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行神情一怔,接着便想到什么,低声答着:“今日一早右骁卫换值前发现了一名刺客……”
闻此,卫衡心底一颤,立时紧绷起来。
“抓到了吗?”
“尚未,刺客受伤后跑了,眼下骁卫的兄弟们正在宫中到处搜捕。殿下,可有末将能为您做的?”
卫衡便沉声道:“有任何消息,速来王府禀报!”
“末将明白。”
正说话的功夫,宫门前便有轿撵出来。
卫衡看着前方轿士身体僵硬,全无往日从容,像是不堪重负般艰难挪步,他眸子骤然凝起,一弯腰下了马车。
他拦下轿撵:“站住!”
叶端耳中嗡鸣,心中顿时毛躁起来。
一旁的欣儿连忙上前:“见过晋王殿下。”
‘晋王?’叶端悄悄吐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已满是冷汗,‘怎么连他的声音都没能听出来?’
见着欣儿,卫衡的脸上才松了几分:“轿中坐的可是钰盛?”
“回殿下,不是长公主,是叶姑娘。叶姑娘崴了脚,长公主特命奴婢送姑娘回府。”
“哦?”卫衡拨开前边的轿士,抬手便将轿帘挑起。
‘真是她。’又怎会有错?
他的视线从叶端的脸上缓缓下移,直到看见她脚腕上缠绕的厚厚棉纱。他说不出自己此时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叶端定定地望着他,正想开口,却听卫衡道着:“叶姑娘回府好好休息。”说完,他放下帘子,往一边退了两步,便命轿士起轿。
宫外街道两侧,尽是摆摊小贩。
叶端挑着轿窗的帘子,看清头戴斗笠的于富。她伸手,便将一纸条扔下。
于富若无其事地靠近,麻利捡起纸条,又往角落走去。
所行不远,街边的一处巷口里,忽而涌出一队敲锣打鼓的卖艺队伍,直直撞向轿撵。
轿士承受不住轿撵重量,“咣”一下,轿撵便落了地。
一拥而上的百姓将轿撵团团围住,欣儿紧紧攀着轿撵,生怕被人群冲散,轿士也牢牢把着把手。
与此同时,四名轿士的胳膊依次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头脑一阵眩晕。
叶端俯身,用力推一把连威,连威便奋力从轿撵后方滚了出去,一瞬间又被涌上来的人群挡得严严实实。
“是连威!”卫衡低声与驾车护卫道着,一眨眼,人群散去,连威也不见踪影。
护卫见状傻了眼:“殿下,这……”他到处探看,就是不见连威。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欣儿连忙问叶端道:“叶姑娘还好吗?”
叶端道:“还好。”
欣儿便对着轿士吩咐:“起轿。”
四名轿士怔愣片刻,连忙抬起轿撵往前走去。
卫衡见状,对护卫道:“你驾车回府去。”说完,等马车转弯,他便从上跳了下来,跟着轿撵往前走去。
轿士脚步轻盈不少,很快便在欣儿的指引下到了帅府。
帅府门前落轿,欣儿送叶端回了府,便又与轿士一同回宫去。
她们尚未从前巷离开,叶端便已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长帷帽遮身,驾马疾奔而去。
欣儿一行人正行至街口,又见卫衡迎面走来。
“呦,还真是巧,本王想走走,又碰见诸位。欣儿,你可将叶姑娘送回府了。”
“回殿下,送回府了。”
卫衡闻言笑笑:“正好,本王也走累了,就再烦请诸位送我一趟,欣儿,你回宫去吧。”说着,他一弯腰,便坐进了轿撵中去。
欣儿虽然也觉得晋王今日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什么都不说:“是。”
轿撵直到王府后院落轿。
卫衡下轿,给四位轿士发了赏钱,然后问道:“你们可知叶姑娘如何伤的?方才街上可有冲撞到她?”
领头的轿士恭敬答着:“回殿下的话,我等只是听说叶姑娘崴了脚,其他的并不知晓。这一路顺顺当当,不曾冲撞。”
闻此,卫衡眉头一沉,转眸看看其他三位轿士,皆是点着头,满脸无辜。
卫衡随即明白过来,心底轻笑:‘我怎么忘了这丫头的手段?’
“那便好,长公主与叶姑娘交情颇深,想来你们也不敢怠慢。回去吧。”卫衡手一摆,转身走去。
轿士施礼后,又抬起轿撵出了王府。
卫衡往院子里走,连诚迎了上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他伸长脖子往卫衡身后瞅着,“怎么连威师兄没跟您一起回来?”
卫衡闻言,停下脚步:“叶姑娘可曾回来?”
连诚面色拧成一团:“叶姑娘的房门一直闭着,属下整整半日未见到……”
不等连诚说完,陶之便匆匆走来。
卫衡见他,问道:“陶公子,你可知道谨义……”
又不等问完,院外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王府的侍卫像是拦下什么人:“此处不可驻留,速速离开!”
卫衡与陶之一听,拔腿便往外走去。
“退下!放他们进来!”卫衡冷着声音吩咐。
侍卫连忙颔首退下,头戴斗笠、扮成菜贩的于富,便牵着装满蔬菜的驴车进来。
叶端跟在车板后方,不时往身后探看。
直到进了王府,叶端才掀去帷帽,急忙扒开车板上的菜叶:“快,把连威抬去屋里!”
连诚忙上前帮忙扒拉菜叶,等看清连威躺在车板上不省人事,卫衡周身像是落入了冰窖。
几人小心翼翼抬起连威,送他回房,又慢慢将其放到床上。
香蕊适时拿来药箱,候在一旁。
待陶之为连威把过脉后,神情凝重:“谨义,你为他施针试试,若能逼出淤血,我便为其开药……”
“那若逼不出淤血呢?会怎样?”连诚急红了眼,声音颤抖着问陶之。
陶之便道:“若是逼不出淤血,我就为他开刀取出来。”
“你可有把握?”
“好了连诚!”卫衡压着声音道着,他看一眼叶端,“叶姑娘,施针吧!”
拉下衣衫,连威被扶着趴在床上。揭开棉纱,连威的身上新伤摞着旧伤,找不出一寸光洁的皮肤……
叶端为其下针,众人焦急等在一旁,却无人发出任何声响。
终于,连威咳了一声,喉中又像堵了什么似的,“唔唔”响着,却无气息。
陶之见状,忙与叶端一起将他搀坐起身,露出胸膛。
叶端再于他胸膛施针,接着手握空拳,轻轻敲击。
“噗——”
连威大呕一口血醒来,鲜血混着紫红淤血染红了叶端的衣裳。
他喘息声沉重,身子也软弱无力。
叶端道:“拿温水来!”
拔出施下的银针,陶之再度为连威诊脉,然后开了药方,煎药去了。
叶端擦去连威脸上的汗滴,不知自己也已大汗淋漓。
她起身,看看连诚,又看看卫衡,稍稍放松几分,宽解着二人道:“不必担心,连将军脉象已经平稳,不会有事。”
卫衡点点头,扫一眼叶端衣上的血迹,道:“本王替连威多谢叶姑娘,既已脉象平稳,此处有我与连诚守着,叶姑娘也可休息片刻。香蕊,带叶姑娘回去更衣。”
叶端低头看看,才意识到浑身上下一片鲜红,触目惊心。她略略施了一礼,便与香蕊一起退出门去。
物华宫。
卫善独坐在廊下,双目轻合。
右骁卫中郎将何昌瑛走来。
何昌瑛拱手施礼:“殿下。”
卫善睫毛略微颤了颤:“是谁?”
“叶壹之女叶端,今日一早入宫给长公主请安,从长公主寝宫出来后又去了画局,不多久,便从画局坐着轿撵走了。”
轻薄的眼皮缓缓打开:“果真是她。哼!哈哈哈……”
卫善单薄的身躯轻轻抖着,笑声透着疯狂。
何昌瑛身子俯得更低:“殿下,要不要立刻抓捕柳家姐妹?”
卫善的眸子一厉:“不急,如常向温言成禀报,挨宫搜查,做得像样些。”
“是,末将遵命!”
连威在傍晚时分醒来,尚未与一直守候在旁的连诚说两句话,陶之便端着药碗进来。
“连校尉,你可知你师兄元气大伤,正是体弱的时候,需要静心休养,你在此与其喋喋不休,让他如何休息?”
陶之故作夸张,倒是把连诚吓得不轻。
“是,师兄,你好好休息,我不说话了。”
连诚接过陶之手中的药碗,仔细喂连威服下。
陶之又道:“好了,既然你师兄喝了药,你在此也没什么用处了,出去吧。”
“我……”
“我什么我?”陶之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嘶——连校尉,你可也是行伍之人,怎能如此无规无矩?怎么?你师兄伤了,你就在此守着他,就不必护卫锦园,就可擅离职守了吗?到了战场上,难不成你的师兄弟伤了,敌人就不进攻了?你要学会‘恪尽职守’,你如今恪尽职守了吗?”
连诚“噌”地站起身,满脸通红:“你……”
陶之下巴一扬:“你什么你?还不快巡逻去!”
连诚虽是不愤,却也自知陶之言之有理,他只得压下胸中怒火,看一眼连威,再瞥一眼陶之:“师兄,你好好休息,我去巡逻去了。”
说完,连诚转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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