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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降旨

残冬的风裹着雪粒子,往不系观的窗棂上撞得“呜呜”作响。

檐角垂落的冰棱足有半尺长,晶莹剔透里裹着山间的寒气,像一柄柄悬着的冷剑,将天地间的白都衬得愈发凛冽。

观外漫山遍野的积雪没及脚踝,踩上去便陷出深深的坑,连飞鸟都鲜少掠过——这般冰天雪地,连生灵都懒得与严寒较劲。

偏殿的火塘里,松木柴烧得正旺,噼啪声时不时破开寂静。

火星子从通红的木炭上跳起来,落在青砖地缝里,转瞬便没了踪迹。

清秋盘腿坐在蒲团上,素色布裙的下摆沾了些炭灰,她却浑不在意,只拿着根细木簪,轻轻拨弄着火塘里埋着的山芋。

那几个山芋裹着湿泥,在火里烤得渐渐鼓胀,偶尔有焦香透过泥壳渗出来,勾得人胃里发空。

“师姐,”乐生的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软糯,他把冻得通红的小手凑在火边取暖,呵出的白气一碰到冷空气,就凝在眉毛和睫毛上,转眼便结了层细霜,“这山芋到底还要烤多久呀?我闻着都要流口水了。”

他说着,还故意吸了吸鼻子,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火塘,像只等着投喂的小兽。

清秋被他逗笑,指尖的木簪轻轻敲了敲最外层的泥壳,声音温软:“急什么?得让炭火把泥里的潮气烘透,山芋才会甜。你忘了上次?火没烧透就挖出来,里面还是生的,你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乐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耳尖有些发红:“那不是饿极了嘛。”他往火堆边挪了挪,小身子几乎要贴到温暖的火塘边,“师父说,过了正月十五,春寒就会退些,到时候咱们就能去后山挖春笋了,对吧师姐?”

“嗯,”清秋点头,目光掠过火塘边闭目养神的师父,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玉佩,神色平和得像殿外的积雪,“等天暖了,还能采新茶。”

话音刚落,火塘里的山芋忽然“啵”地响了一声,泥壳裂开一道缝,热气裹着甜香瞬间涌了出来。

清秋眼睛一亮,赶紧用木簪把那几个山芋挑出来,放在旁边的青石上晾凉。

青石板被火烤得发烫,山芋放上去,还能听见“滋啦”的轻响。

等热度稍减,清秋才伸手剥开泥壳。

指尖刚碰到焦黑的泥块,就有细碎的炭屑沾在指腹,她却毫不在意,轻轻一掰,金黄的薯肉便露了出来,热气氤氲着往上飘,把她的脸颊熏得微红。

那甜香更浓了,带着山野间最原始的醇厚,连空气里的寒气都似被驱散了几分。

“乐生,来。”清秋把剥好的山芋递过去,薯肉还冒着热气,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麻。

乐生立刻接过来,却不敢直接拿,只能左右手来回倒着,嘴里“嘶嘶”地呼气,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等稍微凉些,他咬下一大口,甜糯的薯肉在嘴里化开,烫得他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含糊地说:“好吃……师姐,你也吃。”

清秋笑着接过另一个,刚咬下一口,就听见乐生突然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奇:“师姐!师姐!山下来人了!好多人!”

他说着,已经蹦起来,跑到窗边扒着窗棂往外看,小脑袋贴在结着冰花的玻璃上,都顾不上冷:“真的好多人!还穿着不一样的衣服,不像是村里的人!”

清秋闻言,手里的山芋顿了顿,抬头望向师父。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原本平和的神色淡了下去,眉头微微蹙起,他抬手掸了掸道袍上沾着的炭灰,指尖有些发颤,却没说话,只是起身往窗边走去。

“是柳二婶吗?”清秋也走了过去,顺着乐生指的方向往下看。

山间的雪路上,一队人影正缓缓往上走,约莫有十来个,穿着深蓝色的绸缎袍子,腰间系着玉带,走在最前面的人还戴着顶黑色的暖帽,看着就不像是寻常百姓。

柳二婶是山下村里的人,每次上山送菜都只穿粗布棉袄,绝不是这般模样。

“不像是。”师父的声音有些沉,他眯着眼睛往下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胡须,“这阵仗……不像是来上香的。”

乐生也察觉到不对劲,刚才的兴奋劲儿散了些,小声问:“师父,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呀?”

师父没回答,只是望着那队人越来越近,神色愈发凝重。

不多时,脚步声已经传到了观门口,伴随着轻微的叩门声,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咱家张得禄,特来拜访薛清秋姑娘。”

“张得禄?”师父猛地转头,眼神里满是惊色,他攥着胡须的手紧了紧,声音压得很低,“是宫里的人……”

清秋心里也是一动。

她在不系观待了八年,除了山下的村民,几乎没见过外人,更别提宫里来的人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师父,却见老人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眉头依旧蹙着,沉声道:“去开门吧。”

清秋应了声,整理了一下衣角,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她却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外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明黄色的腰带,帽子上缀着颗小小的珍珠,一看就身份不凡。

他见清秋开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紧低下头,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声音也放得更柔了:“奴才张得禄,见过清秋姑娘。姑娘安好。”

他身后的几个侍从也跟着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姑娘。”

清秋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公公不必多礼,进来吧。”

张得禄谢了声,才直起身,跟着清秋往里走。

他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清秋。

眼前的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素色布裙,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没施半点粉黛,可偏偏站在那里,就透着股说不出的气派,眼神清亮,神色平静,既没有见到权贵的局促,也没有故作清高的傲慢,倒像是山间的寒梅,素净却有风骨。

张得禄心里暗暗惊叹。

他这一路上不知骂了多少遍“穷山恶水”,觉得来这偏远的道观接人,实在是晦气差事,可此刻见了清秋,倒觉得这趟路没白走。

不愧是当年薛家的小姐,就算在这道观里清修八年,那份大家闺秀的气度,也半点没丢。

进了偏殿,火塘里的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张得禄看到坐在窗边的师父,又看到躲在师父身后偷偷打量他的乐生,却没敢多问,只是对着清秋再次躬身:“姑娘,奴才此次前来,是奉了上面的旨意,专门来接您回京的。”

“回京?”清秋皱起眉头,手里的木簪停在半空,

“公公说笑了。我在不系观清修八年,从未与外界有过牵扯,何来‘回京’一说?”

张得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道:“姑娘有所不知,湘嫔娘娘一直记挂着您,只是之前一直没您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得知您在这不系观,便立刻让奴才来接您了。至于其他的,奴才……奴才实在不知。”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有所隐瞒。

清秋看在眼里,却没点破,只是转头望向师父。

老人正抱着乐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担忧,有不舍,还有几分她读不懂的沉重。乐生也望着她,小脸上满是慌乱,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公公,”清秋收回目光,对张得禄道,“我师父有话要与我嘱咐,还请公公先到外间稍等片刻。”

“是是是,”张得禄连忙应下,“姑娘尽管忙,奴才在外间候着便是。”

他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才带着侍从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特意把门轻轻带上。

殿门一关,偏殿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乐生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拽着清秋的衣角,哽咽道:“师姐……你要走吗?你要回京城吗?那我怎么办呀?以后师父罚我,谁帮我求情呀?”

师父板起脸,拍了拍乐生的脑袋,声音却有些发颤:“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遇着点事就哭天抹泪的,像什么样子!”话虽严厉,可他抬手揉了揉眼角,却没忍住,红了眼眶。

清秋看着师徒二人,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

她在这不系观待了八年,师父收留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辨识草药,乐生陪着她上山采菇,下山挑水,这里早已是她的家。

如今要离开,她怎么会舍得?

“师父,”清秋蹲下身,握住乐生的手,温声道,“我不一定会走。就算走了,也会回来看看你和师父的。”

“你别哄他了。”师父叹了口气,走到清秋面前,神色郑重,“你心里明白,宫里的人都来了,这趟京城,你怕是不得不去。你这丫头,看着温顺,骨子里比谁都有主意,旁人哪能左右得了你?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皇城不比咱们这山野,腌臜事多,人心复杂。师父没别的嘱咐,就想告诉你,但凡碰上应付不了的事,别硬撑,咱们扭头就跑,回师父这儿来。记住,千万要把小命保住,知道吗?傻徒儿。”

清秋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是,徒儿谨记师父的话。”她看着师父鬓角的白发,心里更是难受,“师父,以前我总不肯叫你师父,今天……谢谢您这八年的收留和教导。”

师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眶却更红了:“你这丫头,早知道你心里认我。以前不叫就不叫吧,反正我知道,你是我徒弟。”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清秋,“这信我早就写好了,总想着你或许有一天要离开,提前给你准备着。京城有我一个旧识,你到了京城,若是有难事,就拿着这封信去找他,兴许他能帮上你。”

清秋接过信,信纸已经有些泛黄,显然是放了很久。

她小心地把信揣进怀里,紧紧攥着,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依靠。

“孩子,”师父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不舍,“此去山高水远,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师父对你最大的期望,你还记得吗?”

清秋看着师父泛红的眼睛,抢先开口,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记得!吃好睡好,见伤就躲,小命要紧!师父,我没忘。”

师父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忘就好。到了京城,要是有难处,一定要给师父写信。多一个人给你出谋划策,就多一份平安。”

“我知道的。”清秋站起身,对着师父深深鞠了一躬,“八年收留,悉心教导,此恩清秋没齿难忘。师父,徒儿这就走了,您不必远送。”

她又转向乐生,揉了揉他的脑袋,故作严厉地说:“小乐生,你以后不许再偷吃供果了。上次你把观里的苹果偷吃完,师父找了好几天,还以为是被老鼠叼走了。下次要再偷吃,可得小心些,别被师父发现了。”

乐生哽咽着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师姐,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回来呀。”

清秋点点头,没再说话,怕再多说一句,眼泪就会掉下来。

她转身走向殿门,手刚碰到门栓,就听见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秋。”

她回头,看见师父正望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舍,却还是强笑道:“去吧。师父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清秋咬了咬嘴唇,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张得禄见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姑娘,都嘱咐完了?那咱们这就启程吧?”

清秋点点头,目光最后望了一眼不系观的殿宇,望了一眼窗边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道:“走吧。”

寒风再次裹了上来,吹得她的布裙猎猎作响。她沿着山间的雪路往下走,身后是她住了八年的家,身前是未知的京城。雪粒子打在脸上,有些疼,可她却没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

不系观的窗边,师父抱着乐生,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担忧:“这孩子,以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走了。”

乐生靠在师父怀里,眼泪还在掉,却小声道:“师父,师姐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师父摸了摸他的头,点了点头:“对,她一定会回来的。”

山间的风还在吹,雪还在下,不系观的火塘里,那几个没吃完的山芋还放在青石上,只是渐渐凉了下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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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降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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