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旅馆的电视机嗡嗡作响，播放着早间新闻。宁柔用发卡撬开通风口，取出齐临昨晚藏在那里的硬盘。晨光透过脏兮兮的窗帘，照在她青黑的眼圈上。她已经近36小时没合眼了。
“周昆死了。“齐临从浴室出来，肩上搭着一条染血的毛巾，“凌晨三点在ICU断的气。“
宁柔的手指顿了一下：“这么快？“
“罗阎王做事从不拖泥带水。“齐临套上一件从便利店买来的黑色T恤，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接下来就是我们了。“
宁柔将硬盘塞进背包，取出父亲的怀表。金属表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反复摩挲着表盖内侧的“XQ-2714“刻字。这个数字已经指引他们找到了曙光社区的真相，但直觉告诉她，秘密还不止于此。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分析硬盘。“她站起身，突然一阵眩晕。
齐临一把扶住她：“你需要休息。“
“没时间了。“宁柔摇头，“罗承志既然能杀了周昆，就一定能追踪到我们。“
他们从旅馆后门溜出，避开街角的监控摄像头。齐临偷了一辆摩托车，两人在晨雾中穿行。宁柔的脸贴在他背上，闻到了血腥味和廉价肥皂的混合气息。
“去哪儿？“她在引擎声中喊道。
“老城区。“齐临拐进一条小巷，“我有个战友在那儿开了家修车铺。“
老城区像一座迷宫，狭窄的巷道两侧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红砖房。齐临的战友大刘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左耳缺了半块。他没多问什么，直接将他们带进后院的地下室。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摆满了电子设备和武器。大刘递给齐临一个医疗包：“先处理你的伤。“
宁柔这才注意到齐临后背的T恤又被血浸透了。她强迫他趴在行军床上，小心翼翼地揭开布料。伤口比昨晚更糟，边缘开始发红。
“感染了。“她咬着嘴唇说，“需要抗生素。“
大刘点点头出去了。齐临的呼吸粗重，但眼神依然清醒：“先看硬盘。“
宁柔将硬盘接入大刘的电脑。这次他们发现了更多文件——罗承志与多个建筑公司的秘密合同，军方仓库的出库单与实物的差异记录，还有几个加密文件夹。
“需要密码。“宁柔试了几组数字都不对。
齐临突然撑起身子：“试试你父亲和你母亲的生日组合。“
宁柔输入“19700815“，屏幕闪动一下，解锁了第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系列银行转账记录，收款方都是“L.C.Z“。
“罗承志的拼音首字母。“齐临冷笑，“连掩饰都懒得做。“
第二个文件夹需要另一组密码。宁柔试了“XQ2714“，但提示错误。她沉思片刻，输入“齐卫国19490214“——齐临父亲的姓名和生日。
屏幕闪烁，解锁的是一组照片：罗承志与不同官员的合影，每张照片背面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最近的一张拍摄于三个月前，背景是一座隐蔽的山庄。
“那是罗阎王的私人别墅。“大刘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抗生素和绷带，“在青龙山军事禁区边上，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宁柔接过药品，开始为齐临清理伤口。抗生素注射进去时，他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但一声不吭。
“最后一个文件夹。“宁柔点击时心跳加速，“需要什么密码？“
齐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试试我们的生日。“
宁柔输入“2002070120010601“，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个视频文件。画面中，罗承志站在一个仓库里，面前是成堆的建筑材料。
“这批货今晚必须运出去。“视频中的罗承志声音冰冷，“宁远山和齐卫国那边处理干净，别留痕迹。“
拍摄日期正是事故前一天。
“铁证。“齐临的声音沙哑，“但还不够。我们需要他亲自下令的录音，或者账本原件。“
宁柔再次拿起父亲的怀表。她仔细检查每一个零件，突然发现表盘边缘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凹点。用力按下后，表盘弹开，露出藏在下面的微型芯片。
“天啊...“她将芯片插入电脑。
屏幕上显示出一幅地图，标注着青龙山某个坐标，旁边写着“账本原件“三个字。宁柔放大地图，发现那是军事禁区内的一个废弃雷达站。
“父亲早就准备好了...“她的声音发抖，“他藏了原件在那里。“
大刘吹了声口哨：“那地方现在被划为特种部队训练场，外围有巡逻，内部有感应器和摄像头。“
齐临已经坐起身，尽管脸色苍白：“必须去。“
宁柔正要反对，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大刘扑到键盘前：“有人追踪到我们的位置！走，现在就走！“
他们刚冲出修车铺，远处就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大刘推着他们钻进一辆改装过的吉普车：“去南郊的纺织厂废墟，那里有我的备用安全屋！“
吉普车刚驶出老城区，三辆军用越野车就出现在后视镜里。齐临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窄巷。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可怕的撞击声。
“防弹的！“大刘吼道，“但撑不了多久！“
宁柔从座位下摸出一把冲锋枪，摇下车窗回击。她的射击技术远不如齐临，但足以迫使追兵减速。吉普车冲过一个检查站，撞断栏杆驶入高速公路。
直升机突然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机枪扫射在路面上溅起一串火花。齐临猛踩油门，车子蛇形前进。一枚□□击中前方桥梁，吉普车不得不急转弯冲下路基。
“弃车！“大刘扔给他们两个背包，“穿过那片林子！“
他们刚跑进树林，吉普车就被□□炸成火球。宁柔跟着齐临在密林中狂奔，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喊叫声和枪声此起彼伏。
“分开走！“大刘突然转向，“我去引开他们！记住，纺织厂C区地下室！“
齐临拉着宁柔继续向前。他们趟过一条小溪，爬上陡峭的山坡。宁柔的肺部像着了火，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就在这时，齐临突然将她扑倒在地上。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语。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下方经过，军犬的吠声近在咫尺。宁柔屏住呼吸，脸埋在潮湿的泥土里。齐临的身体紧紧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背上伤口的湿润。
士兵们走远后，他们继续艰难前行。天色渐暗时，终于看到了那座废弃纺织厂的轮廓。C区的地下室入口被瓦砾掩盖，齐临搬开几块水泥板，露出向下的楼梯。
地下室潮湿阴冷，但至少安全。宁柔点亮应急灯，立刻检查齐临的伤势。子弹擦过他的肩膀，伤的倒是不重。
齐临抓住她的手：“先休息。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
宁柔摇头，坚持为他清理伤口。
“嘿...“齐临转身，用没受伤的手臂搂住她，“我们找到证据了，记得吗？“
宁柔举起父亲的怀表：“可代价是什么？父亲昏迷不醒，你浑身是伤，周昆死了，罗承志还在逍遥法外...“
齐临突然吻住她。这个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分开时，宁柔的泪水已经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我们会赢的。“齐临抵着她的额头说。
夜深了，他们轮流守夜。宁柔靠在墙边，反复研究芯片里的地图。雷达站位于军事禁区核心地带，四周布满了监控和巡逻。即使以齐临的本事，硬闯也是自杀。
黎明前，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发信人显示“L.W“，内容只有一组坐标和时间：“明日20:00，青龙湖南侧码头。“
“林薇？“宁柔皱眉，“她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齐临检查了信息：“可能是陷阱。“
“也可能是机会。“宁柔想起林薇每次危机时微妙的帮助，“她一直知道的比表现出来的多。“
天亮后，他们决定冒险赴约。齐临从地下室的武器库选了两把手枪和一把军刀，宁柔则准备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和录音设备。
傍晚时分，他们潜行至青龙湖南侧。码头年久失修，木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湖面上升起薄雾，为会面增添了几分诡异氛围。
林薇从雾中现身时，宁柔几乎认不出她了——没有往日的职业套装，而是一身休闲打扮，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你们拿到芯片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宁柔警惕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林薇苦笑一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年轻的罗承志搂着一个女人站在军校门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我母亲和他有过一段。“林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直到半年前我做背景调查时被他发现。“
宁柔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他安排你进宁氏...“
“监视周昆，也监视你。“林薇递过一个U盘，“这里面是他和周昆所有的通讯记录，包括下令杀害你父亲和齐工程师的录音。“
齐临一把抓住林薇的手腕：“为什么现在帮我们？“
“因为我母亲上周'意外'坠楼了。“林薇的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他连自己爱过的女人都能杀，何况一个从未承认的女儿？“
宁柔接过U盘：“雷达站的账本呢？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你们拿不到。“林薇摇头，“那里现在是他私人的训练基地，有二十个特种兵驻守。“
“总有办法。“齐临眯起眼睛。
林薇看了看表：“明天下午三点，罗承志会去军区开会，那是唯一的机会。“她递给宁柔一张门禁卡，“这是我母亲的通行证，还能用一次。“
“你怎么办？“宁柔问。
“我已经订好了去加拿大的机票。“林薇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宁总...你父亲的手指这几天动了几次，医生说可能是苏醒的前兆。“
宁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安全吗？“
“暂时是。罗承志还不知道这个。“林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中，“祝你们好运。“
回到临时据点，他们检查了U盘内容。录音质量出奇地好，罗承志冰冷的声音清晰可闻：“...确保看起来像事故...齐卫国太爱管闲事...宁远山也是...“
“够了。“齐临关掉录音，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些加上账本，足够送他上军事法庭了。“
宁柔却忧心忡忡：“即使有通行证，闯入军事禁区也太危险了。“
齐临突然笑了，那个野性的笑容让宁柔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谁说我们要闯？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他从背包里取出两套军装——不知何时从大刘那里拿的。
“明天，“他将军装递给宁柔，“我们演一出好戏给罗阎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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