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如此对待兆烈公主,兆烈皇帝还要与之同盟,真是混账!”
“这便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卫衡道:“兆烈皇帝与北江结盟,但丽卓与威王绝不会与之同盟。自从丽卓回来,威王便尊她为芸葭城城主,丽卓也不负所望,领军数次击退北江进攻。兆烈皇帝却视而不见,从未有过封赏,这也让丽卓威王姐弟一直耿耿于怀。”
叶端听完所言,道:“殿下是想让我说服丽卓公主?”
“正是。昨夜威王说的均分,实为丽卓之意,今日她绝口不提,实则想让我火烧眉毛,不得不答应下来。但眼下她也并非轻松,兆烈皇帝指派的彦王在来的路上突发恶疾,便还会有其他皇子被派来监战。再拖下去,什么都来不及了……”
庭院中,丽卓手握银枪,闪转腾挪,娴熟地习练枪术。
叶端走来,一眼便认出她所练的,便是叶家独创的“破虏枪法”。
“叶端,你来得正巧,快来看看孤习的有何处不对?”丽卓道。
叶端静静观察片刻:“公主枪法娴熟,叶端自叹不如。”
丽卓收势:“这是孤与叶堂学得,专克北江骑兵的破虏枪。”她打量一眼叶端,“你的枪呢?拿来,你我二人比试一番。”
叶端微微一笑:“我投军做了弓箭手,携带长枪不便,便备了剑。”
丽卓看一眼:“也罢。”
她眉尾一挑,摆好进攻架势。叶端剑出鞘,做好接招的准备。
随着丽卓一声怒吼,枪头寒光一闪,呼啸着刺向叶端喉头,叶端俯身躲过,顺势拨剑,剑刃紧贴丽卓腰间划去,丽卓不得不撤身回防……
两人打斗许久,胜负难分。直到丽卓力竭,收了手,大口喘着粗气:“不打了,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叶端也气喘吁吁,额上汗珠密布:“公主过誉,是您手下留情,不然叶端也接不了几招。”
丽卓在石桌前坐下,命人备了茶水点心,又吩咐侍从退下。
“叶姑娘有话便说吧。”丽卓倒一杯热茶,茶气袅袅。
叶端笑道:“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叶端只是想劝公主,长荣攻破北江是大势所驱,公主当与长荣联手,而非为敌。”
“这事,晋王不是在同威王谈了吗?”丽卓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放到唇边,轻轻吹一口气,杯上便升起腾腾白雾。
“可威王之意,不正是公主之意吗?”叶端道,“威王能尊公主为城主,树兆烈之先例,叶端羡慕公主,也敬佩威王。民间盛传,威王为了接公主回来,不惜与陛下反目,葬送大好前程……”
丽卓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神色稍顿:“我这弟弟,一直都觉得亏欠我,处处设法弥补。”
她放下茶杯,轻笑一声:“可他分明也是被弃的。”
“公主若是想说,叶端洗耳恭听,若是不想再忆那段悲痛,叶端绝不再问。”
丽卓轻叹一声:“也没什么。八年前,北江由兆烈西北一线攻入,一路向南,攻占兆烈十五州。兆烈战败,便要送质子去北江,就选了威王。那时陛下已为我与侯府世子定了婚约,可他在与北江作战中殉国。
未婚夫婿战死,相依为命的弟弟也要被送去北江,我那时心如死灰。我已如此,绝不能让威王也落此境地。我便请命,代替威王去了北江……”
她抬眸,望着天色:“那日的天空也是如今日这般。”
她缓缓合起眼睛:“……北江王认为兆烈送去的是公主而非皇子,便认为兆烈降服之心不诚,将怒火尽数倾倒于我。我的脸就是那时被毁了。”
她慢慢摘下面具,渐渐露出细长微挑的俏眉,状若桃花瓣的双目……
无需她刻意,其眉眼之美自含深情。
叶端心跳为之慢了:“公主沉鱼落雁之姿,见者有幸。”
丽卓道:“不必为我宽心,这些年我已想开了。终日遮面,并非不想面对,而是怕吓着别人。”
叶端视线轻轻落在丽卓面颊上,原本白皙的脸上猝然凝起大片伤痕。
她轻轻抬手,往丽卓面颊上拂去:“是烧伤?”
丽卓点头。
叶端又道:“这是公主为兆烈付出的凭证,又有何人会因此恐惧?若是公主愿意,我可为公主调制祛疤膏药。”
丽卓薄唇微抿:“威王为我找过不少郎中,却也没有几个真的有效。姑娘若是有法子,不妨一试。”
“但……此药只可令伤疤减淡,若想消退许是不能。”
“无妨。”
丽卓看着叶端,问道:“聊了许多,竟没问你兄长近来可好?”
叶端颔首:“兄长他……不久前……殉国了。”
丽卓唇角抽动,低下头去,许久未语。
空中飘起雪花,又渐渐停了。
丽卓与叶端敞开心扉,一聊便是两个时辰。
“……此前,彦王驻守芸葭城,也与晋王起过冲突,但都以失败告终。三年前,彦王担心自己军功寥寥,入不得陛下的眼,便请旨回京,威王便是那时奉命接替彦王,驻守芸葭城。
他一来,便通过晋王结识叶堂。他与叶堂联手击退北江多次,那天更是直入北江涧中,把我带了回来……”
叶端道:“北江与你我同有血海深仇,只是兆烈皇帝不会同意出兵,到时恐怕要单凭公主与威王了。”
“你是担心我做不到,还是想让我去劝说陛下出兵?”
叶端摇摇头:“公主智勇双全,叶端怎会担心。不过是想与公主商议更稳妥的法子。长荣攻入镶城只需一日,且在镶城有五万北江骑兵集结的情况下做到的,公主想想,如今长荣大势犹在,北江又能挣扎几日?只要兆烈不出兵,无需公主费心,北江便再无生机。”
“若如此,晋王又何必前来?”
“因为殿下知道,公主心中恶气未出。”
丽卓眸子忽而垂下:“此战,孤必出兵。”
“北江此前夺取兆烈十五州。晋王之意,是想让公主率兵夺回兆烈十五州,剩下的交由长荣。长荣与北江本为一体,此举也算物归原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丽卓轻笑:“我就知道,他晋王才是野心勃勃。既然他对此情形如此透彻,也罢,不过……此后若是威王入京……”
“公主放心,晋王殿下必会为威王相助一臂之力。”
丽卓起身,含笑看着叶端,神情透出欣赏之意:“晋王身边有你,大可助他登上帝位。”
叶端轻言:“公主误会了,殿下有殿下之志,而我也有自己的志向。”
“是做女将军吗?”
叶端摇头:“不尽然。”
丽卓看着她神情坚定,她渐渐明白,道:“叶姑娘胸有大志,说不定以后,你我还有机会再度立约。”
事定,叶端与卫衡连夜赶回镶城。
一入城门,便见周遭一片杂乱,百姓到底痛苦不堪,遍地呻吟声不绝于耳。
两人眉心凝作一团。
“殿下?”一人将信将疑,又急促道,“殿下,您回来了?”
二人齐刷刷向那人看去。
是连固,脸上遮着面纱,他要比连威稍显瘦弱。
卫衡沉声问着:“这是怎么了?”
连固忙取了面纱交到二人手里:“殿下、叶姑娘,先带上。前日城中武卫军有人突发高热,军中医官诊断像是时疫。温元帅派人彻查军中发热的士兵,连威也暗中调查城中百姓有无染病,结果,军中染病之人十之三四,而城中百姓染病人数已过半……”
叶端焦急不已:“城中郎中、军中医官,人手可够?”
连固摇摇头:“时疫传播太快,一夜间又多了几百患者。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今日来了十几位自称郎中的女子,温元帅担心她们是奸细,命人抓了她们,连威正带着人阻拦,殿下快去看看吧……”
不等说完,一转眼,卫衡与叶端便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城中府邸,十几位女医被士兵押着,欲送去大牢,连威带人立在门前,拦住他们去路。
温观识怒吼:“大胆!你不过是晋王身边的一个侍卫,竟敢抗命不遵,在本帅撒野!你是忘了,晋王如何处置的纪空了?来人!连威抗命在先,又以下犯上,扰乱军纪,斩……”
“砰!”
卫衡闪身进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一脚蹬在温观识胸前,将他踹翻在地。
“放肆!本王的人,你也敢动?”
温观识挣扎起身,周围士兵哗哗跪了一地。
“殿下息怒。”武卫何将军劝道,“温元帅是担心眼下城中人心惶惶,敌军趁机暗插奸细,趁虚而入。这些女子今日方到,身份不明,温元帅是想杜渐防萌。”
“她们不是奸细,她们是女医会的医女。”叶端厉声道,“快些将她们放了!”
温观识不屑一笑:“哼,你说她们是医女,拿何证明?女医会在长荣是有不小名气,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便能充任的。万一她们真的是奸细,叶姑娘,叶家还有几个脑袋能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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