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苏灵,与游筠砜一行人正往山下走着,忽而小九问道:“苏姑娘,那个海公子看着跟你倒是熟,你们是咋认识的?”
苏灵看着小九,他好大胆子,竟然打听自己的过去,斜着眼问:“怎么你想知道?”
小九嘿嘿一笑,朝前面走着的游筠砜努努嘴。
苏灵会意,原来是他想听,眼神转动,于是笑着说道:“哦~这倒有点说头,我们这家里有几只不听话的羊跑南蛮去了,原先呢找不着,后来听说他们在南蛮占山自称王,这不,我就去敲打敲打。恰好在那街上就碰见海燃秋了,当时他正跟人打架,打就打吧,他挑了别人的刀差点砍到我,换你你能忍?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小九听苏灵说得热闹,接道:“是不是把他打到落花流水、肥头肿耳?”
小九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灵哼了一声,扭着小九耳朵说道:“信不信我把你打到落花流水、肥头肿耳?”
筠砜走在前,身后的话一字不差落在耳朵里,心想恐是苏灵落败,她的手镯因此而碎,毒杀鲤鱼而非燃秋本人算是留了余地。
小九抱着头,朝前退步对苏灵喊道:“打不过人家,朝我出什么气。”
苏灵道:“我打你就打你了,怎么着。”眼见小九没有踩稳,苏灵急得跺脚,忙喊:“哎看着点,小心我的千毒万光。”
小九打个趔趄,站稳后又被苏灵打了几下,只能赶紧躲到筠砜身旁,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也没给你弄坏,犯得上这么小气么?”
苏灵骂道:“我小气,你可背着我一千两银子呢,万一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小九委屈说道:“什么一千两银子,这是我家公子找到的,值多少也是我家的。”
苏灵哼一声:“你家公子找到的没错,那是给我找的。我呀拿来献给县主,准保赏我千两银子,等到这花死了被县主扔出门,我再捡回来做药材,怎么样,一举两得。”
小九对着筠砜说道:“公子,瞧她那个算计样儿,什么好处她全占了,都没想着您。”
筠砜摇摇头,笑笑问苏灵:“累不累,前面有块地方可以歇歇脚。”
小九连忙点点头,说:“要要,可算能歇会儿。”
于是一行人在小溪旁一片开阔地各自找了地方休息,小九放下背篓,舀了溪水给筠砜喝。苏灵跳上溪旁畔的石头,望望两侧高耸的山峰,但见山风送爽,吹落头间汗甚是舒服,又坐下来脱了鞋袜把脚泡进水里。
筠砜看见说道:“灵儿,水里凉,你还是穿上鞋吧。”
苏灵踢着水花笑说:“没事,就玩一会儿。等下了山,哪儿去找这么个凉快地儿。”
筠砜摇头笑笑,打开背篓检查里面的千毒万光并无异常,遂接过小九递来的干粮慢慢嚼起来。又见小九拿出一块干粮给苏灵扔过去,偏偏扔得不准,苏灵没接住,被她踢了好些水在身上。筠砜只笑不语。
忽有一人蒙面而来,对着筠砜偷袭一掌。筠砜发觉,回击一掌。那来人左手撒出许多迷药,又转身避开苏灵飞来的匕首,拉起地上的背篓便跑。
筠砜急收身形后退几步,手中扇挥开迷粉,不意还是吸入些许。小九上前护住筠砜。苏灵已跳下石头,抢了筠砜手中扇,速速合上对准那人拨开机关,但见扇中两针飞出,一针刺入那人肩膀。又听乒的一声,来人滚落到坡那边看不见了。
筠砜命小九去看,坡下无人,竟不知被谁救去,连背篓亦不见踪影。
苏灵光着脚捡了匕首跑来一看,气得直跺脚,回来指着筠砜说道:“一棵草也被人盯上,我们三个人都看不住,你们俩的武功不是挺高的么,中看不中用。”
小九辩解:“谁想到光天化日的,抢匪打人还用迷药。再说那抢匪还不知到底几个人呢。公子你中了迷药,这会儿怎样?”
提起迷药,苏灵指着筠砜的扇子道:“你这里面不也是毒药么,怎么他中了针还能跑了。”
筠砜略作休息已经无碍,见她光脚来回走,对苏灵说道:“你怎么光着脚,万一再被扎住。刚才确实是我疏忽了,不曾提防有人来抢。”
苏灵气急对筠砜说道:“不能就这么没了,你再给我找一棵。”
筠砜看苏灵耍横的样子,忽地面色一沉,说道:“若要,你自己去找。”竟然转身就走,小九带人连忙跟上。
苏灵没见过筠砜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山路不熟,究竟不敢久留,骂骂咧咧地淌水走回石头上,拿袜子擦了脚,就着湿袜子穿上鞋,远远跟在后面。
抢走千毒万光的却是钱酉。钱酉从兰城逃至卓如城外,总觉似有人跟随自己,兰城一行无功而返,恐被照溪发现性命难保。思来想去之时,忽听路上有人说到寻得山中珍宝讨得县主欢心,钱酉便进山一试运气,便正遇上苏灵一行人。钱酉被毒针刺中,滚落山坡,悠悠醒来,见前面站着二人,心中一惊。
这二人见钱酉转醒,问道:“钱公子,可有什么不舒服?”
钱酉坐起后退些靠着墙,觉后背疼痛,微微咳嗽,细品他二人语气,与卫梁大有不同,迅速回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谨慎问:“敢问二位是……”
其中一人笑着说道:“千山派弟子北芋,这位是我师妹南斛。”
钱酉听了,自己与千山派毫无瓜葛,为何他们会搭救自己,那洛喻山与衍玉王府走得颇近,莫非是县主派来跟踪自己的?遂赶紧说道:“兰城失手都是我的过错,请两位高抬贵手,我已寻来山中宝物,或许能博得县主一笑。”
北芋与南斛相视一笑,说道:“钱公子误会了,我们并非是王府所派。只是洛副帮主命我二人暗中保护公子。公子自从那庄子外出来时有尾巴跟随,我已将他们解决,不必忧心。”再看钱酉仍有疑容,说道:“副帮主有言,请公子身上的玉佩交与他细看。还有请到兰城后与他一叙。”
钱酉点头,解下玉佩交与北芋,又问那背篓可还在。南斛便将那装着千毒万光的背篓拿来。钱酉急忙打开看,见其中用半湿的棉花尚且固定得好好的,也不便在北芋、南斛面前细看,便谢过他二人,匆匆出门。
门外便是卓如城中一条小道,钱酉带着背篓来到大张师父家,含糊地打了个招呼先到自己房内,轻轻拆开背篓中的棉花,将那千毒万光拿了出来,看来看去竟不见有何珍贵之处。
忽地听梅婕云在外敲门,钱酉不及将千毒万光藏起,梅婕云已推门进来。她看见钱酉,笑问:“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几天。我们还以为你迷路了,打算去找你呢。”她已看见桌上放着背篓、棉花等物,再看认出千毒万光,笑道:“咦,这花你怎么会有?”
钱酉听婕云如此说,问道:“莫非你认得它?”
婕云却在照溪处见到一次,笑道:“千毒万光,这花有毒,是这山中独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钱酉作不好意思般低头笑笑,然后说:“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山夫被毒蛇咬了,给他吸了毒血,他便以此报答,还说这花价值颇高,非要送与我。我再三推辞不掉,又想他辛苦上山一趟,不能空手而回,可惜我无多银钱,就把玉佩送给他了。”
婕云无疑,笑着点点头,看着花说道:“他说的不假,听说这花开时光芒四射,出三千银子只怕也有人收。”
钱酉很是意外:“现在看它平平无奇,居然值这么多银子?”
婕云笑道:“天下万物只要沾了稀罕二字便是宝,什么东西自己有了而他人没有,光凭这点就足以鼓动人心。这花你如何打算?”
钱酉想了想说道:“如你所说稀罕的便是宝,婕云你救我于困时又留我在大张师父家,墨卿愿以此宝相赠。”
千毒万光何等罕见,婕云不意钱酉竟送与她,不禁喜从心生,端详这花良久又摇头道:“这花太过珍贵,送与我可惜了。不如你拿去给县主,若她喜欢,或者能换些银子。”
钱酉见婕云欢喜模样,道:“银子可以挣可以攒,可这花却再难遇上。”
婕云耐心说道:“正是因为它珍贵,所以才要发挥它最大的用处。你若真想谢我,日后努力成事成材,就算回报啦。”
钱酉笑着应下,道:“便听婕云你的,做事宜早不宜晚,我这就去。”说着微微咳嗽一声。
婕云听了问道:“墨卿你怎么咳嗽?”
钱酉笑着摇摇头说:“无妨,路上有些着凉,过两日便好。”
婕云道:“不然便找个大夫看看。或者让师父看看也好,伤风感冒这些轻症他也会看。”
钱酉后背受伤,哪敢让别人知道,看着婕云说:“小事无恙,不用告诉别人知道,不然叫人家笑我柔弱。”
婕云只好点点头,又看他收着花,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说道:“这个背篓旧了,要是再遇上不识好坏的拦下你可就进不去了。不如换个好点的箱子送去。我叫人去拿。”
果然拿来一个檀木箱,两人重新安置好千毒万光,钱酉抱着谢过婕云出门去了。婕云不放心,悄悄将那旧背篓烧了。
苏灵跟在游筠砜后面下山,后来已认得路,凭着脚力把筠砜一行人甩在身后,先到卓如游家,找见襄砥,打听送往张家的药材可曾送到。
襄砥见苏灵回来,笑问:“何不见筠砜?”
苏灵含糊说:“后面呢。”看罢襄砥拿来的收缴凭证,得知张家已付了余款,又说了筠砜在山上采到药材之事,与襄砥约定好等炮制妥当再来。苏灵在游家别无他物,与襄砥告了别。正巧遇上筠砜匆匆回来,苏灵撇撇嘴,转身就走。
筠砜叫住苏灵,问:“你去哪儿?”
苏灵站住,堆起笑容说道:“啊,游三公子,帮中药材已经收到,银货两清。苏灵还有他事,告辞。”
筠砜知道苏灵还在生气,她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走到近前,问:“你是回张家么?”
苏灵阴阳怪气:“当然是听上头的吩咐,让去哪儿去哪儿了。”
筠砜哑口无言时,襄砥在侧忽而说道:“兄长,你的玉佩并没有还回来。”
苏灵看了襄砥一眼,对筠砜道:“苏灵非见财起意,此去一定将公子的玉佩归还。放心。”说完仍要走。
筠砜挡住去路。此间人多,正是无可化解之时。
襄砥悠悠说道:“苏姑娘,既然要出门,刚好啊这两天游家有船去兰城,你是我家大主顾,假如顺路,你的花销我们都包了。”
苏灵一听,转身笑道:“哟,有这等好事,刚才怎么不说。”
襄砥对苏灵说道:“这几日阴晴不定的,下了雨淋湿药材划不来。我与梅家镖局已经商议过了,借她家船把药材送往兰城。这一趟是筠砜兄长随行,需得他同意,所以我刚才没提,请苏姑娘见谅。”又对着筠砜问他:“兄长,我这么打算行吗?”
筠砜忙点头,说声同意。
苏灵看他俩一唱一和,反正得去见夜魄师兄覆命,坐他船省下银子,自己不吃亏。
襄砥道:“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做。既然兄长同意,先把苏姑娘带到客房休息吧,一会儿你过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什么时候走合适。苏姑娘,想吃什么说给兄长让他叫人去买。”
苏灵一笑,向里面走去,人少处,苏灵对筠砜说道:“不用送了,我还住老地方。”
筠砜果然停下,问:“那你想吃什么。”
苏灵想了想,道:“不用,有什么吃的一会儿送来点儿就行了。可不敢劳动贵公子。”
筠砜叹口气:“丢了一棵花罢了,当真记恨这么久?”
苏灵翻着白眼讥讽道:“可不就一棵花么,有的人轻轻松松就采到了,有的人啊困死在山里都未必找得着。”
筠砜应道:“你要它无非是献给照溪求赏赐,怎么就能笃定她会喜欢。”
苏灵追着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哦,你是五大家么,认识她。”苏灵恍然如悟,忽而满脸堆笑拉着筠砜央求“哎你早说,说说她喜欢什么,我再去找。”
筠砜见她变脸如此之快,一把推开苏灵,说道:“襄砥还在等我,你先回去。”说完转身就走。
苏灵看着他的身影,这个老好人也有不情愿的时候?呵呵,事出反常必有妖。
筠砜与襄砥议定,明日发货上船,后日出发。众人接到消息,皆打点行李准备出门。苏灵见襄砥忙碌不停,自己闲着无事,溜至卓如城外林中无人处温习武功。一套掌法打过,听得树上有人说道:“慢吞吞的,何时能成火候。”
苏灵抬头看时,见苏夜鹭在叶丛中露出半个脑袋。于是捡起一个土块砸了上去,听得树上哈哈一笑,夜鹭纵身跳下来。
苏灵情知他但会嘲笑不肯指点半分,没好气问道:“你怎么还在卓如,这么闲。”
夜鹭仰鼻说道:“怎么,需要向你汇报?”
苏灵冷冰冰道:“不敢。”转而又想这人素来不喜与人交往,这次故意停下,怕是有事儿要说,于是好声好气问道:“夜鹭,你不会还在为葶苈师姐的事儿生气吧。这是门里规矩,违抗不得。再说我也没有划师姐的脸嘛,只是逗逗你,别这么大气性。”
夜鹭见她提起葶苈,不免难过,舒口气缓缓神,说道:“叛出师门不可留,就算你放过她一次,也会有别的羊倌去。当初我选了当牛倌,也是不想对自己人下手。——葶苈人死在我眼前,那天心情不好下手重了些。你银子得了,我打也打了。这事儿过了莫再提起。”
苏灵柔声问:“那,你给我指点指点,我的武艺好有所长进。”
夜鹭斜眼瞟着苏灵道:“知道为什么让你做羊倌么,因为蠢。”
苏灵一听,气急说道:“你个杀牛的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师父花了那么多时间在你们身上,你能学得好么。”
夜鹭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轻飘飘说道:“还不是因为废材不值得花功夫么。”
苏灵不耐烦皱着眉说:“你属刺猬的?逮着谁扎谁。有事儿快说,没事快滚。”
夜鹭道:“我去兰城复命,有什么话要带。”
苏灵问:“是跟谁覆命?”问完便听夜鹭嫌弃说道:“说你蠢还真是蠢,师父不在大家听谁的?”苏灵明白他也是找夜魄师兄,寻思一番,将这几日见闻一一说明,又道:“游筠砜的玉佩须还给他。”
夜鹭记下,问道:“你的银子该攒够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山赎身?”
苏灵微微笑起,道:“等先见过夜魄师兄再说。”
夜鹭本想讥讽几句,终究是没说出口,见她没别的话,速速回了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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