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临安不出意外地考中了状元,却没能来娶我。
因为我在贴红榜的前一天,被我父亲送入了宫中。
那天母亲在我屋中哭着对我说,她对不起我,她劝不动我父亲。
现在想来,当时说起阙临安时,父亲不搭腔,怕是早就想好了要把我送进宫。
临行前,父亲站在马车外面,对我说:“文青,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更是文家三小姐。”
语气温柔,若是不知晓其内容,当真以为是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我轻声回他,我知道,父亲,我都知道的。
马车缓缓行着,我就这么被悄悄地送进了宫中,身边只有春杏。
朱红的宫墙,好似将我与整个世界隔绝。
我仰头,只能瞧见四角的天空。
现下阙临安应当还不知晓此事,若是他知道了……
“阙临安,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皇帝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当晚就点了我侍寝。
皇帝看起来三十五六,也生了一副好相貌。
只是他靠近我时,我感受不到任何的心动脸热,只有一阵阵的恶心。
可深处后宫,我们这些女子除了迎合皇帝,又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法子呢。
我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更激起皇帝对我的怜爱。
他来吻我。
吻我的眉眼,吻我的鼻梁,吻我的唇。
他剥下了我身上的薄纱,手在我身上游走。
我躺在床上,任由他在我身上胡作非为,眼神却发愣看向帐子顶端。
“卿卿……卿卿……”
他哑着嗓子叫我,我却只能想到阙临安。
少年肆意张扬,折下一朵腊梅插在我鬓边,笑着说:“卿卿,等我考中状元,风风光光地来娶你。”
泪水毫无征兆地溢出,在我眼角与发间留下一道泪痕。
抱歉啊,阙临安,我等不了你了,我食言了。
我一升再升,没过几日就被封了文妃。
连带着二哥父亲也升了官,不知道父亲对我这个文家三小姐还满不满意。
也不知道皇帝喜欢我什么,除了上朝,去哪都要带着我。
他总是问我想要什么,我总不能说,我想要离开这深宫吧。
被问得不耐烦了,我回了句:“臣妾想见见二哥。”
这倒不是敷衍,我确实想二哥了。
“好!卿卿想哥哥了,朕允了!”
其实也就几日未见到二哥,但我总觉得隔了千万年。
“阿青……”
我打断他,把桌上的杏仁酪乳推到他面前,又塞了一口自己的到嘴里,边吃边说:“二哥快些吃啊,这杏仁酪乳虽不是紫苏楼的,但味道也不错呢。可甜了。”
二哥听了我的话,又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二哥放下了勺子。
我奇怪地抬头看二哥,笑道:“二哥怎么不吃了?”
“阿青……他中了状元。”
我有点好笑,又低头吃起杏仁酪乳:“谁啊?我不过一后宫女子,二哥与我说这些作甚,谁中了状元与我有何干系?”
“快点吃吧,再不吃我就真的要帮你吃了。”
二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阿青……他……”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问:“二哥,咱能别说他吗?”
说完,也不等二哥回答,又低头吃起杏仁酪乳。
只是这小小一碗杏仁酪乳像是怎么都吃不完似的,味道还越来越苦,我气得想要发火,不争气的眼泪却先一步掉下来。
二哥来拍我背,我就抱着二哥埋在他怀里哭起来。
最后我哭够了,却还是不愿意抬起头,只是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他还好吗?”
“他很好。一开始闹着要去面圣,被我拦下了。二哥不是想让你在这里待着,只是他去闹,皇上不仅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的,二哥,你拦得对。”
“那他现在呢?”
“他中了状元,皇上欣赏他,又是阙家子弟,如今已是中书舍人了。”
“真好啊。”
“阿青,二哥对不起你。父亲从未与我说过此事,我也是你进宫后才知道的。若是我提前知道,定不会让他把你送进来的。”
“二哥,我不怪你。”我微微笑道。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到了下一年的春节。
我已升为文贵妃,住在承清宫,还在去年十一月生了个皇子。
这少不了皇上对我的宠爱,但大概也与二哥在朝堂为皇上办事办得尽心尽力有关系吧。
我整日里除了应付皇上,就是做些我最讨厌的女红。
没办法,谁叫当今皇上就是为父母当年口中的那种喜爱女红的夫君呢。
本朝有春节宫中设宴的惯例,身为贵妃,我的座位仅次于皇上皇后下。
殿中是诸位臣子及其夫人儿女,有我识得的,也有我不识得的。
我看见了父母、姐姐姐夫和二哥,自然也看见了阙临安。
他这一年模样没怎么变,只是戴上官帽,压了压他以前过于张扬的少年气,多了些稳重。
他低着头饮酒,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放下酒杯后忽地转头,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与他。
他就这么盯着我,不避不让,哪有半分身为臣子的自觉。
我担心皇上发现端倪,急忙垂下了眼,不敢再看他。
“阙爱卿。”
“臣在。”清朗如玉,还是那么好听的声音。
“朕若是没记错,爱卿今年也应当二十岁了吧?”
“是。”
“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今日朕高兴,就帮你做个媒。”
“承蒙陛下挂念。只是臣已心有所属,怕是无法接受陛下的好意了。”
我心中一惊,却又不敢表现得太突兀,只是慢慢抬起低着的头。
他没看我,好似他口中的人,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哦?不知是哪家小姐?朕也好了却爱卿一桩心愿。”
阙临安笑了笑,声音依旧不卑不亢:“她已嫁作人妻。”
“嫁人了?真是可惜了。不过爱卿如此人才,总不能终身不娶,说不定朕今日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你将来还要来感谢朕呢。”
然后,皇上不由他分说地赐了婚,是在座的安远侯的小女儿,沈念念。
我听说过沈念念,虽是侯爷的女儿,却也是众人口中盛赞的大才女。
他二人一同跪地叩恩,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回座时,沈念念两颊飞红,眼神频频望向阙临安,是未出阁的姑娘才会有的娇羞情态。
也是,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又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哪有姑娘家不喜欢呢。
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却又控制不住地难受。
阙临安,愿你前程似锦,生活幸福美满。
别再记得我了。
宴后,皇上随皇后去了坤宁宫,我与春杏回了承清宫。
我让春杏先回屋,随后自己坐在宫中的秋千上,仰着头看天。
宫外万家灯火,点亮了这漆黑的夜空。
耳边还有烟花的轰鸣声,但在这深宫里,只能偶尔看见一簇转瞬即逝的焰火。
秋千突然荡了起来,我一惊,看向后面。
刚刚被赐婚的人正站在我身后。
我心中惊骇更甚,这可是后宫,被人看见了,是砍头的罪过!
我急忙从秋千上下来,想把阙临安拉走,可任我怎么扯都扯不动。
“阙临安!”我低声喊道,“你胆子太大了,这里不是文府,这是后宫!”
他低垂着眼,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我的话。
“阙临安!”
他却突然拉住我的胳膊,一下子把我扯进他的怀里,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将我融进骨血里的拥抱。
我被他抱得动弹不得,鼻腔内是那股我最熟悉不过的檀木香,却又混着些淡淡的酒气。
我又惊又怕,伸手打他,他却纹丝不动。
那日他在我闺阁中说“给你留着下次打“,后来我也没真的打他,原来说的是今日啊。
他把头埋在我颈间,闷闷地说:“文青,我好想你。”
我突然就失了力,又不自禁地想起一年前他常对我说的“卿卿,每五日才见一面,你都不想我嘛”。
可惜我不再是那个文青了,我是后宫最得宠的文贵妃。
即便他还是那个阙临安,可我的身份变了,一切就都变了。
我们不再是我们,也再回不到那个最纯粹的年纪。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道:“阙大人,您醉了吧,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阙临安却不理睬我的话,他一步步地靠近,我也只好一步步地后退。
最后,他把我逼到墙角,我退无可退,不得已停下。
他俯身靠近,要来吻我的唇,我扭头避开。
他似是不耐,双手捧住我的脸,我不得已面向他。
然后,他的唇碰上了我的。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带着些许酒气,却不难闻。
当然,还带着他的温度。
我又哭了。
我其实不太爱哭,但这一年一遇到与阙临安有关的事,我的泪就会决堤。
许是尝到了我泪水的苦,他渐渐停下了。
他用指腹擦去了我脸上的泪痕,口中说着抱歉的话。
我勉强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却说着最决绝的话:“阙临安,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锦衣玉食,万人尊敬。”
“你的吻让我感到恶心。”我听到自己说。
我不想耽误他的大好人生,这些个没结果的往事,就让他随风飘散吧。
他沉默了一阵,对我作了个楫,道:“此事是臣逾矩了,还望娘娘莫要怪罪臣才好。”
我、磕、的、cp、be、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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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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