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阅当年卷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半年前我找到了当年你家的旧仆,沈贺山,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沈凝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可能,我明明见到他死了。”
谢兰溪道:“你可是亲眼瞧见他死在你面前?”
沈凝玉眉心蹙起,若说亲眼所见,倒也并不是,她只是远远的看见贺伯倒地。那人是如何杀了他,他是否真的死了,沈凝玉确实不清楚。
“他是跟着我父亲三十多年的心腹,若他还活着的话,他……”
沈凝玉他不出个所以然来,若他还活着,又该当如何呢,难道还满世界敲锣打鼓诉说沈家的冤屈吗。
沈凝玉道:“贺伯侥幸逃脱,想安稳的活着,我能理解。”
然而事实并非沈凝玉想的那样,谢兰溪凤眸微眯:“当年薛兆状告你父亲利用灾情私下受贿,断送了上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你就没想过,你父亲那般睿智,是如何一步步落入圈套的。”
沈凝玉当然不是没有想过,一丝惊恐在她眼底爆发,薛兆带着人来查沈家,就真的在父亲的书房中查到了盖有他印信的文书。
那里头白纸黑字记载了父亲这些年是如何利用职务敛财,又是如何将这些赃银妥善安置。
父亲明明没有做过那些,可每一个字都是他的笔迹,圣上震怒,沈家无力为自己开脱,平日里和沈家交好的世家全都隔岸观火,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秋后问斩的圣旨到的那一夜,沈家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沈家人和押送的官兵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沈家的一切被烧了个干净,外头人渐渐忘了那个克己为民的沈大人,他们说:天道好轮回。
沈凝玉再次抬起头,已是泪洒前襟,“沈贺山交代了些什么?”
谢兰溪摇头:“这才是我要说的。沈贺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东躲西藏多活了些年,我虽有了他的消息,却并没有见到他。”
沈凝玉心中升起一阵不想的预感。
谢兰溪:“原以为他逃了,可没想到,他死了。”
“被人剜去了舌头、耳朵和眼睛,血淋淋地放在了我的书房中。”
沈凝玉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她像是忽然从三伏天走入冰天雪地中,后背挂着的薄汗结成了一层冰,沈凝玉被冻的牙关紧颤。
谢兰溪亦是眸色深沉:“那人在警告我:不听、不看、不说,否则我的下场会和沈贺山一样。”
谢兰溪如今已是二品大员,身后又背靠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是什么样的人敢这般威胁他。
谢兰溪语气森然:“你也猜到了吧,青州案的背后是一头虎视眈眈的猛虎,连我都山且不能保证能够安然无恙活着,你如今有多大的把握能和他叫板?”
沈凝玉紧咬牙关,脑中泛起一阵眩晕,谢兰溪说的没错,她没有能与权贵抗衡的资本,她身后唯有师兄和伏叔二人,他们两个是她在时间最后的亲人了。
沈凝玉绝对不希望他们为自己涉嫌。
沈凝玉再次抬眸,眸中毅然决然染上了一丝坚定,“谢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阿玉!”裴宜年不满地唤了一声,“他岂会真心帮你!”
谢兰溪反唇相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真心或不真心,都不在沈凝玉能考虑的范围内,谢兰溪既然愿意帮她,那么她就必须趁此机会牢牢的抓住他。
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沈凝玉的思绪快速转了一圈,思考自己有哪些值钱的地方。
“我身上带着养了四年的蛊虫,可以杀人于无形,也可以探听人的心声,谢大人如果需要我的话,我可以……”
谢兰溪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
谢兰溪灼热的目光烫得沈凝玉慌忙低下头,不是为了这个,那便是为了……她。
沈凝玉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杂念,挤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全听谢大人吩咐。”
谢兰溪笑意更深,气得裴宜年脸更黑了。
陆府外头虽然守着谢兰溪的人,百步之内无人敢靠近这些杀气腾腾的羽林军,但人多眼杂,终究不是个长久说话的地方。
谢兰溪靠近沈凝玉,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既然选择了我,有些事情我便不会瞒你。”
“我来丹州是因为知道了一个消息,薛兆手中有能够扳倒那个人的证据,那人对他起了杀心,一旦薛兆调回京城,他便难逃一死。”
沈凝玉喃喃道:“薛兆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趁着还在丹州将证物转移,能够替他神不知鬼不觉转移证物的方法……”
是陆府!沈凝玉脑中忽然想起香茗同她讲的那个关于陆湘君的八卦,陆湘君本有心悦之人,陆良平对未来的准女婿也颇为满意,两家心照不宣早已默认了儿女的婚事,换过庚帖合了八字,就差找媒人上门正式提亲。
原本定在明年正月之后,薛兆却突然为陆家指了一门亲事,陆良平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欢欢喜喜地设宴送女儿出阁。
与萧家的婚事只能作废,于是才有了方才在后院中陆湘君私会萧玉郎的那一幕。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沈凝玉一颗心砰砰直跳,明显也是想到了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容易因为合理被忽视的地方:陆湘君的嫁妆。
薛兆手中那份能够指认幕后凶手的证据就藏在陆湘君明日一早要带出城的嫁妆中。
沈凝玉随即又想到了另一处,以那人的心狠手辣,即便是没从薛兆身上找到证据,也会将他有关的人查个底朝天,届时整个陆家都会因此覆灭。
沈凝玉能想到的,谢兰溪自然也想到了,谢兰溪目光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沈凝玉知道谢兰溪是在安慰自己,可心中还是不免涌起了兔死狐悲的悲戚,因为某些人的贪念,到底要害死多少人。
裴宜年强忍着上去分开两个人的冲动,又是不满地喊了一声:“阿玉,我们该回去了。”
沈凝玉这一次的目光无比坚定,“师兄,谢大人能帮我,我们的计划有变,我要留在陆府。”
裴宜年拉着一张脸,指着自己道:“那我走?”
沈凝玉此刻满心惦记着证据,转身去求谢兰溪:“谢大人,我师兄武艺高强且颇懂一些江湖招数,他为人端方正直,绝对不会打扰大人要做的事情,能不能……”留下他。
沈凝玉没说完的话卡在喉间,谢兰溪狭眸:“你当我这里是江湖人士收容所?”
沈凝玉被他一噎,有些手足无措,“谢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宜年拉过沈凝玉安抚道:“阿玉,没事,师兄就守在陆府外头等你,哪里也不去,你若是碰上了难处随时都可以喊我。”
害沈家灭门之人的势力那样庞大,沈凝玉担心裴宜年和伏叔会卷入其中没了性命,担忧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裴宜年而去。
直到与谢兰溪重新进入陆府,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殊不知沈凝玉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在谢兰溪眼里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你跟你师兄关系可真好。”
沈凝玉没听出来谢兰溪语气里凉意,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当年我与父亲怄气跑到家中别院小住了几日,本想吓唬父亲却没想到竟成了永别。”
“我没敢回家,于是趁着天黑上了山,可是山中多野兽,我从未独自生活过,不慎惊动了酣睡的野狼,即将死于狼口之下时,师父和师兄出现救了我。”
想到当时的场景,沈凝玉面色柔和了一些。
“师兄看着老成,却也只比我大上两岁,他害怕我抢走师父,一开始对我处处提防,当时我们的关系并不好。”
“跟着师父没多久,师父在江湖中的仇人找上门,师父死了,师兄护着我挨了一刀,他是使双刀的,左手就那样废了。”
“我背着师兄下山,那山路可真长啊,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谢大人,你尝过污泥脏水的味道吗?”
沈凝玉不经意间回眸,撞入一双情绪万千的深瞳,谢兰溪是在心疼她吗?沈凝玉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酸。
谢兰溪声音有些哑:“你和他,你们……”
沈凝玉并不想让他误会:“我和师兄是亲人!”
谢兰溪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托了你师兄的福,供奉在祠堂的金像在不停地流血,让人误以为闹了鬼,我今日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彻查陆府。”
沈凝玉也转了话题,“只怕今夜陆府还有别的事会发生。”沈凝玉将自己探听到的与陆湘君有关的事情尽数与谢兰溪说。
“若谢大人想扣下嫁妆,或许可以从陆小姐那边下手。”
沈凝玉一口一个谢大人,使得谢兰溪心底升腾起一阵烦躁。他也不知为何,只知道多年前她同自己并没有这么生分。
明明以前还唤过兰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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