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勉及其京营兵马的离奇失踪,像一根毒刺,扎在了刚刚稳定下来的朔风城心脏上。
能在玄甲卫和羽林卫的双重监视下悄无声息地消失,这意味着朔风城内,还隐藏着一条不为人知、甚至可能直通城外的秘密通道,以及接应他们的内鬼!
消息传来时,宋之河正在向迟边澍禀报肃清韩贲余党的结果。听闻此讯,饶是迟边澍心志如铁,眼中也掠过一丝惊人的寒芒。他重伤未愈,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通身的杀伐之气已再度凝聚。
“查。”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宋之河心头亦是沉重。周勉逃脱,如同纵虎归山,他必会极尽所能地编造罪名,污蔑迟边澍抗旨不尊、拥兵自重,甚至……弑杀钦差,若他将失踪渲染成遇害,届时,雍王便有了十足的理由,要么调动周边兵马“平叛”,要么在朝堂上彻底将迟边澍打成反贼。
“王爷,当务之急,是找出密道,清除内鬼,并即刻加强所有关隘哨卡的盘查,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回到京城!”宋之河迅速分析道。
迟边澍微微颔首,看向宋之河的目光带着倚重:“内查外防,交由你全权处置。让陈司马配合,他就是朔风城的活地图。告诉赵破虏和玄一,非常时期,可用非常手段。”
“是!”宋之河领命,知道这是又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她立刻行动起来。陈司马被深夜召来,听闻城内竟有未知密道,也是骇然失色,不敢怠慢,立刻调集所有城建档案,尤其是前朝和王府修建时的旧图,与玄一、赵破虏一同排查所有可疑地点。
宋之河则坐镇中枢,一方面签发手令,以王爷名义下令北疆所有关隘、哨所、驿站,严查所有过往人等,尤其注意京城方向的小股队伍,发现周勉等人踪迹立刻扣押;另一方面,她重新梳理了周勉入住驿馆后的所有接触人员名单,试图找出内应的线索。
压力如山,宋之河几乎彻夜未眠。天色微明时,陈司马那边终于传来了突破性的消息——在对比一张前朝废弃的地下漕运渠图时,他们发现有一条早已被封堵的支渠,其走向恰好经过驿馆附近!而最新的探查显示,那处封堵被人为地、巧妙地重新打通了!
“果然有暗道!”宋之河精神一振,“可能出口在何处?”
陈司马指着地图上城外一片荒废的河滩:“据此推断,最有可能在此处。那里芦苇丛生,地势复杂,极易隐藏。”
“赵校尉!立刻带人,封锁那片河滩,仔细搜索!玄一,带你的人,顺着暗道反向追踪,看看城内入口处有无留下蛛丝马迹!”宋之河果断下令。
众人领命而去。
就在宋之河稍稍松了口气,准备喝口茶水润润干涸的喉咙时,文谦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边境塘报,脸色发白地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刚刚收到西线飞狐隘急报,三日前,有一支约五千人的队伍,打着……打着靖王旗号,要求借道入北疆,说是奉旨劳军!飞狐隘守将未得王爷将令,不敢擅专,已将其暂时阻于关外,但对方态度强硬,恐支撑不了多久!”
靖王?!劳军?!
宋之河手中的茶杯险些跌落。雍王的心腹周勉刚失踪,靖王的人马就到了边关?这绝非巧合!
她瞬间明白了。这北疆,已成了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雍王想明抢,靖王便想来分一杯羹,甚至想趁迟边澍重伤、雍王使者出事的机会,以“劳军”为名,行染指之实!或许,周勉的失踪,背后也有这位靖王的影子?他们是否达成了某种默契,要共同瓜分北疆?
局势瞬间复杂了数倍!不仅要防雍王,还要防靖王!
宋之河不敢耽搁,立刻拿着塘报去见迟边澍。
迟边澍听完禀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沉静。他靠在引枕上,闭目沉吟片刻,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杀伐。
“看来……本王的这些好皇侄,都当本王……是块谁都能咬一口的肥肉了。”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王爷,飞狐隘那边……”宋之河请示。
“告诉飞狐隘守将,”迟边澍语气斩钉截铁,“没有本王亲笔手令,便是陛下的銮驾到了,也不准放一兵一卒入关!胆敢闯关者,以敌寇论处,给本王……用弓弩招呼!”
这是最强硬的回应,不留丝毫余地。
“那京城方面,雍王若借周勉之事发难……”宋之河仍有忧虑。
迟边澍看向她,目光深邃:“周勉不是想告状吗?让他去告。本王……也要上一道奏表。”
他示意宋之河准备笔墨,缓缓口述,内容却让宋之河心惊不已。
迟边澍在奏表中,直言雍王府长史周勉,持来历不明之“诏书”,他依旧不承认是圣旨,于北疆危难之际,不思协力抗敌,反勾结军中败类韩贲,意图挟持主帅,扰乱军心,其行径与通敌无异!
奏章末尾,他更是以强硬的语气写道:“臣戍边十载,肝胆沥血,唯知保境安民,上报君恩。若朝中有奸佞,欲构陷忠良,毁我边关长城,臣虽伤重,亦必提三尺剑,清君侧,靖国难!”
“清君侧,靖国难”!这六个字,重若千钧,几乎等同于宣战檄文!
宋之河执笔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这道奏表一旦发出,便再无转圜余地。要么雍王退让,要么……便是内战!
“王爷,此举是否……”她忍不住想劝。
迟边澍抬手打断她,眼神锐利如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唯有亮出獠牙,让他们知道疼,才知道收敛。”
他看着她,语气稍缓:“放心,本王……心里有数。这道奏表,未必能到龙案前,但必须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宋之河明白了,这道奏表,更多的是给朝中其他势力,给天下人看的。是迟边澍的态度,也是他的宣示。
她不再犹豫,将奏表誊写清楚,用了迟边澍的镇北王大印。
当信使带着这道足以震动朝野的奏表驰出朔风城时,赵破虏也带回了好消息:在城外河滩芦苇深处,发现了有人马驻扎和离去的痕迹,方向正是通往京城官道!他们追之不及,但确定了对方逃离路线。
而玄一则在暗道入口处,发现了一枚不属于朔风城守军、也不属于京营兵马的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靖”字!
一切线索都指向了靖王!周勉的逃脱,恐怕是雍王和靖王之间某种肮脏交易的结果!
而就在此时,一直昏迷休养、由宋之河亲自照顾的迟边澍,忽然在无人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宋之河,你女扮男装,科举入朝,究竟……所为何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