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的话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圣旨”的威压,直指宋之河阻拦他探视的“居心”。他身后的京营将领手按刀柄,目光不善,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硬闯的架势。
院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玄甲卫虽未现身,但冰冷的杀气已从暗处弥漫开来。
宋之河立于门前,身形依旧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竹。她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迎着周勉逼迫的目光,向前踏了半步,声音清冷如冰:
“周宣抚使,本官倒要问你,是何居心?”
她不等周勉回答,语速加快,言辞如刀:“王爷重伤昏迷数日,太医嘱意必须静养,最忌惊扰!宣抚使口口声声奉旨而来,代天巡狩,难道不知体恤臣工、保全国之柱石亦是圣意所在?你带着兵甲,不顾阻拦,执意要闯王爷静养之处,惊了王爷伤势,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还是说……”
宋之河目光锐利如电,扫过周勉和他身后的京营将领,“你根本就是希望王爷伤势反复,好遂了某些人的愿,将这北疆,彻底搅乱?!”
“你……你胡说八道!”周勉被这反手一记重击打得措手不及,脸色涨红。他没想到宋之河竟敢如此直言不讳,几乎将“谋害皇叔”的帽子扣了下来!
“是不是胡说,宣抚使心中清楚。”宋之河语气森然,“王爷昏迷前将朔风城托付于本官,本官便有护卫王爷周全之责!今日,除非你踏着本官的尸体过去,否则,谁也别想惊扰王爷养伤!”
她话音落下,赵破虏率领的羽林卫立刻上前一步,刀锋半出鞘,与京营将领对峙。暗处,玄甲卫的气息更加冰冷刺骨。
周勉带来的人虽精锐,但在数量上和地利上均不占优,更别提玄甲卫那令人胆寒的煞气。他脸色铁青,知道硬闯已不可能。他死死盯着宋之河,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好!好一个忠勇可嘉的宋观察使!”周勉咬牙切齿,阴恻恻地道,“咱家记住你了!但愿王爷醒来,还能认得你这般‘忠心’!我们走!”
他撂下狠话,带着人悻悻离去。他知道,有宋之河和这些死士挡着,他今日绝无可能见到迟边澍。只能另想办法,或者……等待京城进一步的指令。
看着周勉一行人消失在院门外,宋之河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方才那一刻,若周勉真的不管不顾硬闯,后果不堪设想。
她转身回到内室,轻轻关上门。
榻上的迟边澍已然重新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激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他方才虽未亲眼所见,但宋之河与周勉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做得……好。”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力气,“有胆色……有担当。”
宋之河走到榻边,微微摇头:“是王爷威名犹在,周勉不敢真的鱼死网破。”她顿了顿,眉宇间忧色未褪,“但经此一事,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会加紧与城内不安分之人勾结,甚至……向京城求援,罗织罪名。”
迟边澍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跳梁小丑……罢了。本王……既已醒来,便容不得他们……放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王爷不可!”宋之河急忙上前扶住他,“您伤势未愈,万不可妄动!”
她的手触碰到他滚烫而坚实的臂膀,两人皆是一怔。宋之河像被烫到一般想缩回手,却被迟边澍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按住。他的手掌很大,带着伤后的虚软,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宋之河,”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在宋之河的心上。所有的委屈、压力、恐惧,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面前,似乎都找到了归处。她鼻尖一酸,急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湿润的眼眶。
“下官……分内之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迟边澍没有松开手,反而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仿佛在传递某种力量。“接下来……还需你……助我。”
“王爷但请吩咐。”
“第一,”迟边澍目光锐利,“让玄一……加快动作,今夜之前,必须将韩贲及其核心党羽……彻底清除,控制其部众。若有冥顽不灵者……杀。”
“第二,”他继续道,“你以本王名义……起草一份告全军书,言明本王已醒,伤势稳定,感念将士用命,北疆安危,系于众志。同时,将周勉持‘伪诏’,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意图扰乱北疆、构陷忠良之事,晓谕全军!”
宋之河心中一震。直接定性“伪诏”,这是要彻底与京城雍王撕破脸了!但这也是最快稳定军心、凝聚士气的方法!
“第三,”迟边澍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派人盯死周勉……和他带来的京营兵。若他们有任何异动……或试图离开朔风城……你知道该怎么做。”
宋之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软禁,甚至……必要时,让这些人“消失”。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下官明白!”
迟边澍这才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去吧……去做事。本王……歇息片刻。”
宋之河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对前路艰险的忧虑,有对他伤势的心疼,更有一种与他并肩作战、共渡难关的决绝。
她转身,脚步坚定地走出内室。她知道,平静已经结束,一场席卷北疆乃至整个大昱的风暴,即将以更猛烈的姿态降临。而她,已别无选择,只能与他一同,迎向这惊涛骇浪。
当夜,朔风城内发生了数起短暂的、被迅速镇压的骚乱,韩副将及其几名死忠将领在试图反抗时被玄甲卫格杀,其部众群龙无首,很快被忠于迟边澍的将领接管。
与此同时,宋之河起草的告全军书和“伪诏”之说,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全军,引发了将士们的极大愤慨和对迟边澍的强烈拥戴。
然而,就在局势看似被迅速控制住时,赵破虏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周勉和他带来的京营兵,连同他们的坐骑,于半个时辰前,竟从他们严密监视下的驿馆内,神秘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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