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干花在指尖留下淡淡的草木气息，我将它小心收入怀中。这枚看似不起眼的信物，代表着我在绝境中挣得的一线生机——那位神秘人物允许我在一定限度内自行其是。
雨后的御药房弥漫着潮湿的药香，青黛依旧沉默地做着洒扫的活计，只是眼圈泛着红，动作也比往日更迟钝几分。我知道她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果然，午后我去库房清点药材时，青黛悄悄跟了进来。她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声音发颤：
"兰欣姐姐，求您指条明路。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扶她起身，目光掠过库房外晃动的人影，故意提高声音：
"可是身子不适？我这里有安神的方子。"
等那人影走远，我才压低声音："你想清楚了？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什么。"
青黛的眼泪簌簌落下："姐姐那日说的话，我想明白了。横竖都是死，不如......不如赌一把。"
我凝视着她："赌什么？"
"我愿去四爷府上。"她咬紧下唇，"便是做个最下等的杂役，也好过在这里任人糟蹋。"
我心下了然。那日埋下的种子，已然发芽。
"四爷府上岂是你说去就能去的？"我淡淡道，"不过......我听说四福晋近日要为府中仆役甄选，倒是个机会。"
我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香囊，塞进她手中：
"把这个交给遴选的人，就说你擅长调制此香，可安神静心。"
香囊里装的不过是寻常药材，但重要的是递香囊这个举动——这是向四爷府表明投诚的信号。
三日后，青黛果然被选入四爷府。临行前，她悄悄塞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小心陈。"
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匆忙。
我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在灯烛上点燃，看着它化作灰烬。
青黛的提醒印证了我的猜测。那位看似和气的陈太监，果然不简单。
这日轮到我当值煎药，正要往药罐里放入当归时，指尖触到药材的质感有异。仔细辨认，我心头一凛——这根本不是当归，而是形似当归的"独活"。若是误用，虽不致死，却会让人虚汗不止，元气大伤。
我不动声色地收起这包"当归"，另取了一份确认无误的。目光扫过药房，只见陈太监正站在角落里整理药柜，神态如常。
是试探，还是陷害？
我佯装无事，照常煎药。但在将药汁倒入瓷碗时，故意手一抖，让滚烫的药汁溅出几滴。
"哎呀！"我轻呼一声，顺势将药碗放在一旁，"这药煎坏了，得重来。"
我注意到陈太监整理药柜的动作微微一顿。
当夜，我将那包伪装的"独活"放在窗前。次日清晨，它已不翼而飞。
我没有声张，只是在接下来几日更加小心。每次煎药前必亲自查验药材，称量时反复核对，所有经手的药方都暗中抄录一份。
这日，钱管事突然将我叫到跟前：
"陈公公举荐你去永和宫送药，这可是体面差事，莫要出错。"
我心中警铃大作。永和宫住着的是德妃娘娘，胤禛的生母。陈太监此举，分明是要将我推到风口浪尖。
"奴婢遵命。"我垂首应下，心中已转过数个念头。
前往永和宫的路上，我格外留意四周。在经过御花园时，果然听到两个小太监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四爷前日在皇上跟前得了夸奖......"
"可不是，八爷那边怕是坐不住了......"
我放缓脚步，将对话听得真切。这未免太过巧合，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到了永和宫，我将药材交给掌事宫女，正要告退，却听见内间传来德妃温和的声音：
"外面是谁来了？"
掌事宫女回道："是御药房送药的宫女，叫兰欣。"
殿内沉默片刻，才传来德妃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是个妥当人儿。赏。"
我跪谢恩典，接过赏赐的一对银镯子。起身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抬头望去，只见廊下立着一个身着皇子常服的身影，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正淡淡扫过我手中的银镯。
是四阿哥胤禛。
我连忙低头，退出永和宫。背后的目光如影随形，直到转过宫墙才消失。
回到御药房，我将银镯收起，心知这"赏赐"既是认可，也是警告。
当夜，我在枕下发现一枚木符，上面刻着北斗七星图案。这是道家辟邪之物，也是"玉扳指"一系的信物。
我将木符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
如今我已身在局中，前有八爷党虎视眈眈，后有陈太监暗中作梗，四爷在考察我，"玉扳指"在利用我。
但这又何尝不是我的机会？
我取出那对银镯，在灯下细细端详。镯子内侧，似乎刻着极细的纹路。我沾了水细看，竟是"隐忍"二字。
我轻轻摩挲着这两个字，唇角微扬。
那就看看，在这盘棋局里，最后究竟谁是棋子，谁又是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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