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叩朱棂,朔风撞怀,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格外的早。
楼琚虚掩着柴胡的苦息奉上陈斗,以谨而微的身态向前探去,将玢香驱她榻三尺外。
卫疾书偷瞥着他微颤的睫毛,楼琚研磨黄芩苷的侧影像极了她豢养的白翎雀,优雅,清冷,鬼使神差地让人想要去探一探那双藏着诸多秘密的眼睛。
指尖尚未触及他腕间红绳,就被突然转身的少年捉住手腕。
“肺为华盖,需借木气疏泄。取风门、肺俞二穴,佐以足三里引药归经。”
“你去磨药。”呼吸间的药香混着沉水香,楼琚撇了一眼自己腕间的红绳。
“从前那些庸医总要让阿姐受足望闻问切的痛楚。”卫疾书抱膝坐在旁边,看他修长手指穿过雾蒙蒙的雾气。
“你蒙着眼比巫医那些老家伙看得更清楚?”她故意将药杵敲得叮当响。
“有些脉象是需要听来的。”少年忽然转向她,覆眼的白绸映着炭火噼啪炸开的微光。
“就好比公主今日的心跳比平日快上许多,不如去雪地里站上一站。”卫疾书慌乱间打翻了玉臼,看着散落的药草,像极了她此刻无处安放的心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去叫你朋友进来。”卫疾书慌张地溜出去,楼琚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却终于再难支撑,掌心猛扣住案沿,一声闷咳自胸腔深处挣出。
伤口处隐隐作痛,他闭目咬住牙关,咽下翻涌的热流,任由冷汗浸透中衣,脊背挺得如寒松孤峭。
“先生!”孟弥山一进来便是看到这幅场景,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决明事先备好的药喂给他。
楼琚倏然松了力道向后踉跄,一点猩红沿着苍白的唇角滴落。
卫疾书推门而入的手倏然僵在半空。
楼琚猛然抬头,瞳孔因剧痛散如寒潭雾霭。
“去拿天南星来。”话音未落,脏腑翻搅的呜咽从少年紧咬的牙关渗出,他猝然呛出大口鲜血。
楼琚蜷缩在孟弥山的怀中,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入夜,卫疾书正探他脉息,腕间只觉一丝暖意横流。楼琚喉头涌起灼烧之感,刚欲开口,便被她芊指抵住唇瓣。
“对不起,是我因姐姐的病乱了分寸,忘记你的伤……”
“不过现在余毒已清,你不会再有事了。”
楼琚淡然的点了点头,声音略有沙哑。
“你姐姐三天后就能醒过来。”
“真的!”卫疾书兴奋的看着他,“白屈就是白屈,是我卫疾书天底下最敬佩的人!”
自从姐姐昏迷后,她遍寻药石,如今苦苦等待的这些年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谢谢你,白神医。”卫疾书拖着下颚趴在床边,眼里满是真挚。
“其实那天,我是故意跟在你身后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中原人。”
“我知道。”
“你…你发现啦。”
“一般的商队为了不引人注目,打扮并不华贵,可你那天身着锦衣,抛给我的酒囊上有你们北域王庭的图腾。”
楼琚顿了顿,支起身子靠在墙边。
“其实当你们踏入北域的时候,父王就已经知道你们的踪迹,我们北域的鹰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王土的每一点动向。”
楼琚想到当初孟弥山扬言要将那鹰射下来烤着吃的壮举,心中忍俊不禁。
“能和我讲讲中原吗?”
“你很喜欢中原?”
“我…谈不上喜欢,只是没有见到过,所以很向往。”卫疾书的语气有些失落。
“从前战乱时父王不让我出北域,之后姐姐昏迷,为了给姐姐治病,也没能出北域,可是我听他们说,中原有蒹葭,有芦花,有热闹的市集,有繁华的街巷,中原人生的俊俏,不同我们北域的豪迈,总之…中原听起来很美。”
“你所说的崇安都有。”楼琚叹息。
“等一切尘埃落定,欢迎你来大乾。”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拉勾,等我去到崇安,我要你亲自城门相迎!”卫疾书激动的比划着。
“好。”
卫疾书,我也期待有一天,我们能抛却立场,并肩在盛世之下。
可惜,你的身份,注定无法平凡的去往那片沃土,也见不到你心中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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