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舟顺流而下,到沂州,又逆流而上,回到骆穹居住的山谷。
一去将近两个月,再过几天,就八月了。
回家后,大猫蹭了顿饭,就回了自己的领地。
第二天,祈岁安一大早就开始疯狂做饭,产量甚至超过了骆穹和那婴儿的消耗速度。
直到一个又一个号称储存之物万年不腐的寒玉箱被他做出来的食物塞满。
骆穹不明白祈岁安这么努力搞预制菜的原因,但也没怎么阻拦。
他喜欢就由他去,反正这箱子不知道什么原理,保存食物的能力比冰箱还强。
新鲜的食物放进去几天,打开盖子还热腾腾的。
就这样一直到十月,稻谷收了一茬,祈岁安选择性地摘了几个果子后,来与骆穹道别。
“你……要……走?”骆穹正逗弄着怀里的小婴儿,听到祈岁安的话,猛然抬头。
“山下有些事要做。”祈岁安在骆穹蹦出下一个字之前,补全了这句话,“一些私事,只能我去。”
“行……吧。”骆穹听出祈岁安并不想让他跟着,那也没什么,他本来也不想下山。
“那我就……先告退了,山……骆穹。”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地,第二次叫骆穹的名字。
“嗯……去……吧。”骆穹甚至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让祈岁安又产生一些患得患失的心思,他希望山君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伤怀。
可真看到这么淡定的山君,他又开始在心里怀疑自己在山君心里的份量。
抬眸看向骆穹,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姑娘眼前晃悠。
祈岁安最后也没有继续问什么,压下心里的不舍和不安,转过身,几乎是跑一样的离开了。
等祈岁安走远,骆穹才抬起头,看着他逐渐缩小的背影。
“看来以后就只剩我和你啦。”骆穹的社恐倒不至于对着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婴儿发作,难得说了一句流畅的话。
*
祈岁安一下山,鲁璇玑、谢无心还有另一位谢氏入道已经等着了。
两界山上他们或许忌惮山君不敢随意用神识查探,但他一离山,位置便被立刻锁定。
祈岁安还沉浸在离别中,懒得讲究什么礼节,直接把离开之前摘的几个果子递了过去。
他精心挑过的,真正珍贵的,一枚朱果,一枚肉白骨,谢、鲁两族一家一枚有用的,其余的几个都是凑数的。
交易结束,告别离开,谢无心突然叫住了他。
“小友似有愁绪,我等在修行路上也算比你多走了几步,若是关于此道,可说来与我等听听,或许我等能为你解惑。”
祈岁安回头看过去,谢无心将已经分配到手的肉白骨随手丢给身侧谢氏另一位入道。
但能看出他们几人的意思一致,或许是为了向山君卖好,他们愿意临时给他这个“才入蜕凡”的小辈传道。
三位入道的传道,对于年轻的修士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祈岁安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但莫名地,就是感觉不到什么太多的兴致。
况且他的所谓“愁绪”,与修行无关,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要做开创者,最好不要与那颇为霸道的旧路子牵扯太多。
祈岁安摇了摇头,“多谢前辈好意,于修行一途,晚辈道心明晰,并无疑惑。”
至于具体原因,他没有和这三人熟到可以分享的地步,转身便走了。
谢无心摇摇头,“这小子,心思却有些……”
“多?不太正?”鲁璇玑将东西收好,随口搭话。
“都有些吧,前几个月与他来往不少,你也看出来了吧。”
“多疑、高傲,说是赈灾济民,但对于物资账目的关心远胜那些灾民是否安康……也就这些,我与你一样,看人不太准,你知道的。”
二人说完这句话,同时将视线转到另一位谢氏入道身上。
此人名谢玄沁,几年前才成功入道,是谢无心堂兄的长女,算是他比较亲近的晚辈。
她被两位长辈盯着,倒也不疾不徐,到底已经是入道的大能。
“我与他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能说那位山君喜欢他,不是没有因由的吧。
他们都似乎有些……无法真正与其他人共情,缺少一些凡人称作……”
她思索片刻,找到了那个名词,“……同理心的东西。”
“你对这些杂学倒是精通。”谢无心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她的说法。
“不过闲暇时学点东西打发时间,论钻研杂学,远不如九叔您。”谢玄沁与谢无心关系很亲近,还能打趣两句。
谢无心撇了她一眼,并不轻易放过她,“那你觉得,这样缺少同理心的两位,为何要管冀、登两州的灾民?
他们不像是有那种心思的人,不是吗?”
不止他们,现在在场的三人,哪怕自认不像那两人一样冷漠,却也不会愿意管这事。
他们做了,是因为祈岁安承诺给了他们好处,如今他们也拿到了。
以己度人,这事,对于祈岁安,或者说他背后的山君,有什么好处呢?
谢玄沁倒是被问住了,她是真不知道原因。
天下修士,追寻的不过修行大道。
而需要济世救人,积攒功德修行的,天下只一家,佛道三宗之一的慈航渡。
这个宗门没有具体的门派地址,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哪些人,只知道他们多为高明的医修。
慈航渡甚至连入门,都只要一个前辈认可,不会广而告之。
入了门,便要去游走世间,济世救人,有些同门可能互相碰面,都不会认得。
这位山君,据说在两界山护佑过路人百年,沂州水灾、怨女之祸、饿鬼之难,都应劫而出,且出则必定。
行事风格,却有些像慈航渡。
但慈航渡若有这样的强者,怎么会容忍罗汉门那群伪君子,稳坐佛道第一宗的位置?
“别为难这小丫头了,你我都分辨不明白的事,她一时间哪里能想通。”鲁璇玑拍了拍谢无心的肩膀,解救了陷入沉思的谢玄沁。
“集思广益,集思广益而已,她虽年轻,有些年轻人的见解,你我两个老家伙,或许想不到呢。”
谢玄沁抬眸看见一脸捉弄之意的谢无心,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谢无心见她反应,忙不迭后退半步,双手作推拒状。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阿父已经合道巅峰,寿元也走了大半,指不定哪天,谢氏的担子就要落到你身上。
这天下事,你不必全都知晓,但有些东西,你得注意到,有些预防。”
谢玄沁松开拳头,拱手拜下,“还请叔父指教。”
谢无心见终于是糊弄过去,立刻站直了身子,摸了摸胡子,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鲁璇玑给了他一个白眼,他也不在意。
“我们出发前听说,那些重拾生活的百姓,正张罗着给山君立庙。”
而后指了指两界山后的玉州,“加上那里的一座,和李临仙立的一座,如今这天下,已有三座山君庙。
沂州那位曾斩杀疫魔,救了整个东荒的姮姑娘娘,都才一座大庙呢。”
谢玄沁垂着的头猛然抬了起来。
她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立庙供奉,修士虽偶也有此殊荣,但只是一个纪念,没多少人真正把这当回事。
到底,庙里烧香拜神,拜的,得是神,庙,本就是神灵与信徒沟通的渠道。
但谁又能清楚,若不是神,被拜得多了,会不会……真的成神呢?
只是……这玄沁仍有不解。
“可这山君若想成神,又有两仪果,何不自己服用,要在拍卖会上,卖给孔氏呢?”
谢无心和鲁璇玑同时盯着两界山,“这就看那位山君,到底想在何处证神位了。
大荒无神位,这是铁律,两界山、隔壁的断龙山,虽是边边角角,也都属大荒之内,不可成神。
谢玄沁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阳光下的两界山,苍翠欲滴,生机勃勃。
她又想起一事,山君现世前,曾有个修士的目击者,沂水学宫的时风华。
后来也有人见过,山君衣着,武器,皆颇有太古遗风。
两界山与断龙山中间普通被人一剑切开的深渊,太古之时,并非如此形貌。
它是真的被人一剑斩出来的,太古部落争斗,在天下被有熊氏和九黎氏瓜分前。
此地居住一小部族,名鲲鹏氏,崇尚神兽鲲鹏,族人皆有入梦神痛,能梦中杀人。
偏偏不肯臣服,有熊氏使者来得次数多了,他们烦不胜烦,为威慑有熊氏,梦杀帝女妲。
有熊氏轩辕帝君愤怒之下,命族中巫祝,杀五千俘虏为祭,请五方天帝,合四灵之力,铸**剑。
**剑筑成,一剑挥下,鲲鹏氏族地化为深渊,全族灭绝。
化身鹏鸟护佑其上的神兽鲲鹏,被斩去一翼,改化为鲲,遁入深海。
临走时,发下大愿。
我族血仇,不共戴天,千年万年,必有卷土重来日。
汝等以血食欺神为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吾将于我族故地,以神之名,断绝有熊氏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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