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变!”
陈司马的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宋之河本已紧绷的心弦上。她几乎是抢过那封火漆密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信是冯谨亲笔,字迹略显仓促,内容更是石破天惊:
“陛下三日前提拔雍王总理朝政,当夜突发昏厥,卧床不起,太医束手,恐大渐之期不远。靖王、瑞王动作频频,京畿防务已换雍王亲信。北疆事,王爷当自决。宋观察使,见字如面,望审时度势,以保身为要。冯谨手书。”
老皇帝病危!雍王掌权!京畿戒严!
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宋之河脑海中炸响。她终于明白,为何北狄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大举进攻!朝中巨变,边境必然不稳,这是北狄等待已久的机会!
而冯谨这封信,看似提醒,实则蕴含了更多信息。“北疆事,王爷当自决”,这是在暗示迟边澍,朝廷已无法提供支援,甚至可能掣肘,北疆需靠自己!“审时度势,以保身为要”,则是在告诫她宋之河,京城的天变了,她这个“前朝”钦差,处境极度危险,要懂得趋利避害!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陛下若然驾崩,雍王继位几无悬念。且不论雍王对她之前婉拒招揽是否怀恨在心,单是她身负探查北疆之责,知晓迟边澍诸多秘密(哪怕只是冰山一角),雍王就绝不会容她安然回京!她成了各方势力倾轧中,一颗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小姐!”青黛见她脸色煞白,身形微晃,急忙上前扶住。
赵破虏也看出了不对劲,沉声问道:“大人,京城出了何事?”
宋之河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将密信紧紧攥在手心。不能乱!此刻朔风城人心浮动,前线战事吃紧,她若先乱了阵脚,后果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对陈司马和赵破虏道:“陛下龙体欠安,雍王殿下暂理朝政。京城一切安好,冯公公只是提醒我等,非常时期,需更加谨慎,确保北疆稳定,不负圣恩。”她选择了隐瞒最坏的消息,稳定人心是当前第一要务。
陈司马是老官僚,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不完全相信,但并未多问,只是躬身道:“下官明白。”
赵破虏眉头紧锁,他直觉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但见宋之河不欲多言,也不再追问。
“陈司马,”宋之河转向他,语气果断,“王爷临行前命我督管后勤,稳定后方。如今战事已起,京城又有……消息传来,朔风城内绝不能乱!请司马立刻召集府衙属官,严令各司其职,稳定物价,安抚民众,加强城内巡逻,若有散布谣言、扰乱秩序者,严惩不贷!”
“下官遵命!”陈司马见宋之河迅速进入角色,条理清晰,心下稍安,领命而去。
“赵校尉!”宋之河又看向赵破虏,“王府亲兵主要负责城防与王爷安全,如今王爷不在,城内治安需仰仗羽林卫弟兄多多费心。请你带人协助府衙,重点巡查粮仓、武库、以及……各位将领府邸周边,以防不测。”
她隐晦地提到了监视城内可能存在的异动,赵破虏瞬间领会,抱拳郑重道:“末将领命!定保大人与朔风城无恙!”
众人领命而去,房间内只剩下宋之河和青黛。
支撑的气势一松,宋之河几乎瘫软在椅子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肩头。外有强敌压境,内有京城惊变,迟边澍生死未卜,她一个女子,身负惊天秘密,独守在这龙潭虎穴般的边城,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
“小姐,我们……我们怎么办?”青黛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若……雍王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有家里……”
宋之河闭上眼,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回京是死路一条。留在北疆?迟边澍若能击退北狄,或许还能凭借军功和新帝周旋,但他若败了……北疆沦陷,她同样在劫难逃。投靠雍王?且不说雍王是否接纳,她手中关于北疆火炮的秘密,反而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
“青黛,磨墨。”
“小姐,您这是?”
“写信。”宋之河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封,给王爷,通报京城消息,请他前线安心,后方有我。第二封,”她顿了顿,笔尖蘸饱了墨,“以巡边观察使的名义,急报京城……不,是急报此刻可能已掌权的雍王殿下,陈明北狄大举入侵,北疆危殆,镇北王已亲赴前线御敌,请求朝廷速发援兵,急调粮草!”
青黛愣住了:“小姐,您还向京城求援?雍王他……”
宋之河笔下不停,声音低沉而冷静:“正因为他刚掌权,才更要向他求援!这是态度,表明我宋之河,以及北疆,依然尊奉朝廷号令!他若发兵调粮,便是贤明之举,可收边军之心;他若不发,便是置边关将士与百姓于不顾,失尽人心!这封信,是给他出的第一道题。而我,必须站在‘忠君爱国’的大义之上!”
她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绝境中为自己,也为或许尚有一线生机的迟边澍和北疆,争取一个名分,一个转机!
同时,她也在赌,赌迟边澍能打赢这一仗!只有胜利,她此刻所做的一切才有价值!
信使带着两封截然不同却又息息相关的信件,趁着夜色,分别驰向血火交织的前线和波谲云诡的京城。
宋之河走到窗边,望着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京城的方向,也是吞噬了无数野心与希望的权力漩涡。她又望向北方,那里烽火连天,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
她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但既然被推到了这个位置,她就必须竭尽全力,守住这道防线,等待那个男人的归来,或者……迎接最终的结局。
就在信使出发后第二天,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传来——由于雍王迟迟未批复之前的军饷奏请,且京城变故消息隐约泄露,朔风城内几家最大的粮商竟联合起来,开始囤积居奇,拒不向官府出售军粮!
前线浴血奋战,后方粮草却要断供!宋之河闻讯,眼中第一次迸发出了冰冷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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