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子街,住的都是贩浆走卒之辈。
王贞仪骑高头大马,吴少饭骑驴,在街上格外扎眼。
约莫傍晚,两人到了一个偏僻的宅院前。
房屋外墙是灰白色的,有些地方的涂料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木门上的漆面也已斑驳,门环处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
王贞仪叩门,开门的是个略微佝偻的妇人。
她穿着粗布衣裳,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她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固定。
妇人一见吴少饭,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您来了。快请进,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但茶水还是有的。”
王贞仪跟在吴少饭身后进了屋。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整洁:一张方桌上放着几个粗瓷茶碗,墙上挂着几幅刺绣,虽然针脚不够细腻,但色彩搭配得宜,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妇人请两人坐下,然后忙着去泡茶。
王贞仪直接进入正题:“夫人,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多年前的夺舍案。”
妇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还是强忍着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王贞仪面色阴沉,“如今夺舍案再起,我奉知府之命调查,你若是有所隐瞒,会被抓入大牢。”
妇人眼中骤然溢出泪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面容哀伤地讲了起来:“我们家鲍志安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行为举止都像个女孩子,喜欢搽脂抹粉,他说他叫苗红云,我们开始以为他是中了邪,后来才知道,这是前世的罪孽。”
王贞仪急切地问:“前世的罪孽?这是什么意思?”
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惭愧地回答:“普广禅师说我们前世曾经欺负过苗红云,所以她才会附身到我们家志安身上。”
王贞仪禁不住冷笑一声。
“为了化解这段孽缘,我们捐出了所有的家产,希望能够得到原谅。如今虽然生活艰难,但我们心里很安宁。”妇人语气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
王贞仪将法事的详细流程讲了一遍,最后问:“和令郎那场法事一样吗?”
妇人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有点儿不同,法事结束后,禅师在志安耳边低语了一句咒语,志安这才恢复。”
王贞仪秀眉微皱,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咒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将锯子一类的工具放下。
“娘,我们回来了。”年轻人声音含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快乐。
他们看到吴少饭,显得有些惊讶。
王贞仪上前行礼,顺便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手。手背上有一些陈年的伤痕,而手肚儿上全是老茧。
她不禁暗忖:如此看来,鲍家并不是普广禅师的托,真的在过清贫勤苦的日子。
“又是来查夺舍案的?”鲍志安瞥王贞仪一眼,不耐烦地冲吴少饭嚷:“我说过多少次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贞仪好奇地瞅着吴少饭。
吴少饭难为情地挠头,“我一直觉得夺舍案蹊跷,就屡屡打扰,不曾想惹烦了人家,误了王姑娘的大事。”
鲍志安噗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喊:“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被夺舍了,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王贞仪见状,只得和吴少饭灰溜溜地回衙门。
两天过去了,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查下去的时候,吴少饭急匆匆赶来,给她说了个惊人的消息:普广禅师死了,死在了群芳楼。
王贞仪刚要起身,却听到吴少饭如此说:“陆通判说,您不必去了。”
王贞仪微微一怔,坐下,“那就讲讲你看到的。”
吴少饭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一大早,群芳楼里,有个粉黛撤回来泼水,见普广禅师躺在一楼冰冷的石板地上。
尸体僵硬,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他的僧袍被鲜血染红,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插在咽喉。
仵作认真地验看过后,向陆通判回复:伤口的边缘非常整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显然是一击致命,全身已经完全僵硬,死亡时间应该在几个时辰之前,也就是在昨夜子时。
吴少饭讲完后,稍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王姑娘,小的略作猜测,从伤口来看,凶手的武功一定很高强。而且,普广禅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这说明他认识凶手,甚至可能还很信任他。”
王贞仪情不自禁地夸赞:“你很聪明。”
吴少饭含蓄地一笑,然后不甘心地问:“陆通判说不让您插手普广禅师的案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查过了卷宗,见关于苗红云的事,只有短短几句。拜托你去了解一下。”王贞仪快步出门。
阳光透过衙门后花园的竹帘,斑驳地洒在石子小径上。
郭苏氏坐在窗边,面容憔悴,眉头紧锁。
王贞仪穿过花丛走过去,以极为笃定的语气说:“我有办法让亡魂得到解脱。”
郭苏氏将信将疑地看着王贞仪,最终无奈地回答:“王姑娘,如今别无他法,我只能相信你了。”
不久,郭家的亲戚邻里闯入郭兆伦的房间,粗暴地将他绑了起来,不由分说就灌了他满肚子浓郁的汤药。
郭兆伦绝望地嘶哑:“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但汤药的效果很快显现,他的身体逐渐放松,意识模糊,最终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试图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
这让他立即回想起仙人的手段,心中欣喜不已。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床边的西洋钟上,指针指向了十二点。他感到一阵眩晕,视线逐渐模糊。
墙角处,一支香静静地燃烧着,烟雾缭绕。
没过一会儿,他再次晕了过去。
王贞仪用手帕遮住口鼻,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熟练地将西洋钟的指针往回拨动。
又一次醒来,郭兆伦的眼睛在朦胧中努力聚焦,西洋钟的指针指向了凌晨五点。
室内依旧昏暗,只有钟表的滴答声伴随着他的呼吸。
“仙人为什么又给我来一次?”他的声音沙哑,几乎听不见,但很快,睡意袭来,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意识。
当他醒来,视线再次投向西洋钟,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
如此往复,郭兆伦在清醒与昏睡之间不断切换,每次醒来,他都会不自觉地查看西洋钟。
“过了一个多月了。”他自言自语。
院子里,郭苏氏手指不安地绞着手绢,担忧地问向身边的王贞仪:“王姑娘,这样折腾我家老爷一天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贞仪轻轻拍了拍郭苏氏的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吴少饭领着刘窦氏匆匆走进院子。
郭兆伦再次醒来,他的视线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屏风后妻子的身影。
他的眼睛努力睁大,试图看清楚,但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如此几次,他开始感到困惑,每次醒来,那个身影似乎都有些不同。
刘窦氏换上郭苏氏的打扮,再次进屋,站在屏风后。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尽量模仿郭苏氏的姿态。
又如此几次,一个身形在郭苏氏和刘窦氏之间的妇人进去。
她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郭兆伦的意识在模糊中感到一丝熟悉,却又无法确定。
最后,换郭苏氏进去。
之后是他的亲戚邻里也这样进去,他们的身影在屏风后交替出现。
数天后,郭苏氏和刘窦氏站在院子中,目光不时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等待如同漫长的岁月,院子里的气氛凝重而紧张。
突然,咣当一声,门开了,郭兆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步履蹒跚,直直地走向刘窦氏。
躲在暗处的王贞仪和其他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郭兆伦突然跪下,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声音带着哭腔:“是我杀了人,对不起刘家。”
王贞仪心中一喜,领着众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郭兆伦声音颤抖着继续说:“是我杀了刘老媪,因为又遇到了仙人,仙人说,刘老媪是妖怪附身,必须杀了,夫妻才能团聚。”
王贞仪朗声说:“知府会按照律法处置你,但现在要说出仙人是谁。”
郭兆伦缓缓起身,“我不知道仙人的名字,但可以描绘出他的长相。”
当画出来后,吴少饭和刘窦氏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异口同声地说:“这是杭州城很有名气的书痴。”
王贞仪微微皱眉,“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早说。”
吴少饭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那么单纯的一个书痴,实在想不出他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王贞仪紧盯着吴少饭,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为什么叫他书痴?”
“那就说来话长了。”吴少饭挽起袖管,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
在杭州城的柏氏家族府邸内,有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四周墙壁上摆满了书架,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类古籍善本,从儒家经典到诸子百家,从诗词歌赋到兵法谋略,应有尽有。
书房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书桌,桌上铺着一方素雅的宣纸,旁边摆放着笔墨纸砚,砚台里墨汁浓郁,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柏仁义坐在书桌前,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头戴方巾,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他正手捧一本《传习录》,目光专注地盯着书中的文字,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与书中的王阳明进行着跨越时空的对话。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他放下书本,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桂花的香气。
他望着窗外的庭院,庭院中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历经风雨却依然屹立不倒。
自幼在学馆念书时,柏仁义就对王阳明的学说情有独钟。
“仁义,你又在发呆了。”柏仁义的兄长柏仁礼走进书房,看到弟弟又这模样,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在想,王阳明当年格竹,虽未得其理,但却开启了心学之门。我若能像他一样,或许也能有所领悟。”柏仁义回过神来,目光坚定。
“你呀,真是书痴一个。”柏仁礼笑了,“科举才是正途,你这样整天胡思乱想,何时才能有所成就?”
“大哥,你不懂。”柏仁义摇了摇头,“圣贤之道,岂是科举所能衡量的?我只求能悟透其中的道理,哪怕一生无名又有何妨?”
柏仁礼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书房。
那年春日,金陵城,秦楼楚馆,丝竹声声,笑语盈盈。
柏仁义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脸上带着醉意,却掩不住眼中的痴狂,大笔一挥写就一首诗,让老鸨送给一个粉黛。
那粉黛名叫绮罗,是金陵城有名的花魁,才艺双绝。
她身着一袭水红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头戴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她眼波流转,似含情脉脉,又似暗藏锋芒,让人捉摸不透。
引得无数男子发疯发狂。
老鸨心里很清楚,这是柏仁义又犯了痴病,想效仿穷书生和名妓相爱,便满口答应,送进绮罗房中。
不大一会儿,老鸨欢喜不已地下楼,高声喊:“穷书生,绮罗姑娘拜读大作,惊为天人,让你上楼一叙。”
待柏仁义上楼,仆人给老鸨付了银子。
绮罗早就听说柏仁义的这种痴病,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按照戏本上的那样,一副倾慕才子到愿意以身相许。
老鸨也凶神恶煞地要棒打鸳鸯。
上演了一出出可歌可泣的好戏。
哄得柏仁义更是痴迷其中,对绮罗动了真情。
没过多久,仆人的钱袋子逐渐囊中羞涩。
老鸨和绮罗知道这是富家子弟,不敢得罪,于是就配合着演戏,委婉地劝他走人。
某日,绮罗轻抚着自己的发髻,娇声说:“公子如此厚爱,绮罗真是受宠若惊呢。不过,公子这般痴情,难道就不怕回去被家中长辈责骂吗?”
“我是该回家了。就这回去,告知长辈,迎娶姑娘过门。”柏仁义含情脉脉地承诺。
绮罗轻笑,“我只是个风尘女子,哪里配得上公子呢?”
柏仁义略一沉吟,突然攥紧拳头狠狠地朝自己嘴巴上砸。
绮罗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
柏仁义却是一脸决绝,又是邦邦几拳。
一颗牙齿应声而落,鲜血瞬间从他的嘴角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以此牙为凭。”柏仁义豪迈地说。
绮罗低下头,轻声说:“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身份低贱,恐怕配不上公子这般痴情。”
柏仁义恼了,“什么身份低贱,我只在乎你的人,为显诚意,我愿先在群芳楼大办一场。”
两人在群芳楼拜了堂,好不热闹。
半月后,柏仁义带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地来到金陵城。
锣鼓喧天,唢呐声声,引得过往行人都驻足观看,纷纷猜测这又是哪家的公子要迎娶新娘了。
一路走到群芳楼,柏仁义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进去,上楼,径直来到绮罗的房间外,只见房门虚掩,里面传来了阵阵娇笑声。
柏仁义双目圆瞪,踹开房门。
绮罗正斜倚在床榻之上,身旁坐着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正谈笑风生。
柏仁义指着绮罗,大骂:“贱人,你这是做什么?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绮罗见柏仁义穿着婚服,露出嘲讽的笑,“看来柏公子是当真了啊。”
柏仁义扯去婚服,气呼呼地扔在地上,伸出手,“还我的牙来,还我的情来。”
绮罗冷哼一声,起身走到桌前,拉开一个抽屉,随手全都倒在地上。
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全是牙。
柏仁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自己找吧,看哪个是你的。”绮罗大笑一声,“你看看,都是你们这些痴情种子留下的。我信过,结果一个个言而无信。”
“我会证明给你看。”
没想到,柏仁义为显示诚心就此在群芳楼住下,老老实实地当了大茶壶。
几个月后,绮罗被深深感动,让柏仁义替她赎了身,跟着他回杭州。
船行于江上,波光粼粼,微风轻拂,带着江水的清凉与湿润。
柏仁义与绮罗并肩坐在船舱的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
为弥补之前的不愉快,绮罗一路上格外殷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地靠在柏仁义的肩头,娇声细语地说着些情话,而柏仁义也是一脸的宠溺,轻抚着她的秀发,回应着她,两人看起来恩爱非常。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从探头进来,“公子,有位富商求见。”
“富商?什么事?”柏仁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他说……他说看上了绮罗姑娘,出五百两银子,转让给他。”随从毫无顾忌地说。
“什么?”柏仁义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全是怒火。
“公子,这富商身份显赫,出手阔绰,他说只要公子答应,五百两银子立马就能送到。”随从低声说。
柏仁义思量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好吧。”
绮罗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指着柏仁义的鼻子,声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别激动,听我解释。”柏仁义伸手想要安抚绮罗,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解释?解释什么?五百两银子就把我要卖了?你还是不是人?”绮罗怒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这是何苦呢?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柏仁义变得冷静了。
绮罗哭着,从舱中搬出一个箱子,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一捧捧地扔出来。
吴少饭讲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
王贞仪秀眉微微挑起,“有很多疑点,尤其是末尾,特别像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更像故意而为之。我猜柏仁义是为验证戏曲的真假。”
吴少饭拊掌夸赞:“王姑娘真是聪慧,一猜就中。”
在长街上,人来人往,一个清瘦的书生坐在茶摊旁,他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移动,记录着一个路人讲述的童年趣事。故事讲完,路人拿起几枚铜钱,满意地离开。
王贞仪缓步走来,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坐到了书生的对面,“我有个故事,应该值不少钱,有个书生想验证窦娥冤是否能六月飞雪,就想起一个叫窦氏的妇人,恰好多年前他丈夫在茶摊上为换银子而讲过趣事……”
柏仁义抬起头,微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王贞仪冷冷盯着他,“不必听懂,这就将你抓回去审问。”
“金陵女史,”柏仁义微笑着起身,“大破李仙姑,风光得很啊。”
王贞仪蹙眉,“你认得我?”
“高淳县审问宫廷萨满那日,我混在人群里。”柏仁义指了下王贞仪的眉心,又重重地点自己的,“尊祖父和你研习的西方学问,我自认是阳明子弟,算是同道中人。”
吴少饭骤然一拳砸在他小腹,“别套近乎。”
柏仁义被捶得连连咳嗽,苦笑着坐下,“西方学问讲究实验,阳明先生讲究格物致知,此同道一;你我都追寻天理,我不屑科举,你无法科举,此同道二。”
王贞仪冷笑,“大谬,格物致知根基仍是儒学,追寻天理的手段是坐着空想,无异于坐而论道;实验,是用各种工具对实验对象反复解析,通过切实的数据总结出规律。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何来同道之说?”
吴少饭故意满含嘲讽地哈哈大笑。柏仁义听着格外刺耳,脸红到脖子根。
“你不屑科举,可学的和其他士子的都是无用之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废材。我虽无法科举,但有诸多技艺在身。”王贞仪突然右脚踏在书案上,揪住他的衣领,拔葱般将他薅起来,“哼,文弱书生,我一只手打你二十个,呵呵,凭你,也敢大言不惭说和我同道中人?”
柏仁义脸色煞白,浑身发颤,嚅嗫着说:“是我格物致知,想看窦娥冤死是否真能六月飞雪,若成,我何止被封雨神,不成,那便不成。我本想今晚劝刘窦氏赴死,不成想被你识破。”
“王姑娘,这书呆子如此轻易便认了,未免太过简单,其中必有诈。”吴少饭低声提醒。
柏仁义勃然大怒,冲着吴少饭大吼,吐沫星子喷到他脸上,“我不是书呆子,我效仿阳明先生格物致知……”
“他可能是在装傻,更可能只参与窦娥的部分,带回去,慢慢审。”王贞仪把柏仁义丢到吴少饭脚边。
“他是城中柏氏家族的,有个很有名的红叶山庄,记录趣事的册子里应该有刘窦氏丈夫说的话,应该现在就去搜查,但耗费很多人手,只能请知府领着衙门。”吴少饭建议。
“你带他去牢房,我去查红叶山庄。”王贞仪起身。
知府陈致和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他亲自点兵,率领着数百名衙役,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涌出了城门,直奔红叶山庄而去。
他们的队伍行进得很快,马蹄声急促而有力。
然而,当他们出城没多久,远远地就看到了红叶山庄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当他们终于赶到红叶山庄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都凉了半截。只见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间,烈火仍在肆虐,木梁和家具被烧得只剩下了焦黑的骨架,偶尔还能听到木材爆裂的声音。
火势虽然已经减弱,但仍然有火星和余烬在风中飘散,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刺鼻而令人作呕。
衙役们纷纷下马,有的忙着灭火,有的在废墟中搜寻着可能的线索。
自然是一无所获。
陈致和满腹怒火,领着衙役们无精打采地回衙门。
吴少饭早在衙门外迎着了,远远地喊:“柏仁义中毒身亡了。”
仵作在旁详细描述柏仁义中毒之相。
若不是有旁人在场,陈致和准会气得跳脚。
“到底是谁干的?”他满面通红,脖子处的青筋直跳。
吴少饭脸色苍白, “陆云领着几个衙役来过,我……我被他们拦在了外面。”
王贞仪脸色凝重,立刻厉声下令:“来人,去把陆云带来。”
陈致和无奈地叹口气,“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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