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衍龇牙凑上来亲李阅川,李阅川想躲又舍不得,又气又笑地叼着季青衍的下唇用虎牙磨了磨,“小变态,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老爷们儿的腰有什么好看的!”
季青衍双手附在李阅川的腰际,眼冒精光,哈喇子狂流不止。
“好看好看!小川的腰最好看!肌肉走向和骨骼结构都是完美的!尤其是动起来时的线条,画都画不出来!”
李阅川脸皮薄,眼睛看向别处生硬转移话题:“等回北京我陪你复健,手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分别时季青衍恋恋不舍,“那你早点回来哦,我在家等你。”
李阅川都不敢看对面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只在关上车门的那刻应了一声。
回到出租屋他一刻不停地开始收拾东西,说来也可怜,住了好几个月但从头到尾收拾起来还不到半小时。
俞永平收到信息时正陪在老爷子身边,“爸,您说是不是冥冥中真有注定,小川这孩子名字带‘川’,他是小海的孩子,百川入海啊。”
“嗯”,俞老爷子端起茶杯晃晃又放下,“我也想到这事儿了,这是我老三心疼我闭不上眼睛呢。”
俞永海、小海、老三、小儿子......
二十多年来,这些字仿佛最阴寒的恶灵。
俞永海从七楼一跃而下的那一刻,后脑砸在地面飞溅而出的赤红血浆如同成千上万支利剑,裹着不死不休的悔恨刺穿俞家每个人的胸膛。
二十五年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是俞家所有人的救赎。
“老二,等回北京之后先让小川跟我住一段儿,让老大给安排个工作,你给寻么几套房子,都别离家里太远。这孩子从小过得苦,是我这个当爷爷的对不起他。”
俞永平心里也不是滋味,连忙表态:“爸,我这边现金先预备了3000万,房子时间比较紧,目前只准备出来五套。工作问题大哥也已经在安排了,您放心。”
“嗯,你们看着办,别亏待了这孩子。”
正说着话,俞永平手机响了,他刚看到发件人就开始乐,“爸,小川给我来信息了,他说——”
“俞伯伯,晚上的聚餐我不过去了,餐具已经送到淮北的前台,麻烦您抽空取一下。”
俞永平怕老爷子刚平复的血压再飚上来,走到院子里才把电话拨回去。“小川,怎么了啊,不是都说好的晚上一起吃个饭。”
“没说好。”
如果对面不是自己血脉相连的,最亲的弟弟的唯一子嗣,俞永平绝对把脏话砸他脸上。
但现在只能把声音放得更低,温声温气哄孩子:“小川,都是家里人,今晚你大伯也会从外地赶过来,这几天爷爷一直在念叨你,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然后咱们一起回北京,好不好?”
“俞伯伯,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了,我没想融入你们家。”
有那么几秒,俞永平觉得自己也应该找根棍儿拄一下。“小川,你不要这样说——”
李阅川打断他,“我不是这样说,我就是这样想的。”
在这种关乎“认祖归宗”的重要关头,俞永平霎那间想到的是:真跟你爹一模一样的死心眼倔驴脾气!能给人活活气死!!
但这件事神奇就神奇在李阅川越气人就越像俞永海。
当初俞永海出事后,二哥俞永平曾在庙里跪了一天一夜,嘴里念叨的都是“换我去死,让老三回来”。
他面色复杂而矛盾,混合了被晚辈顶撞的不满与赎罪过后的欣喜,“爷爷很想你,丫丫也想你。”
“那只大胖猫?”
俞永平被气得直翻白眼,“丫丫是你大姐的闺女,管你叫小舅的那个小丫头!”
“大胖猫叫什么?”
“......”
俞永平不想回答,但没成想李阅川原封不动又问了一遍。
“铁蛋!!”
“为什么叫铁蛋?”
俞永平要气疯了,“委屈它了吗!?22斤!!”
“怪不得”
俞永平没好气,“怪不得什么!”
“特别沉”
“来吃饭的话就能见到铁蛋,来不来?”
李阅川犹豫了半秒!
他竟然犹豫了半秒!!!
但半秒后还是坚定说:“不去。”
两小时后,当敲门声响起时,李阅川不禁苦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也算料事如神了,俞永平果然来家里堵人。只不过他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俞承老将军。
“俞爷爷”
“X叔叔”“X伯伯”“X阿姨”“X婶婶”这种泛性称呼只是社交场合的惯用称呼,这也是为什么俞永平执着于让李阅川管自己叫“二伯”,而非“俞伯伯”。
这个道理俞老爷子自然也懂,故而心头火起。“你连爷爷都不认了!?”
李阅川简直莫名其妙,但老人家头发都白一大半了,总不能像对俞永平那样直接关门。
略微思索后,他重新说:“额......老人家......”
“噗呲”
俞承身后的俞永平实在没憋住,乐出声,随后被老爷子一拐杖狠敲在脚面。
俞老爷子抽回拐杖,带着俞永平径直往屋里闯,“人多嘴杂,进来说。”
老人家精神矍铄中气十足,大马金刀坐在沙发正中间,俞永平坐身侧,李阅川把餐椅搬过来坐对面。
“小川,我听你二伯说你不想回来?!!”
俞承开门见山,一嗓子吼出来连头顶的长管灯都颤三颤。
俞承老将军戎马大半生,气场极具压迫性。老爷子真动怒后,别说李阅川,就连俞永平都立刻噤声。
见李阅川不回答,俞承又急又气,一时间怒火更盛,“你这孩子丧良心!!!”
李阅川上半身微微往后仰,脊背紧贴椅背,反问:“我怎么就丧良心了?”
老爷子环顾这间出租屋,昏黄的墙壁、老旧的家具、逼仄的客厅、关不上的厕所门。
那颗跳了快八十年的心脏仿佛被人直接伸进腔子里攥了一把,疼得直发麻,“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跟家里说,你大伯和二伯把工作和产业都给你置办好了,你怎么能不回来!你不回来我怎么对得起你爸,等下去那天你大伯和二伯怎么跟你爸交代!”
脊背缓缓挺直,李阅川一字一顿说:“对不起谁你们就去找谁,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想接受你们的恩惠。”
俞老将军想拿枪崩了这个逆孙,但更多的是想抱抱这个孩子。
无论情感上有多浓烈,但他错过了这个孩子人生中的前二十五年是事实。
在这个孩子尚无自保能力的那些年,在他吃苦受罪的那些年,俞家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帮助。
现在这个孩子成年了,能够养活自己了,这个时候俞家人跳出来伸手,总带着几分后人乘凉般的臭不要脸。
“小川,爷爷知道你有怨气,但爷爷真的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不能因为这个怨爷爷。”
老爷子眼中含泪,李阅川把餐桌上的纸巾递过去。
“俞爷爷,我没有怨气,也没有怪任何人。你们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不是故意不认我,这两件事我能分清。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也不求富贵,只想继续这么活着。我知道自己和您三儿子长得很像,如果您想他了,我可以随时去探望您。”
这一番话好似结案陈词般一锤定音,逻辑和表述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更无法争辩。
不仅是俞承,俞永平也哭了,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本以为是老天爷留下的最大的礼物,但目前来看礼物确实是礼物,只不过潘多拉的盒子里也裹挟了老天爷留下的巨大的玩笑。
他们千思万想也没算到李阅川并不愿意回到俞家,天知道几个小时前俞老爷子还在安排李阅川上族谱的事。
眼神顷刻间出现一团团的灰白光影,老爷子不自觉双目紧闭前后摇晃身体,屋里另外两人瞬间察觉。俞永平慌忙上前扶住人,“爸,你怎么了?”
老爷子声线还算沉稳:“叫救护车。”
李阅川闻言赶紧拨120,俞永平这边又打了两个电话。
等待的十几分钟里,三人的汗珠都唰唰往下淌,老爷子是身体异样的虚汗,俞永平和李阅川是吓出的冷汗。
“小川,你喊我一声爷爷。”
老爷子双眼睁不开,颤巍巍抬手凭感觉伸手去寻李阅川。
俞永平和李阅川都略懂急救知识,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随意挪动病患,李阅川坐到俞承身侧,用肩膀撑着老爷子给他借力,“爷爷。”
俞承攥着李阅川的手,从指间摩挲到掌根,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直到大批医护人员冲进来,俞承都没把话说出来,直至陷入昏迷。
李阅川把位置让开,默默退回卧室。
“小川......”
俞永平跟进卧室,压低音量快速交代:“小川,等会儿你不用跟过去,人多嘴杂怕被人做文章。”
“嗯,有消息了跟我说一声吧。”
“好。”
“还有.....”
俞永平回头用眼神询问。
李阅川垂眸,轻声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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