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一阵翻腾,犹如夏日骤雨,涌起湍急的溪水到处迸溅,令她浑身酥酥麻麻,难言究竟什么感觉。
卫衡的大手抚在她的背上,一瞬比一瞬用力,似欲将她紧紧箍进他的胸膛。
她肩膀上一沉,是卫衡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谨义。”卫衡轻声唤她,“谨义。”
卫衡呼吸很深,叶端听出他心底的委屈怨恨,也听出他的反抗与纠结。
她站在那儿,任凭他抱着……
皎月亮白如玉,自顾自守候在夜空。花儿草儿相继睡去,湖中的鱼儿尚在游动。
“扑通——”
石子打入水中,直叫水草下躲避的鱼儿慌忙沉入水底。
木轮椅上,卫善独自坐着,手中抓着细碎石子,神情淡漠。
忽而,卫善耳廓微张,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握紧弩弓。
“何人在此?出来!”他厉声喊道。
假山后的香妙,后背被人一推,便磕绊着跑了出去。
卫善控制着木轮椅转身,上下打量一番香妙:“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香妙回头想看清是谁推的自己,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扭头看着卫善,抬了抬下巴:“你又是何人?又为何在此?”
卫善眉头一蹙:“你不认识我?”接着他又眉心大展,“我是宫中侍卫,在此……赏月。”
香妙撇嘴一笑:“侍卫?”她指指卫善的腿,“宫中有这样的侍卫吗?是你保护皇宫,还是要让皇宫保护你呀?”边说着,她便踱步到卫善身旁,“赏月?可你分明是在拿着石子打鱼。”
香妙翻开卫善的手:“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她又再去翻卫善的另一只手,卫善连忙松掉手中弩弓,把她伸来的手拨开。
“那依姑娘看,我是何人呢?”
香妙蹙眉沉思一会儿:“嗯——我看你年纪轻轻,身边还有暗卫,该不会是——皇子吧?可我没听说过先帝除了陛下和长公主外,还有其他子嗣了。那你是太后娘娘的亲眷?”
卫善面色稍显不悦:“我只是宫中侍卫而已,得先帝赏识,许我住在宫中。我受过伤,所以……站不起来了。”
香妙神色变得同情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是画局的画师,才来宫中不久,若有得罪,还请将军恕罪。我见今夜月色尚好,就想来此赏月,不成想,扰了将军清净。”
卫善浅浅笑着:“无妨,独自一人赏月也是无趣,能有人肯与我攀谈几句,也是求之不得。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香妙拱拱手:“在下柳氏。”
“可是络州柳氏?”
香妙微微一愣,摇摇头:“不过是乡下的小户之姓,哪攀得上络州柳氏那样的勋贵人家?”
卫善闻言未语,转头又看起湖中月色的倒影来。
天刚蒙蒙亮,周鉴便起床梳洗,去各院与各位长辈请安。
一套行程下来,直到太阳高照,她才得空用了早膳。
不等喘口气,其母亲——周誉之妻常氏,便道:“你爹爹出门前特意嘱咐了,要你早些去探望探望晋王。他此前身子不适告假多日,你该趁此机会多去王府走动走动,也好与晋王拉近拉近关系。”
周鉴用力咽下喝入口中的水:“我瞧爹爹想让我嫁给晋王是假,要我去王府探听消息才是真的。”
闻此,常氏面色一沉:“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周鉴道:“晋王他不喜欢被人干涉过多,爹爹他看不出来吗?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听说,晋王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当场射杀指认启王的内侍。还有上次,我奉娘娘之命去王府探望,若非钰盛恰巧去了,我怕是连晋王的面都见不到。可就算见到了又怎样?晋王派人守着我和钰盛,哪儿都不能去。爹爹要我去王府,就不怕晋王一个忍不住,将我杀了……”
常氏急忙捂住周鉴的嘴巴:“你可真是越说越不成样子了。”
周鉴拿开常氏的手,无辜地耸耸肩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那日娘娘当着众人的面,要为晋王指婚,晋王不同意,此事也便不了了之。此乃为何?岂非娘娘也怕晋王?先不说此话说出去,会不会有人背后嘲笑我,单是娘娘要我去讨好晋王这一举动,我便明白了,我不过是她放下的饵。”
“你怎能这么想呢?太后她也是见你喜欢晋王,才想着要将你指婚给他。”
“正是因为我喜欢晋王,所以娘娘才选了我。否则,比我合适的人选有千个万个。可是母亲,为何她能一纸诏书便定了温萦与叶端的婚事,却迟迟不肯下我与晋王的赐婚诏书?母亲,在娘娘眼里,我不过也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罢了。”
“怎么会?怎么会……你从小便被接入宫去,养在太后膝下,她待你同钰盛公主并无二异……”
“那是因为她需要爹爹朝堂助力!”周鉴握起常氏颤着的手,“母亲,这一切爹爹不是看不透,可他视权势地位尤重,便将其余一切都无视了。我喜欢晋王,便也可将一切无视。但我想嫁给他,就决不能逼恼了他。”
常氏凝神看着周鉴许久:“好,母亲听你的……”
小厮跑来:“夫人,长公主殿下的车驾正往周府来。”
常氏便领着周鉴到前院迎接。
卫谚一入府,就拉走了周鉴。
马车里,卫谚表明来意:“母后要我带着你去晋王府看看皇叔。”
周鉴闻言,眸子低垂:“哦。”
“怎么了?妹妹不想去吗?”
周鉴忽而想起什么,一把拉起卫谚的手:“我见姐姐与叶姑娘关系不错?”
卫谚被周鉴的一惊一乍绕得一头雾水,她点了点头:“是不错。”
周鉴一下凑到卫谚身边,眼见要贴到卫谚身上,卫谚只得稍稍倾身躲开一些。
“那你可愿带我去找她?上次我去帅府找她,苏夫人却说叶姑娘染了风寒,没能见到。”
“……好。”
卫谚说完,周鉴才满意地撒开手,坐回原位去。
叶端尚在锦园,连诚疾步走来。
“叶姑娘,小厮来报,见长公主的车驾往帅府方向去。”
叶端立刻放下佩剑,吩咐道:“香蕊,取长帷帽来。烦请连校尉速去备两匹快马,与我一道回府。”
“是!”
马蹄疾驰,于人群中穿梭。
叶端与连诚穿出闹市,便往主路上奔来。
卫衡按例巡查方归,驾在马上,远远便见两匹快马从巷口拐出,又往前方驶去。
他侧一侧首,便听连威道:“殿下,是叶姑娘和连诚。”
“跟上去。”
“是。”
叶端命马儿跑得极快,帷帽上的长帘随风飘浮在空中。
她来不及看一眼周围,便不见一旁方从酒馆走出的萧五晡。
萧五晡正要上马,却见一袭素衣女子翩翩而过:“叶端!”
他上马,便往前追去。
连诚自是发现身后跟上来的萧五晡,他与叶端相视一眼,两人便又拐入一侧的暗巷里去。
暗巷四通八达,令萧五晡晕头转向,渐渐停了下来,摸索着往前探路。
“吁——”连诚在出口停下,叶端继续往前走去。
“连诚!”卫衡找来。
“殿下,叶……”
卫衡抬手,示意连诚不必多言:“这儿交给我,你速去追她!”
“是!驾——”
叶端方转入帅府巷口,便见卫谚已经下了马车,往帅府里走去。
“慢了一步。”连诚低声道着,神情担忧不已。
叶端却甚为冷静:“走,去后门。”
小厮向苏昭通报,苏昭便吩咐:“速去王府找姑娘回来!”说完,她往前院走着迎接。
小厮一出门,便见叶端下了马,他欣喜不已:“姑娘您回来得正巧……”
前堂里,卫谚与苏昭道着:“听闻谨义染了风寒,可曾好些了?”
苏昭饮着茶,沉着应着:“好些了,不过眼下吃了药,尚在睡着。”
卫谚闻言轻笑:“谨义一向活泼,这下可算能得空休息会儿了。”
“母亲可是在与姐姐说我坏话?”叶端说着,便从门外走来。
苏昭见她,立时起身,嘴角抽动着,欲言又止。
叶端看着苏昭,灿烂笑着。
“妹妹哪儿有坏话可让人说啊?”卫谚上前拉起叶端,仔细端详着。
端详一会儿,卫谚皱起眉头:“多日不见,妹妹瘦了不少。”
叶端捏捏自己的脸颊:“哪有瘦了,分明是胖了。”
“是瘦了。”苏昭轻声道着,“端儿近来身子不爽,定是未曾好好吃饭。你们聊着,我去吩咐膳房,做些端儿爱吃的。”
说着,苏昭走出前堂。
卫谚拉着叶端的手,道着:“瞧瞧,你病了这几日,苏夫人同你一起难受呢。”
闻言,叶端鼻头一酸,垂眸浅笑着未语。
“叶妹妹,我给你的信,你可看了?”周鉴这才得空与叶端搭话。
叶端忙应着:“看了。”她微微施礼,“叶端多谢周姐姐不嫌,还挂念着妹妹。”
周鉴眉尾一弯:“怎会嫌弃吗?谨义妹妹身上的勇气,可比我强多了,我想与妹妹结交朋友,倒怕妹妹嫌弃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