑道:“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某些人居然把这种人的话当真,还把人带来到父皇面前,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旁边又是一位大臣上前,道:“三殿下此言差矣,相大人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很快,各派系的官员大臣就自顾自地吵了起来。
陆言青站在那里,默默观察一会,很想说一句:你们这里和菜市场也没什么差别。
突然,陆言青出声压过那些嘈杂的声音。
“民女与这几个官兵都在这里,各位大人为什么不问问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吵闹声止住一瞬,随即又开始吵闹起来,只当陆言青是个透明人。
站在前面的太子有点看不过眼,温和道:“这位姑娘说得在理,既然人都在这,那便问问吧,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道:“相爱卿,人是你抓的,你来问吧。”
“是,陛下。”相风前几日已经把这几人的底细给掏干净,但他必须得让所有人都听见这五个人亲口说出来才可以。
“你们可是陕州当地官兵?”
伍长不敢撒谎,老实答道:“是。大人,下官隶属于陕州刺史。”
相风又问:“陆言青说你们杀害钦差大臣骆安白,又密谋要杀她灭口,只因她身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这些话又是否属实?”
“这……”伍长额头开始冒汗,慌张地四周看去,却没有一个官员和他对视。
“看什么,快说!”
相风大喝,直接将伍长吓得肝胆俱裂:“是,是真的。但是下官都是听命于刺史大人的啊!”
“陕州刺史贪腐赈灾银被骆安白发现,才命你们灭口,对吗?”
“是,是这样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想要的是赈灾银被贪墨的证据吗?”
这话一问,伍长当即不肯再开口。
把刺史大人卖出来是没办法,但若是说出账本的事情,那这事恐怕就不是轻易能结束的了。
见他不再开口,相风向皇帝拱手道:“陛下,臣问完了。”
“看来此事没有异议。”皇帝抬起手,“既然如此……”
所有人都低下头等候着皇帝的旨意,没人在乎陆言青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陆言青自己却是不能不在乎,其他人或许并不知道她手里的是什么,但那个幕后主使确实十分清楚,若是她不赌一把,恐怕活不过明天。
陆言青深吸口气,向前一步,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击碎了所有人的理所应当。
“如今那东西就在民女身上,陛下为什么不看看是什么呢?”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身上,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女人疯了吗?
太子和几个皇子更是惊讶。
皇帝的眼神终于正式落在这个不起眼的女子身上,尤其在看见下方一些大臣们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后,他更觉得有意思。
他感兴趣地道,“呈上来吧。”
陆言青闻言,将怀中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掏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手上。
她的动作仿佛被放慢无数倍,心里有鬼的人更是瞪大眼睛心跳加速,然后他们看见了一块青绿色的玉佩。
陆言青将玉佩交给太监,由他呈给皇帝。
她状似无意地和裴颂对视一眼,直接将裴颂吓得一抖。
旁边的同僚扶住他,纳闷道:“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裴颂扯着衣袖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打着哈哈道:“无事,只是有些晕眩。”
同僚哦了一声,低声道:“裴大人认为这玉佩有什么玄机?”
裴颂哪敢说这是他前几天精心挑选的一块玉佩,和当年丢失的公主信物相差无几。
也不用他多说,拿到玉佩的皇帝已经激动起身,问道:“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皇帝这样配合,反而让陆言青察觉到微妙的诡异。
她抬起头,看了皇帝片刻,才答道。
“回陛下,这是民女从小就戴着的。”
“朕的荣淑啊!”皇帝快步走下台阶,执起陆言青的双手,用格外慈爱的目光上下看她。
“这些年是父皇让你受苦了!”
陆言青欲言又止,您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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