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陆野已经三天没来上课。林深攥着被退回三次的病假条,站在陆野家楼下犹豫再三,最终踩着积雪敲响了斑驳的铁门。
门开的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陆野倚在门框上,衬衫纽扣错扣着,锁骨处的银链晃出冷光。他身后的客厅散落着啤酒罐,墙角堆满了撕碎的画稿,碎纸片上狰狞的笔触仿佛还在嘶吼。
"滚。"陆野声音沙哑,眼尾泛红,却在看到林深怀里抱着的素描本时顿住——那是他落在画室的本子,封皮被细心粘好,还贴着一张便利店暖宝宝。
林深侧身挤进玄关,注意到茶几上散落的抗抑郁药盒。"美术社要办联展,需要你去年画的《暴雨将至》。"他把药盒归拢到一处,"还有,你爸刚才打电话说,医院催缴程凛的手术欠款。"
陆野猛地掀翻茶几,啤酒罐在地板上滚动出刺耳的声响:"谁让你管这些?!"他跌坐在沙发里,指节死死抠住头发,"是我害的......那天要是我坚持送他回家......"
碎裂的玻璃碴在雪光中泛着冷意。林深蹲下身,捡起一片画稿残片——那是程凛的侧脸,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你昏迷时一直在说对不起。"他声音很轻,"但医生说,是程凛用身体护住了你。"
陆野的呼吸骤然急促,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林深被拽进带着酒气的怀抱,少年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毛衣。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世界染成一片纯净的白,仿佛要掩盖所有的伤痕。
联展筹备进入倒计时,陆野却把自己锁在画室。林深每天带着热粥来,总能看见满地揉成团的画纸。某一天,他在画室角落发现半幅新作:暴雨中的公路上,两个少年骑着单车,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这里应该加道彩虹。"林深指着画布空白处,把调色盘推过去。陆野盯着他袖口沾着的粥渍,突然笑出声,笑声里还带着未干的鼻音。
平安夜当天,陆野消失的手机终于有了消息。林深在天台找到他时,少年正在往通风管道里塞画稿。"我爸要再婚,下个月搬去上海。"陆野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这些画......"
"给我吧。"林深抢过画稿,指尖触到纸张背面的泪痕,"程凛说过,你的画能照亮整个世界。"他展开那幅未完成的彩虹公路,"就像现在,你看,雪停了。"
晨光刺破云层,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陆野最终放下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那是程凛出事前写给他的信,末尾画着歪歪扭扭的彩虹。
联展当天,陆野的新作《追光者》前挤满了人。画面上,两个少年追逐着雨后的彩虹,其中一人的背影逐渐透明,化作漫天星辰。林深站在展厅角落,看着陆野被记者围住,白衬衫领口别着枚银色的彩虹胸针。
散场时,陆野将装着画稿的文件袋塞给他:"帮我保管。"他望着远处的霓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等我从上海考回来,我们一起办双人展。"
雪后的街道亮起暖黄的路灯,两个影子并肩拉长。林深摸着口袋里的彩虹胸针,突然明白救赎从不是单方面的拯救——那些被风雪掩埋的伤痕,终会在彼此的微光中,开出倔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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