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过多饰品的装点,他清秀的脸,似有若无的愁容,就是他最好的展示,引得台下人争抢。
“这小倌,还没有伺候过人,各位爷买回去好生调教,定不会失望。”
“又有这双手啊,细嫩得很。”
说罢,一双手带着小倌在台上转了一圈,沈施因这站得前,与他对视了几秒。
绝望与无奈交织显形于他局促的姿态上,四肢恨不得缩作一团。
“诸位现在开始竞价。”
身旁响起的叫喊声,尖锐地钻进沈施的耳朵,她不禁想,她父皇母后离世不过几年,这些原本被明令禁止的事便被搬上台面,肆意地滋生着,或许他们本就从未中断过。
“五百两。”
“可还有更高的价,你看他这张脸留着泪花,岂不是更好看。”
小倌的脸被掐住,嘴巴被迫张开,无神的眼眶中,泪水甚至没有打转,从中间流下一行,可这却使得叫价声愈演愈烈。
“五百两黄金。”一瞬之间白银变黄金。
“一千两黄金。”叫价的是一位大腹便便却要附庸风雅的手持着一把印着青竹的折扇,脸阔耳肥的男子。
沈施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向楼上的人,她隐约记得这人来府上拜访过姑姑,他是文州的刺史。
站在台上高瘦的像个猴子的人心花怒放地重复着“一千两黄金!”
没有人再抬价,或许是知道这人的身份不敢与之竞价。
“一千五十两。”与此前的声音完全不同,清脆干净。
“哟,小妮子怎的也混进来了,好大的口气,你知晓一千五十两黄金就是把你卖了都换不来。”大多数人都再说她不识好歹,或者叫人将她轰出去。
之前待在皇宫中四处折腾的性子此时倒是起了些作用,沈施趁乱将青衣小倌从台上拉下来,向外冲。
在沈施看不到的身后,小倌原本暗淡的双眼忽然醒过来一般,瞪大眼睛,看向抓在他手腕处另一个人的手,以前那处被抓时等待他的是挨打,可这次似乎不是,她会带着他逃离吗?
然而两个不过十几岁的人,凭着三脚猫的功夫可逃不出这里,不出意外地,两人被抓住,蒙上眼睛送到一个漆黑的地方,只有墙上一盏快要熄灭的灯。
阴冷的气流从四面八方要挤入人的体内,沈施蜷缩着身子坐在不知放了多久的草席上,时不时哈气暖暖双手,心想早知如此便多穿几身衣裳。
她看向旁边就穿着两件单衣的人,问道:“你可有姓名?”
“冯宝。”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以叫我阿施。”说罢,她挪到他身边,“这里怪冷的,我们坐一起热气不容易散。”
“嗯。”
“你知晓此处可有暗道?”
他摇摇头。
“那你知晓些什么?”
他又摇摇头,他是被养在房内的小倌,踏不出房内半步,吃喝拉撒皆在里头,有专门的小厮伺候着,他瞧见不听话的都消失了,他自个也被磨平了性子,等着往后被卖进一家好人家,可惜他们这种身份的,身不由己,卖出去反倒是有一阵鸡飞狗跳,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沈施不再多问,看起来他什么都不知,一瞬之间,昏暗中只剩沉默。
其实冯宝想问,她为何要救他,可惜他不善言辞,又不常同他人交谈,最后什么都没问。
最后一丝火焰燃尽了,墙壁上开始变湿润,甚至头顶还有水滴下来,沈施手心有些微湿,她有点不确定他们可否还有明日,能否见到光。
黑暗中,空荡荡地回响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沈施想外头应当是下雨了,此处漏水想来是经久维修,看来这事早已存在了多年。
当人看不见时,其他的感觉会变得极其敏锐,“哒哒哒——”的声音传入沈施的耳朵里,而同时身旁人时不时的抖擞她也一清二楚,还有她体内“扑通扑通”控制不住的声响。
她将手搭在他身上,小声说:“别怕。”
锁住他们的锁被打开,来者走进来,将东西放下后,直径向里走去,走了两三步后停下来,“嚓”一声,房内又亮了起来,原来是又点了一盏烛火。
点灯的人穿的是一身黑衣,男装,个子高,用黑布带扎成高马尾,等她转过身来,沈施才发现这人竟是个女子,长相不俗,面部轮廓偏锋利。
“姑娘。”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如她来一般,笔直朝外走。
沈施走过去还没近她身,便被扼住脖颈,按在墙上,手掌触摸到湿热滑溜的墙壁,虽然此时的她很是狼狈,可至少知晓一件事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此人并没有用力,而且既然送饭给他们吃,证明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她不消多想便知晓,大抵是瞧上他们俩的脸罢。
“姑娘,你先放开我,我跑不掉的。”待她说完,放在她渐渐滑落,盯着她的视线却没有离开。
被吓着的冯宝赶过来,担心地望着她,沈施用眼神安慰他。
“这里湿冷又没有被褥,我们活不过今晚的,姑娘可否大发慈悲找两床被褥给我们。”
那人还是没有回话,走出去,将门落锁,离开了。
“唉,咱们先吃饭罢。”只有活着才能离开的可能,送来的饭菜虽说不上有多可口,但至少能够果腹。
木门之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停在木门外,“叽叽叽”叫了几声,尖尖的鼻子一抖一抖,也不顾里头有两个人,在他们眼前飞奔进陶碗中。
即使沈施离开了京城,到了文州,就算再怎么落寞,她也未曾过过这般生活,她抓着冯宝的手连着向后挪了几步。
那老鼠将里头的食物残渣吃得一干二净,还是不见饱,从碗中爬出来,盯着快退到墙边的两人,前身站起来叫了几声,又落下似乎要向他们靠近。
沈施右手落到草席上,抓几把枯草就向前扔去,惊得那老鼠惊慌逃窜,总算是从木门那逃了出去,她心有余悸。
这时脚步声有一次响起,先前给他们送饭的人抱着两床被褥,直到被褥盖在沈施的身上,她还不敢相信,毕竟从前听闻地牢中只要折磨不死就行,针扎、火烤、水浇……数不尽的酷刑,她想或许是在忙其他的事,才没有将这些用在他们身上。
墙上的灯在燃烧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黑烟,怪不得那处的墙面格外的乌黑,才点燃没多久,这灯又要燃尽了,沈施没见过如此劣等的灯油。
再一次进入黑暗,她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的慌张和恐惧,渐渐适应着黑暗,试着与黑暗融为一体,减弱呼吸,睡意渐渐泛起。
小声的啜泣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她的睡意,淅淅沥沥的比小雨更甚,她偏头喊道:“冯宝,可是哪里不适?”
“阿施,我怕。”他哭得声音更大了,先前压抑着,而今仿佛是找到了支点便不管不顾地宣泄着。
“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沈施向过去安抚沈逸一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直到呼吸声逐渐平缓。
一夜过去,昨夜给他们送被褥的女子,将两床被子收起来,带着他们出了木门。
虽前面的人手中抱着两床被褥,但从沈施被她制服在墙上这事来看,他们还是没有还手的余地,她可不想再被按到墙上。
地牢里弯弯曲曲,有不少的房间,几乎都是空着的,要么就是留存着发黑干枯的血迹。
他们一路跟着,终于见到了天光,随后被交到了另一个头上簪着一朵红花的女子手上。
“阿娘。”冯宝缩着脖颈,不敢抬头,只敢转头眼珠向上与女子对视。
“哟,这就是你瞧上的小妮子呀,长着一副穷酸样,你跟着她有活路吗?”
冯宝的娘亲仔细端详起沈施,还用手指勾住沈施的下巴,抬起来,沈施自然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揉捏,偏头躲开她的手,退后几步,她即使比眼前人还矮上一节,却敢直接瞪着她。
簪花女子收回手指,“哟呵,瞪我,若不是留你有用,今日我好歹要扇你几巴掌才解气。”
她又伸手去抓沈施的脸,“你真该对你父母感恩戴德,给了你这么张脸。”
细长被染红的指甲在沈施脸上画出一道红印,冯宝上前将他娘亲的手扯开,倒是扯开了不过是用巴掌换来的。
“冯宝,你真是贱,她给你什么了,她什么都给不了,她我打不得,你总是能打的罢,再怎么说你都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她将冯宝的头发拧成一股提到半空中。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怎么从肚脐眼里学的你爹的?”
“凤仙——”沈施看见从她身旁飞过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凤仙身边,将冯宝救了下来。
“他可不是你随意能打得了的。”
沈施终于看清楚这人原来就是那个带他们出来的人,她还以为她是哑巴来着,一句话不说。
“明月,我告诉你,冯宝是我生的,我想打想骂随我心意。”
原来她叫明月,倒是贴合,昨夜灯灭了,可不就是她又送来的光嘛。
在场的四人中凤仙是最高的,明月次之,可在凤仙看见明月之时,她先是松开冯宝又接连后退,想来是怕她的,如此来看明月在醉花楼中地位不低,不过也有可能是靠的武力压制,让她又想到昨夜被按在墙上的经历。
“不知何时这醉花楼是你凤仙作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