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慢慢走到山神像的脚下，仰视着这尊寂寞无声的神像，思索片刻，她竟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骨瓷刀，作势划向左腕。
眼看那抹乳白就要割破淡青色的血管，川断反应过来立刻扑向空青，把刀夺了下来。
“咳、咳”川断从远处跃过来的冲劲太大，把刀夺下来的同时也把空青扑倒进旁边的稻草堆。
灰尘浮起四散，在昏黄的闪烁烛光下像阴时下起的灰蒙蒙的雪。
“你这是作甚，那么难的路都捱了过来，为什么还要想着伤害自己。不对，你一心想着找到真相，是不是被这鬼东西附了身才这样。”
川断着了急，一门心思想着让她摆脱刚刚着了魔似的魔障，便捏紧了少女单薄的肩胛骨轻晃，企图把妖魔鬼怪都从她的身体里晃出来。
少年的发丝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也轻微炸毛，背光看着像初来西地时春水湖边发光的绦绦垂柳，带给人希望与生机。
“我没有。”空青难得卸去了之前的悲重气息，温柔地缓缓回应，川断觉得那一瞬她就像又融回到了当初的静谧岁月，没有身负血泪，还是那么的纯净，一如初见。
他却忽略了，空青正把掉落在一边的骨瓷刀慢慢攥回手心，悄悄握紧，比量上他的侧腰，然后在他透过自己的回答思忆些什么时迅速地捅了进去。
“我怎么会伤害自己，当然是用你的血祭奠我的阿姐啊。”
空青轻轻地凑近他耳边小声地说，然后在他惊愕的眼神中轻轻一推，便起身拍了拍裙边的灰尘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川断被她推的那一刻，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避开，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竟直直地倒在地上。
骨瓷似乎也随着一声钝响没入了川断的血肉更深处。
随着鲜血不断渗透出来，川断身体里的热气也慢慢从伤口那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直至消散在这冰冷的庙宇里，他的嘴唇也随之慢慢变得惨白。
眉目紧锁，他覆上腰间的骨瓷刀，估量着似乎和她的手腕一样细，涣散的目光又望向那抹渐远的身影，想着她是怎么使出那么大的力气的，轻叹一声真是无情便渐渐合上了双眼。
空青看他像濒死的鱼一样慢慢没了气息，变得僵硬冰冷，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她的衣袖间悄然爬出了一尾白蛇，缠上她的脖颈咝咝吐着细长的红舌，像支配着她做出下一步动作。
空青看了看毫无变化的山神，顺着白蛇蜿蜒爬行的方向转身回到川断身旁，拨开他的手，把骨瓷刀慢慢地拔了出来。
她用指尖蘸了蘸刀刃上的血，再度跃到神像下的烛案上，取了一盏尚未燃着的烛台，把刀刃上的血滴进烛芯，指尖捻了捻,看到灰白色的烛芯变成暗红色，满意地用旁边的烛火将其点燃，看见微弱的火光慢慢闪烁，变得明亮，逐渐映清了她的脸庞。
她便轻如一鸿羽，纵身悬飞到山神像的对面，下一秒，就举起刚刚染血的烛台把烛泪滴落进神像的眼睛里。
一滴、两滴······，空青在心里默默数着，在它盈满神像之眼开始往下聚成细线时停止了倾倒。
神像似乎在那一刻才反应过来，面目逐渐扭曲，眼皮慢慢落下，开始像最初一样，开始流那猩红的锈泪，顺着脸旁大滴大滴地滚落，溅在下方的烛案上又弹起细碎的红色血珠。
这山神泪与烛泪的区别或许就是不会凝结吧，空青想到，不禁嗤笑。
她随手扔下了烛台，狠狠砸向刚刚贪婪饮着山神泪的白蛇，看着它痛苦蜷曲挣扎着要袭向川断时，她迅速地把躺在血泊里的川断也拖到神像脚下。
在山神像坍塌的那一瞬，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二人也在尘嚣中消失开来。
天光大开，二人竟回到了春意盎然的西地，空青挥了挥手臂想扫除眼前的尘障，想起怀里还有川断，当即耸了耸他，看他还没动静，心想是不是刚刚下手太重，他疼晕过去了。
正思考着要怎么抢救时，衣角似乎被拽动，脖颈间也有毛茸茸的触感，她闻到熟悉的气息，竟是之前被川断典当做饭费的白虎。
白虎低头示意她把川断放到它的脊背上，空青照做，跟着白虎走到春水湖处停了下来。
白虎伏低身子，慢慢将川断放下，湖边绿柳似乎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像蚕丝一样开始迅速生长，包裹起川断，直至泛着柔柔绿光的柳丝像被吸走了能量一样变得干枯发黄，川断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痊愈，当堪堪一半的绿柳枯黄时，川断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第一眼，依旧是望向空青，看她全须全尾地站在旁边焦急地等待自己时，川断轻轻地咧开了嘴角。
小川：被附身还是真情流露 杀夫啦！
小青：呵 是还没完全相信你的说辞
白虎：5555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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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 春水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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