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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春意已深,宫墙的根脚下,去年冬天未能熬过的枯草丛中,已经冒出了茸茸的绿意。但这丝春色,却怎么也透不进辛者库高高的院墙。这里的风,依旧带着一股子刮骨的阴寒。

那日金簪之事,如同一块投进死水潭的石子,涟漪散开数日,便又复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流已然改道。

春桃的处置结果是过了三日才传回来的,并非如众人私下揣度的被乱棍打死,也未被发卖出宫,而是调去了北五所的浣衣局。

消息是从几个浆洗衣物的老宫女嘴里传出的。她们凑在井台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去了浣衣局,倒也算全须全尾地留了条命。”

“我可是听说,内务府那边本是要从重发落的,是上头有贵人递了话,说不过是小丫头之间拌嘴争闲,动了些小性子,不必如此苛责。”

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揣测:“啧,这春桃,竟还有这通天的本事?”

“嘘——嘴上积点德吧。这宫里头,什么时候缺过‘菩萨心肠’的主子?或许是哪位听了一耳朵,随口施恩罢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活儿,旁的,不是你我能议论的。”

我端着沉重的木盆,从她们身边低头走过,步子不疾不徐,连眼风都未曾斜过半分。皂角水的气味混着井边青苔的湿气,钻入鼻中,带着一股腐朽的凉。

可我的心,却比这井水还要清明。

“随口施恩”?宫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恩典。

刘管事的态度变得愈发微妙。他不再对我厉声呵斥,更不曾轻易动用鞭子。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像两颗黏腻的钉子,时时落在我身上。刷马桶、清沟渠、倒夜香……但凡最脏最累的活计,他总会第一个点我的名字,然后便抱着手,站在不远处,沉默地审视着我。

他在观察。他想不明白,那个从前只会瑟缩着眼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兰欣,怎么就在井边“撞”了一次头后,像是换了个人。那双低垂的眼眸里,偶尔掠过的精光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他怀疑,却又找不到证据。这种猜忌,像野草一般在他心里疯长。

我便由着他猜。在这深宫底层,被人忌惮,远比被人看透要安全得多。我将所有的思绪与锋芒,都敛在那愈发浓长的睫羽之下,做一尊沉默的石像。

这微妙的平衡,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马瘟,才被彻底打破。

恐慌最先是从御马监传来的。据说,几匹从蒙古进贡的汗血宝马毫无征兆地倒下,口鼻渗血,浑身颤抖,哀鸣之声凄厉。太医署的御医们来了几轮,汤药如流水般灌下去,却无异于泥牛入海。

“瘟疫”二字,是宫里最大的忌讳。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辛者库被指派去清洗所有与病马相关的马具、草料。那一日,河水冰冷得仿佛能浸透骨髓。我跪在河边,机械地搓洗着沾染了污血的皮质缰绳,目光却越过喧嚣的人群,牢牢锁在那几匹被隔离在远处的病马身上。

高热、呼吸困难、皮下可以摸到的痈肿……这些症状,像是一把钥匙,猛地开启了我脑中某个尘封已久的房间。现代医学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甚至不需要思考,一个清晰的名词便烙印在心头——炭疽。

紧随其后的,是与之配套的一整套防治方案:严格隔离、彻底焚烧病畜尸体、石灰消毒环境、甚至几味可以替代抗生素的清热解毒的中药……它们不是属于“兰欣”的记忆,更像是属于“苏晴”的本能。

我的心,在那一刻擂鼓般狂跳起来。是机会,也可能是将我彻底拖入深渊的陷阱。

可在这吃人的地方,不进,就是死。

我没有声张,甚至不曾多看那位因坚持“病马必须隔离焚烧”而与太医们争得面红耳赤的年轻兽医卫荆一眼。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提着食盒、正准备去给御马监管事献殷勤的赵太监身上。

此人虽是个阉人,却最是讲究人情世故,惯会钻营。他贪婪、精明,消息灵通,最重要的是,他与刘管事交好,由他递话,最不易引人怀疑。

黄昏时分,我趁着送还清洗工具的间隙,将一张用木炭在废纸上写就的、字迹歪扭的方子,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赵太监常坐的那条矮凳的缝隙里。做完这一切,我便混入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去。

之后几日,我只是沉默地洗衣、干活,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但我知道,那颗石子,已经被我扔进了另一片更广阔的水域。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预料。赵太监“无意间”发现了这张“不知名老兽医留下的偏方”,献了上去。卫荆如获至宝,以身家性命作保,力排众议推行。疫情,竟真的被控制住了。

功劳自然是赵太监和卫荆的。无人知晓,那个真正的源头,是一个在辛者库泥水里挣扎的卑微宫女。

直到这日午后,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自我身边走过,与我擦肩的瞬间,一小锭冰凉坚硬的东西,顺着他的袖口滑进了我的袖笼。

“主子赏你机灵。”他的声音轻得像风,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日后若有难处,或是……想起了什么,可去东六宫的茶库寻咱家。”

人已走远,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捏着那锭至少有五两的银子,隔着粗布衣衫,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上面陌生的体温。我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

来了。

他们,到底是谁?

然而,真正的惊雷,在深夜炸响。

我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通铺,指尖习惯性地探入枕下,却触到了一片不同于粗糙枕芯的、坚硬平整的异物。

那是一张被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借着从窗格透进来的清冷月光,我屏息展开。纸上没有字,只用浓墨,画着一枚线条极其简练的——玉扳指。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

井边水纹中的幻象,毫无预兆地再次席卷而来。那熏着甜暖香气的阁楼,那只骨节分明、戴着白玉扳指的手,那块递到唇边的芙蓉糕,还有那句温润如玉的“别怕”……

它们不是幻觉!

甚至,可能根本不是属于原主兰欣的记忆!

这是一个标记。一个警告。一个……提醒。

我一直以为,我是那个藏在暗处的棋手,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棋盘上为数不多的子,试图在这死局中,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直到此刻,直到看见这枚被画在纸上的扳指,我才悚然惊觉——

我或许,从来都不是棋手。

我只是一枚,很早就被布下、却直到今天才被“唤醒”的棋子。

夜色沉沉,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那张网,正从四面八方,朝我缓缓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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