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戚京语速极快,尾音刚落下,蒋一影推开了门。
在她视角下,居蕙眼下透红,微张着嘴明显呆愣,尽管他们关系有待商榷,现在两人隔的极远,没有暧昧,只有突然开门后的无措。
蒋一影抬眉,“嘉平哥要走了,要不要送一下。”
居蕙向前迈了半步,盛戚京同样逼近,挡在她面前,目光直白,不是阻拦,是拜托她清醒的提示。
居蕙不由不敢看他,快步绕过他,挽着蒋一影,“走吧,我也得去趟云阙……”
两道身影和希望一道,彻底消失。
在云阙燃过香,红斑退下后,居蕙决定今晚就在酒店住下,洗过澡,她在微信上联系了敖姜娴。
她也还没睡,回复她:【盛总最近一直在若北。】
【不过快到年底,下周四在若北再签个合同,下周五上午就飞上海。[照片]】
敖姜娴发来盛戚京的航班订单截图,座位号起飞时间一应俱全。
居蕙:【好的,我只是问问。】
敖姜娴:【我也什么都不说。】
居蕙对屏幕笑出声,想结束对话,但敖姜娴紧接着又发来消息。
敖姜娴:【刚刚我已经通知白阳嘉回墨皴了。】
居蕙还没懂:【回墨皴是什么意思。】
敖姜娴:【盛总说要给老师换个经验更丰富的助手,他被调回墨皴了。】
敖姜娴:【他说还好结束了,帮居老师上工真的特别紧张hh】
敖姜娴:【loft的钥匙,我是先还给您还是给新助手呢?】
居蕙心情不佳,但在微信上没有多说什么,表示钥匙闪送到loft就好,新助手也不用了,她经纪人马上就会回国,说完语段末尾附带个笑脸。
敖姜娴称好,和居蕙互道晚安。
第二天居蕙收到钥匙,不过是敖姜娴亲自送来的,墨皴离loft不远,她也来这喂过猫。
深冬天晴,但她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她看见两个工人正站在门口换锁。
敖姜娴惊讶:“居老师,是没钥匙进不去家门吗?”
居蕙把旧钥匙放兜里:“没有,只是换把密码锁,旧锁太老了该丢了。”
居蕙把盛戚京拉黑了,她请敖姜娴转告业主盛总换锁的事,锁钱不用还。
敖姜娴愣愣点头,但她回去后不久,居蕙支付宝还是收到了转账——
【收款:52000元】
居蕙好像被癞蛤蟆舔了一口。
她赶忙把他支付宝也拉进黑名单。
拉黑换锁,这些都是浅显的回击,她能想出来打击厚脸皮盛戚京的强劲反抗,就只有努力工作,为了达成对赌的努力工作。
没了助手,工程稍有不便,她反复催促阚雨尽快回国,快过年了。
他好好好地答应,这周末就回去。
但直到六天后的周三下午,阚雨才落地国际机场,喊居蕙去接机。
他口气不小,迟到了也敢让忙着处理百万项目的居蕙亲自驱车半小时。
他说有好事告诉她,想知道就早点来。
回程阚雨开车,路上有些小堵,暖气吹的不爽快,他索性将窗子打开了会儿。
日光照进来,一阵冷风吹过。
坐副驾驶的居蕙在收纳箱夹缝发现一片银杏叶,她低身捡起。
再拉开身前的储物箱,果然,去年的银杏叶还在里面。今年的居蕙才后知后觉得好玩,拍了张照片,第一次有兴致地发了条朋友圈。
阚雨手肘倚在窗边,问低头看手机的她,“姐,要是年底的现代展效果不好,你这次设计的新系列作品,就去欧洲开展吧。”
居蕙微愣,没有立刻回答,车子很快动起来。
这不算好消息,这是条现实建议。
对一个女性创作者而言这也是唯一选择,雕塑投入高周期长,她正值花期,还有多长无人知晓,良性循环不能因此次现代展而断。
居蕙嗯了声,“可以,那就回去。”
朋友圈内容无意义,居蕙没设分组地直接发布。
短短一分钟内数据刷新,最先互动的是秦浩漫,接着是请她录口播的井宽,评论同时蹦出,一上一下连成一段话。
秦浩漫:【[星星眼][星星眼]这么多!】
井宽:【简直是掌管杏叶的神!】
居蕙暂时不准备回,继续下滑,她看到半小时前秦浩漫也发了条看展美照九宫格。
王柯汇点了个赞。
阚雨放下心,“我知道你不会和钱过不去。”
差点错过和秦浩漫合作的事,他还记得很清,居蕙的操作不能总那样……惊险。
阚雨继续说:“前段时间我把你仓库里的作品都存进仓储了,还见了几位藏家媒体人,他们和乐意为你的新系列开个大展。”
居蕙偏头:“那些废品有什么好存的,还有,你哪来的钱?”
“盛总批来的啊,你是他员工,他不该管你吗。”
居蕙靠回座椅,无话可说。
他件件事都在帮她,可也件件越过她本人,不问她意见。
“见藏家们也是盛总提醒我的,事谋于前。”
“怎么又是他?”
刚升起的疑虑在此刻逐渐有了密度,居蕙皱眉问他,“有秦浩漫在,他对现代展不自信吗?”
“肯定是,也后悔让你在国内办展了吧,盛总还说如果他们不乐意,他会出钱联系人脉帮你在欧洲办展,还让我当策展人哈哈,我没答应,昂着脸告诉他,回国再说吧!”
“……”
阚雨刚回国还没适应明亮天空,几次感叹这太阳可真好,居蕙在旁翻手机,冷不丁冒一句:若北明天就下雪。
“那也没事,你不是催我回来当助手呢,下雪不影响泡工作室。”
“坐了二十小时飞机你还想干活?”
居蕙退出手机上购买成功的提示页面,明早飞上海的机票信息闪了出来。
“改导航吧,不去小院了,”居蕙在车载屏幕上轻点,“送你回家,明天休息一天,我去上海找个人。”
-
王柯汇在健身房更衣室打了个喷嚏。
他心底嘟囔,一定是临近年关,老家亲戚们又念叨着为年薪最高的他介绍对象。
想及此,王柯汇干呕,柜门被他一甩,震天响。
初来上海时王柯汇是不满意的,这里年轻帅哥多是多,穷也是真的穷。
但很快他安慰自己有的是钱养,心情就好多了,最近他的目标是这家健身房的私人教练小齐。
王柯汇一般晚十点出现,是小齐最后一名学员,这时间的二十四小时健身房依旧热闹,方便他们保持热情,在某个情随身动的夜晚一起吃吃宵夜,回家玩玩。
从更衣室出来,王柯汇直直往哑铃区走,莫名笑了下。
他在想,要是老家那群亲戚突然出现在这,看见他和小齐十指紧扣,那场面,是小齐脸绿,还是亲戚们脸绿?
金属碰撞声变得清晰悦耳。
王柯汇站在哑铃架前没发现小齐身影,他默默边热身转手腕边环视寻找,终于,他在不远的杠铃区看见了他。
他正在指导别人,那白衣女人看着熟悉。
“对,发力点很对,继续。”
王柯汇皱眉,小齐的笑意快溢出来了。
一组结束,居蕙放下杠铃仰头,王柯汇从正面走来。
“王总。”
居蕙惊喜,冲他招呼,“今天周四,工作日还这么晚健身啊!”
热汗顺肩而下,居蕙从坐推凳上起身,接过王柯汇递来的毛巾,不太敢擦。
他笑不像笑地说,“干净的。居小姐刚来就推12.5啊,挺牛。”
“王总在齐教练面前夸这重量牛,显得人家教的不好,”居蕙打趣王柯汇,又对齐教练笑笑,“我先和王总出去聊聊。”
“哦,好的。”
绕过两面镜子,王柯汇打开瑜伽室大灯,他抱着随身水杯,斜靠侧门,眼底的无聊毫不掩饰。
他等着居蕙先开口,聊完就走。
他脸臭居蕙更臭,为了不打草惊蛇,居蕙找来这里全凭他朋友圈那张照片。
下午赶来蹲人,一蹲蹲到晚上十点,本意不愿留下过夜的她被逼无奈,只能明天再回若北。
“王总,现在在墨皴上海还习惯吗?”
“居老师大老远来就是问我过的好不好吗?”
王柯汇转头,顺带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另外你这套衣服是不是太性感了,若北的健身房我记得没这暖和啊。”
居蕙低头看了眼,只是运动胸衣加外套。
她把拉链往上拉到最紧,“王总,我只是担心你被盛总调来上海是因为我,那对赌是我说漏嘴的,但它不是真的对吧。”
居蕙诚恳问他,表示如果不是真的,以她和盛戚京的交情,她能为他求情,调回若北。
王柯汇深深看了她一眼,嗤笑。
“我又不是小孩,空口编出个协议干嘛,你不是也信了,前段时间还签约Tera。”
“没官宣的内部消息你也知道?”
“我就是从内部出来的,还有事吗?”
王柯汇作势要走,居蕙侧跨半步,反应极快地堵住了玻璃门。
但手肘猛地撞上隐形扶手,撞击声让王柯汇怀疑门框要碎,他后撤回去,注意门外有人往这边看。
“你着急什么!”
王柯汇堵了口气,今晚是留不久了。
居蕙左臂传来辣痛,她脱下外套看了眼,按了按发红处,“王总,你告诉我,盛戚京是不是算好了现代展成绩不会好,他拿不下对赌,所以你才愿意安然留在墨皴的,对吧。”
“你在说什么啊。”
居蕙蹙眉,“你说真话我不干嘛,如果不说,我出这扇门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盛戚京,你今天约我来上海…打了我。”
王柯汇面对外人仍保持笑容,压低声:“居蕙,这有监控,我为什么打你?”
“谁知道啊,因为脑子不灵光吧。谁让你明知道拿下对赌,你就只有被辞的命,快没工作了还这么惬意,不就是脑子不好?”
居蕙此时甚至可以挤出两滴泪,她视王柯汇表现而定,“三番五次请我帮盛总,那么努力,是他要求你这么做的?”
“有病吧你。”
“快说。”
泪水在她眼眶滚滚打转,王柯汇敌不过,苦哈哈地拜托她穿好衣服:“因为我喜欢盛总行吧,我回国没人脉,请你帮忙也是希望盛总日后能念这一份牵线之情把我留下,这理由,可以吗?”
“真的?”
“真的。”
居蕙冷脸,上下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因为爱情?
这是居蕙听过最扯的谎话!
出租车门嘭地关上,健身房残留的燥热积在居蕙左臂搏动,车子随昏黄光晕流泻而过。
半小时后,她到达盛戚京的平层大楼。
居蕙熟门熟路地通过安保,乘电梯上楼,脚步急躁,在深夜格外明晰。
指尖快速输入,第一次密码错误,她立刻想怎么叫开锁师傅,好在第二遍输入正确。
她早定好了酒店,在反方向的健身房附近,原计划里不打算踏足这里半步。
她来这,是想找那份猫腻协议。
居蕙推开大门,屋内一片漆黑。
她站在原地,唤了声盛戚京的名字,无人回应。
房子比以往都要静和暗,居蕙冷静下来,确定这里只有她一人,能做些翻找他人**的事。
熟悉客厅被落地薄窗遮了个完全,城市剪影挡在背后,居蕙看了眼,没去拉开沉闷,开了最浅的那盏灯,咔——
手机骤然响起。
居蕙心惊,是云傲南打来的电话。
她深吸口气,接了起来:“傲南?”
“小蕙,”居蕙放下心,说话的是云傲南,不是盛戚京或边嘉平,“今年过年是留若北和嘉平哥一起过吗?”
“我和嘉平哥和好了。”
“诶呀别生气了,我是想问你年后要不要来我家吃顿饭。”
云傲南在盛戚京书桌上嘿嘿傻笑,外放后声音似乎能穿透至楼下,居蕙蹲在矮柜前翻文件夹,没立即回答。
云傲南便确定她在默认,胡搅蛮缠定下了见面时间,到时候会叫人去接她。
通话被挂断,房间静下来。
但几乎是立刻,铃声再次袭来。
如居蕙预料,这次是盛戚京。
她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检查各房间的监控,她不怕隔着红点与盛戚京对视,反倒期待它们正常运作,好让一切隐瞒被摆上明面。
但不凑巧,看家的它们被切断了。
居蕙没多想便接起:“怎么了?”
盛戚京吸了口气:“你在loft吗?”
居蕙若有疑心病,也是盛戚京逼的。
大学时隐瞒墨皴,骗她loft是裴垚的家,暗自怀疑她和边嘉平的关系,到最后呢,谎言就是谎言,这些自作聪明不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居蕙把文件塞回去:“你觉得呢。”
过了半分钟,无人讲话。
居蕙想他们陷入势均力敌的焦灼时,盛戚京若有似无地吸了下鼻子,问:“我心情不太好,有时间聊聊吗?”
居蕙一顿。
手臂痛的发酸,居蕙撑地站起身时轻哼了声,于是盛戚京以为得到肯定,不得不让她倾听到后半夜。
这晚大家诸事不顺,居蕙放下一切,躺进染满他气味体温的大床,静静听他醉酒抱怨。
合同临时变卦,天气不佳行程要改,唯一不变的是无尽的应酬,他话里带着情绪,居蕙随口建议他听点轻音乐,盛戚京当即便喊出音响随机播放充当聊天背景音,居蕙失笑。
盛戚京问她:“你心情好点了吗?”
“我?我们不一直在聊你嘛。”
“嗯,但听我不爽你心情应该会变好吧?”盛戚京口齿开始不清,“需要的话还有很多,把微信拉回来,我讲给你听……”
缓缓钢琴伴着他催眠的胡言乱语,居蕙紧拉成弦的脚背也慢慢放松,身体自然往下滑,安心睡下。
第二天,居蕙是被楼下开门声惊醒的。
密码锁独有的“密码错误”语音提示像房子主人送她的最后预警,寄生虫居蕙慌忙起身,床铺褶皱瞬间比地板还平坦。
居蕙趴在卧室门前,心跳如雷,忘记她压根不必担心解释出现在这的合理性,她正准备在这等盛戚京出现,拿着协议当面对峙。
正混沌时,一声清亮的喷嚏打破僵局。
从护栏往下望,叶阿姨拉开紧闭的窗帘,微尘浮来沉去。
早九点,晨光大方落进来,叶阿姨转回身,看清眼前黑发长身的是居蕙,诶呦一声,两只手捂着嘴笑问:“小居小姐您在啊。”
居蕙提醒她叫小居就好,问:“叶姨,是盛总叫你来的吗?”
“对,盛总中午不就到了嘛,我做好午饭就走。”
居蕙看叶阿姨在找纸巾,她下楼将自己的递给她,顺便翻了下客厅,一无所获,她坐下思考片刻。
她扭头问叶阿姨:“盛总不在叶阿姨也能来打扫吗,书房也可以?”
叶阿姨正备菜,微笑点头,“对。”
居蕙侧过身说好,拒绝了叶阿姨的早餐提议,又坐了会儿,上楼路过书房将门合好,转而向反方向的衣帽间走去。
那次吵架盛戚京为了不让居蕙走,故意把她衣服淋湿,绸缎睡衣难出门,她不得不去衣帽间找外衣。
那时她注意到,衣帽间最里处有个独立的首饰展示柜。
柜上挂有锁头。
那柜子亮晶晶全是装面子用的,一看就是他放讨厌物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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