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骑兵方有行动,便被叶壹派出的斥候发觉,连夜传回消息。
叶壹来信,提醒卫衡做好迎战准备,同时率五百轻骑直入北江涧中,迫使北江骑兵回援。
卫衡也派连固回漠州,命温观识率兵支援。
午时,镶城外已有铁蹄铮铮,再见旌旗蔽空。
叶端手中的弓箭握了又握。
北江骑兵如洪水般涌来。
“放箭!”卫衡高声命令。
弓箭手齐齐往城下敌军射去。
叶端拉弓放箭,再拉弓,再放箭……她不断重复手上的动作,敌军却如猛虫般依旧向前……
日落西沉,北江骑兵第一次退远。
留守官兵这才得以喘息。
叶端坐在地上,双手已然麻木。
卫衡走过来,接过叶端手中弓箭,轻轻翻开她的掌心。左手虎口处,右手指节,皮肉模糊。
他眉头骤然蹙起。
“姑娘,姑娘……您可有受伤?”一名医女跑来。
叶端僵硬地笑着:“我还好。”
“快来为你家姑娘包扎伤口。”卫衡说着,便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
他面色冷得可怕,声音也如这寒冬冰窖。
医女取了药粉,小心为叶端包扎。
叶端看一眼卫衡:“殿下,从凌晨到此时,漠州的援军也该到了。”她轻笑一声,“援军呢?”她垂头低语,“为何不来救我们?”
她看一眼留守的官兵,病情未愈的几人,早已摊在地上,直不起身来。
卫衡眸光深邃,他对此疑问,无言以对。
“敌军来了!”斥候一声惊呼,官兵纷纷起身就位。
这次进攻,北江骑兵像是做足了准备,很快便攻破城门。
卫衡手握长枪,从城墙上纵身一跃,飞身跃到城门前,一阵横扫,便扫落大片敌军。
叶端紧随而下,一手握剑,刺向进攻的敌军。
敌军倒地,她夺过其手中长枪,飞身上其战马,便往敌军阵中杀去。
破虏枪法,专为克制北江骑兵的迅猛特点,它缠绕点刺飞快,不等马背上的敌人反应过来,便被挑落马下。
叶端一路逆向而袭,势不可当。
敌军冲入城内,不分士兵还是百姓,大肆砍杀染疾之人,瞬间鲜血染地,尸骨如山。
医女见状,纷纷抽出袖中匕首,与闯入的敌军扭打在一起……
‘一日,坚守一日……’医女们心中默念,望着残阳落下后,当空高挂的明月。
‘日出,等日出就好了……’叶端想着,她抡着长枪的双臂早已麻木。
一夜终于过去,太阳还未出来,单单天边有了亮色,敌军便急速退去。
叶端驾在马背上,望着凛风卷起的残雪,是血色的。
卫衡策马匆匆赶来,看着叶端失神地望着远方,他轻声唤道:“谨义。”
叶端微微回首:“殿下,敌军退了……”说完,她便力竭摔下马背。
卫衡连忙下马将她揽在怀里。
叶端抬眸,定定望着升起的朝阳:“殿下您看,太阳出来了。”她嘴角扯动着,不等笑意绽开,便昏睡去。
镶城已一片萧瑟,医女也有死伤,连威着手清点着人数。
卫衡快马而至,立马长嘶,他抱着叶端跑回房里。
医女纷纷围上去,有的已经抽泣起来:“姑娘……姑娘怎么了?”
卫衡小心把叶端放在床榻,医女便上前为其把脉。好一会儿,她抽泣起来。
“如何了?”卫衡焦急问道。
医女道:“姑娘是累极了……昏迷过去了。”
卫衡起身出去,他吩咐医女道:“为叶姑娘换身干净的衣服,仔细检查身上有无伤口。”
“是。”
“殿下,殿下……”连固磕磕绊绊跑来,“扑通”跪地,“属下未完成殿下所命,特来请罪!”
“温观识何在?”卫衡声音渐渐发抖。
“他还在漠州。昨日属下传信给武卫军,可温元帅借口防止北江故技重施,再度侵袭漠州为由,不肯出兵。把属下扣住,不得传信回来。武卫何将军欲率兵来援,却被他拿下。属下今日趁着天未亮,划断绳子才跑了出来……”
卫衡一言未发,他跳上马,飞驰而去。
漠州,武卫军营帐内,温观识正欲派人前去打听镶城的消息,卫衡却一步进来。
“温元帅如此关切镶城情况,问本王就好了?”
他眸光犹如利箭,声音更如一声惊雷,在温观识耳中炸响。
温观识周身一震,战栗着起身:“晋……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本王亲自来,自是为了要你的命!”卫衡手一抬,长枪便直指温观识喉头。
帐内将军、校尉无一不跪地求情。
温观识身旁的庄校尉忙道:“殿下息怒,温元帅是担心……”
“住口!他是何意,岂能瞒得过本王!温观识不听调令,贻误战机,本王特来收回兵权。”
“你敢?”温观识结结巴巴,“我……我挂帅……是奉了圣旨,你竟敢……抗旨不遵?”
卫衡不言,手中长枪紧握,温观识颈前立时破出一个血洞。
“殿下不可!”庄校尉声音激动,“殿下细想,若是温元帅有个三长两短,武卫军不知情的将士们,可就要疑心殿下与元帅不睦,殿下,战中猜忌导致军心大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卫衡手下突然松了,他盯着温观识,冷声问道:“本王问你,要命,还是要权?”
温观识冷笑一声:“好啊,晋王终于承认了,你就是为了争权而来。”
卫衡手下又突然一紧。
“你若想做这个元帅,我让给你便是。”温观识忙道着。
卫衡收起长枪,问道:“庄校尉,何将军呢?”
“回殿下,何将军……在帐中休息。”
“去带他来。”
“是。”
很快,何将军气势汹汹进来,一进门,便怒声道:“温元帅,你此举便是叛国……”
“何将军莫急,”卫衡开口,“本王已收回他的元帅之印。”
何将军这才施礼:“殿下。”他抬首,神情焦急,“殿下,镶城如何?城中守军如何?”
“本王找你来,正为吩咐此事。何将军,立刻率兵随本王赶回镶城。”
“是。”
叶端沉沉地睡了两日,医女寸步不离,守在一旁。
卫衡轻声走进,看着叶端尚无醒来的迹象,他忧心忡忡。
“叶姑娘脉象可有好转?”
医女颔首:“已好了大半。”
卫衡视线一直落在叶端脸上,他期待她睫毛跳动,期待她睁开眼睛。
“你下去吧。”卫衡轻声吩咐,医女便施礼离开。
卫衡轻轻握起叶端的手,手上依旧缠着厚厚的棉布。
“对不起……”他轻声道着,“叶堂若是见你这样,定要破口大骂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不管叶端能不能听见,他一直说着。
叶端睫毛终于动了一动,她缓缓睁眼,视线渐渐滑到卫衡的脸上。
“殿下,您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什么?”
卫衡一愣,随即轻笑起来:“你既说是乱七八糟,又何故问清是什么?”
“当、当”,门外传来连威的声音:“殿下,叶帅到了。”
叶端一下惊坐起身:“父帅?”
卫衡点头,随即走过去开门。
叶壹快步走进,见叶端唇无血色,虚弱地坐在床上,他心如刀绞。
“端儿。”
“爹。”……
皎月升上枝头,叶端披着氅衣,立在树下,仰望着夜空。
“你身子还未痊愈,夜里风寒,可别着了凉。”卫衡轻声说着,快步走来。
叶端转身望着他,嘴角含着笑意:“听说父帅率五百轻骑突袭完涧中,回漠州的路上顺手攻下两座城池?丽卓公主与威王也率兵攻下了三州?”
卫衡点点头:“没错。”
叶端又问:“听说殿下那日孤身回了漠州,差点要了温观识的命?”
卫衡又点点头:“嗯。”
叶端接着问:“听说殿下夺了帅印,收回兵权?”
卫衡再点点头。
“如此,可合了殿下心意?”
卫衡神色一顿,他看着叶端的眸子骤然冷下。
“这便是殿下的手段?”叶端唇边的笑已并非笑意,而像嘲讽。
“叶姑娘此言何意?”
“殿下心知肚明,为何又要明知故问?你为了夺回兵权,不惜让所有人成为你的棋子,更甚者……为了加重温观识的罪名,你竟舍得让忠心耿耿的将士枉死!”
叶端齿间挤出的一字一句,卫衡听在耳朵里,心如刀割。
“你竟如此想我?”
叶端冷笑:“殿下领兵多年,怎会不知识人之术,你又怎会看不穿温观识畏战抢功的本性?殿下定是想到了,所以那日才放他走,之后援军不来,殿下便以贻误战机的罪名收回帅印。”她眸中闪着泪光,盯着卫衡的眸子:“是吗?”
卫衡轻轻摇头:“不是。我宁愿他做一辈子元帅,也希望那日他能率兵增援。”
叶端神情平静许多,她静静望着卫衡,心里也在不断劝说自己:‘相信他。’
镶城经此一战,情势更为严峻,医官、郎中、医女均有死伤,原本康健的士兵、百姓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外伤。
叶端挨家挨户查看着,医女匆匆走来。
“姑娘,药材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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