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要讲得细节详实。”王贞仪提醒。
郭兆伦立时明白,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讲。
不知怎的,即便喝了仙人赐下的药汤,也难挡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他趔趔趄趄地跟着,远远地看着郭窦氏拎着菜篮子进了一户人家。
这一定是郭窦氏为了找他,临时在杭州城租赁的居所。
他想到很快就要吃到香喷喷的饭菜,涎水不争气地从嘴角哗哗往外流。
走到那户人家门前,他有气无力地叩门。
门缓缓打开,郭窦氏站在门口,“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郭兆伦刚要拥抱,被这句话惊得双臂尴尬地停住了,惊诧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郭窦氏眼中满是困惑,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那样子不像是说谎。可这分明是郭窦氏呀,不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连声音都一样。
这就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我遇到了劫匪,被抢走了银子,饿了很多天,能否给我一碗水一碗饭?”
郭窦氏见他不是坏人,就让他进院子,坐在石桌旁,很快端来一碗稀稀的米粥、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郭兆伦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郭窦氏的脸色一变,急忙转身进屋。
郭兆伦忙起身,透过破破烂烂的窗纸往里看,见郭窦氏在悉心地照顾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妇人。
为什么我内人非但不认识他,还在照顾一个卧病在床的旁人?
必须搞清楚,但不是现在。
他退回石桌旁,匆忙吃完饭,增添了一点儿力气,隔着窗户道了声谢,就出了院子。
但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附近,紧紧地盯着那户人家。
夜幕降临的时候,郭窦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反手关上门,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似乎有什么急事。
郭兆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横,翻墙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子,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确认里面没有其他人后,才轻轻地推开门。
屋子里光线昏暗,卧病在床的妇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郭兆伦气呼呼地走过去,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内人要在这里照顾你?而且为什么她已经不认识我这个丈夫了?”
妇人被惊醒,看到有陌生人闯进来,目光惊慌地瞅着他。
郭兆伦只得满怀愤怒地重复了一遍。
妇人眼中满是恐惧,但因身子多病而不能挪动,“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郭兆伦怒目圆瞪,声音变得更加激动:“我是郭兆伦,郭窦氏的丈夫!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人仿佛看到了可怕的怪物,浑身哆嗦,哭腔着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郭兆伦恍然大悟,“一定是我内人被拐卖,被施了妖法,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认识我。”
“你一定是搞错了。这是刘窦氏,她自幼就生活在这里。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这条街每家每户去问问。”妇人极为笃定地说。
郭兆伦心中一震,将信将疑地离开这户人家。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他以坦诚的语气说。
咣的一声,衙门的大门被蛮横地推开了。
陆通判难得地只身一人,洋洋得意地喊:“方丈卖本官个面子,快走,跟本官去。”
在繁华的杭州城西北角,坐落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寺庙。
门前马车川流不息,香客人山人海。
寺庙的入口是一座高大的山门,门楼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山门两侧的石柱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郭家人随陆通判穿过山门,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古树,树荫下是络绎不绝的香客。
王贞仪和陈宛玉也跟来了。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广场上香客们摩肩接踵,有的在虔诚地跪拜,有的在默默地祈祷,还有的在购买香烛和祈福的红丝带。
中间是一座巨大的香炉,香炉中烟雾缭绕,香气四溢,弥漫着整个寺庙。香炉旁是个椭圆的放生池。
寺庙的主体建筑是大雄宝殿,殿顶覆盖着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殿的门楣上悬挂着巨大的金色牌匾。大殿的墙壁上镶嵌着精美的木雕和石雕。
进入大殿,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佛像,它端坐在莲花宝座上,面容慈祥,目光深邃。
佛像下是一群香客,他们或是跪拜,或是念经,或是献上供品,整个大殿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氛。
大殿的四周是一圈圈的回廊,回廊的柱子上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各种祈福的话语。回廊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壁画,画着佛教故事和神话传说,色彩鲜艳。
陈宛玉不禁感叹:“如此奢华,足以和京师的媲美。”
“这才是一小部分呢,”陆通判不禁自豪地昂起头,脸上都是笑意,“这是杭州城曾经首富的全部家产和其他富商的大半家产啊。”
这时候,一个小沙弥快步过来,微微躬身,“各位施主,方丈有请。”
两人随着小沙弥绕经钟楼和几座珈蓝殿,穿过林立的僧舍,最后来到方丈的小院子。
一路走来,真是让王贞仪大开眼界。
她暗忖:这般富丽堂皇,应该只有祖父讲过的皇宫在它面前称雄了。
随小沙弥进了方丈的禅房,禅房里很朴素,四壁皆白,仅挂了几幅墨色山水,笔触淡雅间透着禅意。
方丈慈眉善目,穿着褪色百衲衣,端坐在蒲团上。
陆通判清了清嗓子,欠身,双手抱拳,朗声道:“方丈,今日叨扰,实因这郭兆伦之事,还望方丈慈悲为怀,助我等一臂之力。”
“老衲已明了。”方丈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抬手示意郭兆伦上前。
郭兆伦眼神闪烁,左顾右盼,脚步拖沓。
方丈盯着他双眼,目光如两束柔和却坚定的光,直射进郭兆伦的心底。
郭兆伦浑身不自在,先是别过头,又忍不住转回来,双手不安地搓着。
方丈继续凝视着他,缓缓开口,如古寺钟声在空谷回荡:“开始法事。”
法事开始前,僧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在摆放法器,有的在点燃香烛,有的在准备经文。
在佛像前放置着一口丈余高、通身刻满了繁复梵文的铜钟。
两个小沙弥抱着铜钟杵,用尽浑身力气猛地一推。
“当——”一声巨响,在整个大殿回荡。
仿佛从天际传来,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随着一声钟鸣,法事正式开始。方丈双眼微闭,念诵经文。
每隔十五息便敲钟一次。
少倾,方丈手持法铃,轻轻摇晃,铃声清脆。
围绕着郭兆伦走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放下法铃,左手拿起一盏油灯,右手持着一根香,烟随着他的诵经声缭绕在郭兆伦周身。
法事进行了大约一个时辰,方丈朝佛像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退后。
待回到禅房,方丈眉眼含暖洋洋的笑,“郭施主,感觉如何?”
“禅师们诵经,敲钟,敲磬,我有身心随之震荡之感。”郭兆伦诚恳地回答。
王贞仪暗笑:钟声会让身体发颤的原因有很多种。
人类的听觉系统对低频声音(如钟声)的感知能力较强。钟声的频率和强度触发身体的自然反应,导致身体微颤。
内耳中的前庭器官负责感知身体的平衡和运动。低频声音(如钟声)可能会对这些器官产生轻微的刺激,导致身体产生微颤,这是一种身体试图调整平衡的自然反应。
突然的、强烈的声音刺激可能会激活身体的肌肉反射机制,导致身体不自觉地微颤。这种反应类似于听到巨响时身体的本能反应。
钟声可能唤起宁静、庄严或宗教的情感,而警钟可能引发紧张或警觉。这些情绪反应可能会导致身体微颤。
方丈双眼一亮,“看来是起效了,再来几次就能全然的超脱。”
“禅师,苗红云的案子,不是一次就超度了?这怎么还要几次?”陆通判好奇地问。
“两个灵魂没有融合,超度起来比较谨慎,毕竟是投鼠忌器。”方丈悲悯地说。
陆通判哪里敢再多说,连连道谢。
众人刚出寺庙,吴少饭像是等了许久,趁其他人不注意,凑到王贞仪身旁,声如蚊蚋:“我找到苗红云夺舍案的苦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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