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时祝知遥正咬着笔帽算数学题，忽然听见旁边“咔嗒”一声轻响，原来是程望宁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她抬眼时，正撞见程望宁猛地低下头，长发像帘子似的遮住脸，肩膀却在桌布下剧烈地抖。而讲台那边，转校生刚笑着说完“我和程望宁是老同学”。
祝知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转校生脸上的笑看着挺甜，可落在程望宁身上的眼神，总让她想起小区里那只总爱逗弄流浪猫的小橘猫，看着温顺，爪子却藏着尖。
她没说话，悄悄弯腰捡起程望宁的笔。笔杆上全是冷汗，滑溜溜的，像程望宁此刻冰凉的指尖。递回去时，她故意用指腹碰了碰程望宁的手背，果然烫得惊人。程望宁每次被吓到，体温都会变得这样反常。
“笔没摔坏。”祝知遥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着什么似的。她看见程望宁的手指蜷了蜷，没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刘海垂下来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根快要断的弦。
转校生被安排到后面时，祝知遥下意识往程望宁那边靠了靠，课桌间的缝隙被她占去大半。对方拉开椅子的瞬间，她听见程望宁倒吸冷气的声音，像只被踩住尾巴的小兽。
看着程望宁失态的样子，祝知遥也手足无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敢去问发生什么了。
可下课时，看见程望宁抗拒温软的样子，看见她猛地冲出去的样子，听着外面传出来程望宁的哭声时祝知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刺痛了起来。
祝知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短促的声响。她没有理会后排男生掉在地上的笔和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抓起桌洞里的纸巾就往外冲。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程望宁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像被揉皱的纸团。祝知遥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攥着的纸巾被捏得发皱，她从没见过程望宁这样，连哭都不敢发出大声，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幼兽。
“程望宁。”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来时，裤角扫过散落的铅笔。她没去看转校生留在地上的脚印，只是把纸巾递到程望宁眼前，声音软得像棉花，“起来好不好？地上凉。”
程望宁没动，只是哭得更凶了些，眼泪透过校服布料渗出来，在瓷砖上洇出小小的水痕。
“地上有碎笔尖。”祝知遥轻声说，伸手想扶她，却在触到程望宁胳膊时，被她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躲开。程望宁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见是她，眼泪掉得更凶，却哽咽着挤出一句：“知遥……”
这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祝知遥心上。她没再碰程望宁，只是蹲在原地，默默地把散落在周围的笔一支支捡起来。
断了芯的铅笔头被她小心地拢进纸巾里，那支笔杆上还留着浅浅指痕的钢笔，她用袖口擦了擦笔帽，才放进程望宁敞开的书包侧袋。
程望宁的抽噎声渐渐轻了些，只是肩膀还在微微发颤。祝知遥忽然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带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比走廊里燥热的风要温和得多。
“我扶你起来？”祝知遥的声音放得更柔，指尖悬在程望宁胳膊上方，没敢碰，“地上真的有碎渣，会扎到的。”
程望宁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慢慢抬起手，搭在祝知遥的手腕上。那只手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指尖还在发抖，却攥得很轻，像怕弄疼她似的。
祝知遥用了点巧劲把人带起来，程望宁站不稳，踉跄着往她身上靠了靠。额前汗湿的刘海贴在脸上，沾着没干的泪痕，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猫。
“书包我帮你拎。”祝知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带子上还沾着灰尘。她没回头看教室的方向，只是牵着程望宁往楼梯口走，“我们先去洗手间洗把脸好不好？眼睛肿成这样，等下上课该被老师发现了。”
程望宁没说话，只是被她牵着，一步一步慢慢走。经过教室后门时，祝知遥眼角的余光瞥见温软正趴在桌上，侧着头看她们，嘴角还挂着那抹说不清的笑。
她不动声色地把程望宁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挡住了那道视线。掌心传来程望宁渐渐回暖的温度，祝知遥忽然觉得，牵着她的手，好像比平时更有力量些。
洗手间镜子里，程望宁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祝知遥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浸湿纸巾，轻轻按在她的眼睑上：“敷一敷会好点。”
冰凉的触感让程望宁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她望着镜子里祝知遥专注的侧脸，忽然小声说：“谢谢你，知遥。”
祝知遥笑了笑，把干净的纸巾递给她：“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走廊里的预备铃响了，带着轻快的调子。祝知遥牵着程望宁往教室走，手心相贴的地方，渐渐生出一点暖意，像初春化冻的溪水，慢慢漫过心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