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应三十四年,四月二十。
韦、苏两位国家大员抄家流放,朝野动荡,其羽翼断绝尚需时间。
临海王、江安王百日过后,李令仪以宣仁公主之名上奏,辞去公主之位。
辞封请为尼疏
启禀陛下
臣女闻昔年家母曾效犬马,救陛下于厄难,蒙皇后垂慈,收臣女于椒房,躬亲抚育,恩同己出。臣女每念及此,感怀涕零,常以非亲非故之身,叨享天家荣宠为愧,夙夜不敢或忘。
数年前,行州大疫,黎元涂炭,臣女稚子无知,感于灾情之酷,冒昧于奏表中陈一己之见,附防疫救荒之策。幸赖上天庇佑,陛下圣明,竟使策行有功,疫疠得平。臣女因此谬蒙圣恩,册为宣仁公主。然臣女深知,公主者,帝室之胄、金枝玉叶也,臣女实乃臣子之女,何德何能,堪此封号?自受封以来,臣女常怀惴惴之心,每对宫廷仪卫、宗亲礼遇,皆觉惶惶不安,恐负陛下皇后之重望,恐辱公主之尊名。
今幸赖陛下圣德,天下承平,四海晏然。然臣女幼弟猝然离世,骨肉分离,痛彻心扉。臣女与幼弟自幼相伴,今弟魂归九泉,臣女万念俱灰。愿辞却宣仁公主之爵,削发为尼,入空门礼佛,一为幼弟荐亡祈福,冀其魂安;二为社稷祷祝康宁,愿国祚绵长。
十余载抚育之恩,陛下之仁、皇后之慈,臣女刻骨铭心,虽粉身碎骨不能报万一。今此请求,非敢忘恩,实乃情之所迫、心之所向。伏望陛下皇后怜臣女一片赤诚,允臣女所请,使臣女得遂心愿,余生得以青灯古佛,聊寄哀思,稍赎无妄之荣所带来的愧疚。
臣女李氏谨拜表以闻,涕泣顿首。
皇帝痛哭不已,于朝堂言,两子既亡,吾心已碎,何忍复失吾女?
然多有臣支持,如官珙、褚這等人上书,劝慰陛下应该允许公主辞去爵位。
原因有二,
一是,非皇亲血脉为公主不合礼法,名不正言不顺。
二是,各自的私心。
皇帝不允,公主三辞,直到一个月后,陇西郡公、河西节度使李令行上呈奏表,以及一封家书。
陛下圣鉴:
阔别经年,未睹天颜,每念及此,常忧陛下龙体安否。忆昔十余年前,臣痛失发妻,悲恸难自抑,竟至数载不能安枕,恍若魂失。
今臣长女令仪,已及十七之年。昔年臣远居陇西,至今未得一面,思之常愧怍难安。幸闻陛下与皇后垂慈,视令仪如己出,悉心抚育,成秀外慧中、贤良方正之姿。此恩此德,臣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陛下失两子之痛,臣虽不敏,亦能深会。同为父亲,骨肉别离之苦,锥心刺骨,臣岂不知?然臣近日旧伤复作,身体颓弊,自知时日无多,故敢冒死陈请:乞陛下勿许令仪出家,容她归返陇西,认祖归宗。
臣余生唯一所愿,便是得见此女,不知肖似其母;亦盼能在弥留之际,了却这份父女情缘,待泉下见发妻时,不愧于心。
臣言辞无状,唯望陛下怜臣一片孤苦,准臣所请。臣叩首百拜,感激涕零。
他的表哥,前半生为他守护疆土,发妻救他而亡,也不曾怨怼,不过回了陇西。
如今,也罢。
六月初一,皇帝准许,宣仁公主退居,辞爵,收回公主俸禄,宅院,以及品级衣衫首饰。
帝感念其母之恩,恩准承袭母爵,为应国夫人。令太史局择日回乡。
儿行千里母担忧,再是去陇西,路途遥远,皇后吩咐宫人预备出行之物,因靖王之故,未能给女儿做新衣,皇后泪流不止。
随行的护卫名册挑了又挑,始终不是很满意,令仪劝了多次不起效果,请了舅母郭夫人进宫劝慰这才好了些许。
“儿大不由娘,这是回去认祖归宗。不要太过担忧。”
“当初敏儿守寡,嫂嫂何尝不是连日未曾安枕。”
郭夫人竟不知从何接起,叹了一口气,才道,
“女婿命短,天数罢了。”
“轻车简行,以免言官议论,也是为了孩子好。”
皇后虽有不满,扔是纳谏,放松了些许,从禁卫中挑选十二人,加上原公主府的二十人组成卫队,随车护佑。宫婢仍是近身侍奉的两个尚宫女官,两个梳头娘子,4个贴身宫女。再加上车夫等,五十余人,想来足以。
皇后这头刚放下心思,见宫人禀报晋王将至,郭夫人起身欲退让,被皇后拦下,道,自家亲戚何故退让。
晋王进宫,向皇后行礼,郭夫人起身正欲行礼,晋王抬手示意免礼。晋王此行是告知皇后,
经得陛下允准,晋王代天子巡狩陇西边关一带,为期三个月。
郭夫人看向转悲为喜的皇后,再看晋王,她忽然有些羡慕外甥女了。
女儿出门身为母亲总是担忧谨慎,但是和儿子出去便是不同了,更放心些。
六月十二,宜出行。
前些日子令仪拜别几位舅舅舅母,以及次兄。
亲王代帝巡防,帝后携百官相送,临行时,皇帝泪流不能自己,几番推辞后这才前行。
此行,兵分两路,明面以晋王副将云术假扮晋王,而晋王正则随令仪乔装打扮回陇西。
出城十数里后,令仪坐在马车有些闷,掀开车帘看去,见不远处有一凉亭,穿着打扮像极了寻常富贵人家,气度却不像,再细看,分明是汝阳王及王妃,世子在。令仪放下车帘,问
“你可知汝阳王一家在此?”
晋王蹙眉,迟疑。
“正常行驶。”
也就是不知道了,此处是官道,无论从哪里去陇西都经过此地,不过晋王车架相对较慢,想来是汝阳王一家早已等候多时,想多看看罢了。
遂吩咐车架至凉亭停下,汝阳王一心看着远处翘首以盼远处的亲王车驾想看看幼子。汝阳王妃见一只葱根般的柔荑掀开车窗帘,
上前说话,“令仪。”
令仪应声,故意将车帘开了些许,能让汝阳王一家看看正则,
“叔母,此时应该称王妃了。”
“自己家人,何必客气,像以往说话就好。”
汝阳王妃眼色极好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正则,泪珠落在眼眶中,久久徘徊。
“叔父,叔母,堂兄,嫂嫂。赶路要紧,吾便不下车见礼了。”
汝阳王妃道哪里的话,拉着往远处看的汝阳王上前,世子与世子夫人看的明白母亲眼色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几个箱子交代给令仪身旁侍奉的女官。
“令仪啊,前程路远,一定要保重,叔父叔母,还有你堂兄嫂嫂准备了些随身之物,一定要带着。”
汝阳王的谆谆叮嘱在前,藏在车内下,令仪的手紧握正则。
随后世子将自家人早早在厨房做好的糕点礼盒顺着车窗递了进去。
“妹妹,早起凉气足切勿贪凉,这糕饼是为兄和你嫂嫂,叔父叔母做的,不知你近来口味如何,若有喜欢的可写信告知。”
令仪频频点头,
“令仪啊,叔母久居长安,没什么能帮你的。陇西郡左军总管夫人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个玉佩你拿着,若有事可找她。”
令仪这才松手去接玉佩,汝阳王妃见令仪手上带有戒指痕迹,等令仪收回手后,正则握紧,听令仪道,
“叔父叔母,阿兄嫂嫂,赶路要紧便不多说了。多保重。”
汝阳王一家应声,车队远去,汝阳王妃再也抑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家人四下无声。
回府途中,汝阳王妃想起令仪手上的戒指痕迹,拿着夫君的手多次尝试,果然,是晋王握紧才会印上扳指痕迹。
“夫人,何意?”
“没什么,想抱孙子了。”
汝阳王不解,怎么突然想抱孙子了。再者长孙都十岁了,这是哪里的话,莫非是……。
汝阳王捂住王妃的嘴,谨慎提醒,“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以免惹火上身。”
汝阳王妃点点头,汝阳王这才松开,长舒一口气,低声道,
“在长安,偶尔在远处看一眼,如今,也罢也罢。”
汝阳王妃握着夫君的手宽慰,“知足者常乐。”
能够看到幼子,准备好的东西也收下就很好了。
若陛下允准,与令仪成婚更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为人父母只希望孩子顺遂安康。
马车上,正则一言不发,令仪起身挪到他身侧,环着他的腰,靠近了他。正则顺势将令仪抱在他怀里,贴近她,汲取温暖。
“令仪,我只有你了。”
令仪捧着他的脸,拍着她的背轻轻拍,安抚。
“吾非公主,财帛俸禄不足,还望晋王多掏腰包。”
正则轻笑,紧紧的贴着她。
在他心里,令仪一直是他的公主。身为男子,怎么能让未过门的娘子为财帛生愁。
“吾年俸万户,永业田,顷职田以及近年父皇赏赐共两百顷以及……”
令仪实在不想听流水账,正则的俸禄银钱,来往收银还礼,自从她十三岁开始学账后每隔一段时日,总要念叨几番的。
正则十分沉浸在说自己的财帛,说着说着见令仪困倦,拿起一侧早已备好的披风将令仪盖的严严实实,抱着令仪靠着马车睡了起来。
行进三日,见路途空旷,路边河水流淌,鸟语花香,令仪拉着正则就地安营扎寨,
吩咐道,“荔枝,云恺。行进多日舟车劳顿,且委屈你们在此安营停歇,咱们明日再走。”
云恺拱手应是,荔枝行礼道,
“女公子说这样的话折煞我等了。女公子放心,吾与云—”将军二字刚要说出口,迅速咽了下去,“云护卫定会安排妥当,不让小姐费心。天气炎热,女公子当心别中了暑气,奴婢这就安排主子的饮食安歇。”
令仪点点头,甚是赞赏,转头看向正则,食指戳他胸口,“荔枝像我,云恺就像你,多做不说。”
正则已经沉浸在令仪的目光中,再无其他,随后令仪带着正则走到河边大树下,见四周都是自己人护卫,脱了鞋袜,拢好裙子下水去玩,正则也脱了鞋袜拢着衣服跟着她去。
河水清浅,清澈见底,有几条小鱼来回游动,别有一番生趣。令仪一时兴起,折了河边树枝,从正则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刚要动,正则沉声要了过来,自己动手将树枝削出尖口方便令仪玩耍,将匕首放回,并警告,
“以后我不在也不许动刀。”
令仪知道,这样的大事不能反驳,正则是为她好,很是乖巧的点点头抓鱼去了。令仪抓鱼,正则紧随其后,总是抓不到,歇了些许,正则看到河水中有一螃蟹,肥硕丰腴,在令仪抓鱼时将螃蟹捞起放在令仪身后,拍了拍令仪的背,令仪转身,甚是惊喜,“是河蟹,好大的河蟹。”
俯身去捡,因河蟹或许肥硕,行动缓慢,令仪害怕,不敢去抓,正则用手帕盖住螃蟹再捏住蟹壳递给令仪,正则见她摇头,起了坏心思故意将螃蟹凑近令仪,令仪惊喜又害怕,鞠着水往正则身上泼,有躲有让,二人相互追逐,笑声引的岸边的宫人护卫频频相望,幸好荔枝和云恺发话,这才不敢再看。
云恺看得出,王爷在女公子面前最不设防,最是开怀。
玩闹了许久,令仪和正则都不饿,相拥在马车里歇了晌。
睡到自然醒时,天色见暗,见护卫们已经生了火,在烤鱼烤野鸡,另一边的宫人则架起锅生饭做菜。令仪询问才知,几个年轻的护卫实在闲不住,秉明云恺后去打了几只野鸡换口味,鱼也是另外几个护卫去河里抓的。
令仪颇有些羡慕,便多问了几句抓鱼的技巧,正则一个眼神,云恺了然,说是穷人家孩子熟能生巧混了过去。请两位主子用饭,令仪看向正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拉着他的手去宫人准备好的营地用晚饭。自己抓的用的更香,尤其是螃蟹,最开始雨荷不敢,担心主子看见自己抓的螃蟹被煮了伤心,荔枝发话这才煮了剥好。
果不其然,主子用的香,雨荷颇有鼓励之感,频频像荔枝示以感激。
令仪掰下最大的蟹腿递在正则唇边,正则一口咬下,果然野味生趣,别有滋味。
“野味果然有趣。”
正则警铃大作,之前,也是说野味有趣。见正则眼神晦暗,令仪将剥好的螃蟹一分为二,递给正则,道,
“一人半只。”
正则这才回神,目光不离,与她分享了螃蟹。
“可惜无姜醋,等到了陇西,我带你去吃更大的螃蟹。我次兄说了,陇西郡有家酒楼,唤作太白楼。他们家请的江南庖厨,有一道蟹黄拌面甚为出名。”
“就怕乐不思蜀,再把我忘了。”
“怎会?”
令仪不解,令仪质疑。
正则吃醋不想承认,令仪哄了又哄,正则这才脸色好了些。
行程十日,车队抵达陇西成纪,通关进程,因出行随心,不求速度,故而未曾派人告知。城门口十里亭。便有副将持刀在城门等候,见马车上的曹家图腾徽章,上前拦下车马,道,
“下官乃郡公爷副将武达,恭迎女公子回府。”
马车中,正则与令仪对视一眼,听令仪道,
“难为你了,且带路罢。”
副将应声,拍了拍手,见不远处的两队将士涌出,排成行伍井然有序,再低声唤人先行回程报信。云恺不经意见多留意了些许。再和荔枝对了一个眼神。
陇西郡公府素有威望,至城中有副将开路,加上前些日子陇西公府大肆采买女子所用之物,便有人猜到是陇西郡公府的女公子回府。
车队垄长,加上陇西郡公府的两对将士,一行上百人,好不壮观,城中百姓虽都有些见识,但是也有不少好事者躲在远处想看看陇西公府的女公子。
刑法有度,百姓需背对车架,加上陇西郡公府御下有度无人得见其颜。
至陇西郡公府时,年逾六十的老公爷李玄策拄着拐杖精神烁烁的站在门口,身后则跟着长子如今的陇西郡公、河西节度使李令行以及夫人清河崔氏。夫人子女众多,老公爷担心孩子太多吵嚷故而让几个孙辈在正厅等候。
两个女官下马,六个宫人先从后面马车下车,一分为二,奉迎主子。
云恺下马上前掀帘,李玄策已觉不对,果不其然,骨节分明的手持扇而出,再看,龙姿凤采,仪表瑰杰。称得上是郎绝独艳,世无其二。不说风华气度,风华气度与数年前的陛下如出一辙,容貌更胜一筹,李玄策与令行对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谁,遂携家人上前行礼,
正则抬扇,云恺曰免。
正则先行下车,随后抬手,只见如葱根般的柔荑伸出,崔夫人见此女容貌有些讶异,随后收敛心神。多年前她曾随母亲进宫见过皇后,此女不仅容貌与皇后相似,其气度更似,唯有一双桃花般潋滟的眼睛像极了公爹和夫君。
“老臣携家眷恭迎晋王、应国夫人。”
“一家人何必客气。”
令仪道,随后李玄策抬手,与长子恭迎二人进府。
至正厅秉文厅,正则上座,李玄策陪同,以国法尊卑当以令仪在侧,因在家中,故意退了一步坐在尾席。
见正则饮茶,故意弄出轻轻的声响,李令行起身推辞,令仪劝过后众人这才落座。
“令仪久居深宫,未曾出过远门,母亲不放心,吾便随同而来,还请伯父不要见怪。”
李玄策扯了扯唇,不知晋王唱的什么戏。以往都是在书信中称伯父,本人相称倒是欣慰些许。陛下果然不争年纪占他便宜了。
“吾能得见其颜,已是福分。可惜老臣年迈,缠绵病榻,不能前往长安,时难愧疚。”说着说着,热泪盈眶,令行连忙上前安慰。
正则余光与令仪相对,
纯骗鬼。
“伯父为我朝巩固,父皇时常惦念,吾能随令仪探望伯父也是全了父皇之心,望伯父好生安养。”
“多谢陛下惦记,也幸得晋王探望,老臣不胜欣喜。”
“妹妹回府是大喜事,阿耶宽心。”令行安慰道,余光瞄着妹妹神色,见不动如钟,心下有些酸涩。
母亲去世,刚出生的妹妹被姨母接进宫抚养,他和父亲都未曾见过。妹妹更像母亲,唯有眼睛像极了李家人。
“妹妹回府的消息传来,阿耶和夫君高兴的几夜难以入睡,也不知妹妹平时穿什么用什么,便派人多采买布置了些许。”
崔夫人与令行少年夫妻,原本是等令行回朝后举办婚事,因婆母去世这才延期三年。
少年夫妻,心意相通。她明白夫君的酸涩,也想为夫君缓和关系。
“来时已听闻,辛苦阿耶,长兄和嫂嫂了。”
令仪起身,略福了福,身后的女官宫人也跟随行礼。
李玄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上前抱着女儿嚎啕大哭。
若,若不是当年赵家的混账东西,何苦发妻离世,骨肉分离。
令仪也跟着“情真意切的”滚落几滴泪珠,荔枝上前逢上手帕,令仪接过递给父亲擦拭,李玄策哭了许久这才止了泪,向晋王拱手,说年纪大了失礼,还请晋王别见笑。正则宽慰几句,令行见缝插针,说路途辛苦,已准备好了院落,请梳洗后移步落梅厅用饭。
众人梳洗后这才去了落梅厅。
令仪进蘅芜院梳洗更衣,正要出门,正则早已等候,二人并行,经过花园见花团锦簌,便退了下人观赏。色彩瑰丽,虽似同种花型不同,似球形,菊花等等,比之长安虽少了些精致,更有当地风味。
“是大丽花,陇西特色花朵,长安的大丽花更精致华美,府上的会更有当地风情。不过这支像是和芍药杂交的。”
令仪拉着正则的手,另一手去折花,刚要采摘时,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从不远处跑来,连忙制止。
“晋王,姑姑。高声打扰,请勿见怪。吾乃府中长公子李闻弘,此花乃吾祖父多年培育,素来不许人碰。”
李闻弘本来带着两个弟弟在二门等候,说是今日姑姑回府,没想到母亲派人传话让去落梅厅见,此花园中见二人穿着打扮和相貌应当是姑姑和晋王表叔。
李闻弘的制止,被令仪当了一阵风,花枝折断,李闻弘的心也碎了。为何姑姑性情同他两个弟弟一样,越是不许越要去做。
正则看着令仪行径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时逢令行经过,还以为儿子闹出了笑话,上前行礼道,
“晋王,不知何事如此开怀?”
正则看着如此一本正经的父子忍了忍,才道。“无妨,相起一桩笑话罢了。”
随后令行看向长子,李闻弘低声在父亲身侧将刚才之事说了清楚,令行摸着儿子的头,像令仪,晋王解释。
“闻弘性情过于规矩刚直,还请晋王,妹妹不要见怪。”
“一家人,自然不会。”令仪客气道,正则唯恐自己再笑出来,将令仪手上的花接了过来簪在令仪发髻上,果然,人比花娇。
令行一看,已了然,遂请二人前往落梅厅。
自从老二令衡传信回来,李玄策时时刻刻准备,今日午饭更是特意请了陇西最好的几个厨子,十二热,八凉,两汤,以及餐后甜点,茶水。
入席前,见女儿走来,不禁夸赞,“万花纵艳,不若吾女之容。”
李闻弘不禁错愕,祖父,以往两个弟弟摘了花你都要大发雷霆的。
入席前,崔夫人为妹妹引荐,长子闻弘,十三岁,已去军营历练。次子闻嘉三子闻树是双生,十岁了在府上读书,幼子闻熠才三个月,只抱了过来看了看,便让乳母抱了回去。
席见推杯换盏,李玄策难得遇到晋王这般后生,加上是未来女婿,难免多喝了几杯。酒过几巡,令行都喝醉了趴在桌上,崔夫人连忙派人先让几个孩子回房,令仪见此劝了几句正则,正则放下酒杯才告辞,李玄策多次挽留后也趴在桌上,令仪扶着正则回房安歇。
二人走后,李玄策推了推长子,眼神清明哪里有酒醉的模样
“都走了。”
李令行这才起身,不过脸红了些许,对父亲道,
“晋王是否与妹妹或于亲昵。”
李玄策反问,“你能管?”
李令行抿唇,晋王的老子都管不了,何况是他父亲未免太过偏心。未出阁的姑娘与外男过于亲近,如何是好。
“储君,非同一般。”李玄策道,陛下在晋王这个年纪手段尚且稚嫩,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吾担心,他对令仪之心。”
储君妃,日后是皇后。与皇帝之间不仅是夫妻,更是政治同盟。这同盟会因皇权而变化,若未来的某天,皇帝以为外戚擅权,届时他女儿怎么办。难道要重复武明皇后旧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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