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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孤注博弈(三)

御座之上,冕旒垂珠的帘幕纹丝不动。阴影深处,那抹薄唇的弧度加深了一线,如冰面下悄然游过的鱼影。沉默是此刻唯一的声响,猖狂地碾压着殿内每一寸空气,人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似乎稍重一点,便会惊动某种蛰伏的庞然巨物。

“呵呵……”一声辨不出情绪的轻笑,终于从珠帘后逸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隐秘后的玩味,“钱能通神……古人诚不我欺”冕旒微微晃动,视线转向阶下那个赭色的身影,“只是这‘通’法,陈卿施展起来,倒是别开生面,代价也不小。”

陈今浣缓缓直起身,垂眸看着自己沾满污垢和暗红血痂的手。他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伸手抚摸着瘦成柴杆的阿宝。而那本摊开在地上的《钱神大经》,其暗黄的书页上,扭曲流淌的金色纹路似乎黯淡了些许,但那股滑腻如活物的搏动感,却透过冰冷的金砖地面隐隐传来,犹如深海鲸类的心跳。

“代价?圣人既舍得用活人作引,还怕看这点烟火?”他一边轻抚阿宝头顶,一边抬眸看向御座,目光穿透晃动的珠玉帘幕,试图捕捉阴影下的神情,“阿宝这道‘引’,烧得可还合陛下的心意?下一味‘药引’,又该轮到谁了?” 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身后宫人,再徐徐落回圣人身上,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大胆!”内侍监的厉喝再次响起,尖利如枭鸣,在空旷大殿激起短暂回音。他的袍袖无风自动,周身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压力,狠狠压向阶下少年。

然而这股压力尚未及体,便被另一股更阴寒的气息无声抵住。陈今浣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侧头斜睨了他一眼,周身秽气便如同无形的沼泽,将内侍监释放的威全然吞噬消解。

“够了。”御座上的声音音调不高,却瞬间冻结了这场无形的交锋。“陈卿火气太盛,看来昨夜损耗,远未平复。”那声音转向一旁,“右司郎中女。”

于雪眠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惊得一颤。断腕处被金针勉强封住的创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那几缕蛰伏的靛蓝蚀痕,也被这漠然的声音所唤醒。她的脸色本就苍白如纸,再加上目睹了陈今浣使用《钱神大经》的献祭行径,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汝父于敖。”冕旒后的声音平淡地陈述着,如同翻阅一卷陈年案牍,“私通妖人,妄动镇水柱,引动蛟怨,酿成昨夜大祸,罪无可赦。念其已伏诛,且你身负重伤,更兼……”话语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息,“身具异禀,为万生姥大尊所青睐。朕,网开一面。”

“青睐”二字,被他念得好似蝮蛇滑过脊骨。于雪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断腕处的幻痛陡然变得无比清晰而真实,仿佛那早已脱离的血玉钏再次勒紧了她的骨髓。泥犁子沉寂已久的、混杂着狂喜与恶毒的呓语碎片,再次在她摇摇欲坠的识海里疯狂回荡。她身体一软,全靠旁边金吾卫铁钳般的手臂支撑才未倾倒。

“你,可愿代父领罪,入掖庭为婢,以赎其愆?”圣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逼迫,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决定蝼蚁命运的漠然。就像是赐下的并非为奴的枷锁,而是莫大的恩典。

掖庭?为婢?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在于雪眠的心上烙下刻印。代父领罪?父亲……父亲究竟做错了什么?按照圣人的说法,他只是这盘棋局里的一枚棋子,一枚被执棋者随意摆布、然后丢弃的棋子。

错的…到底是谁?

泥犁子饱含恶意的低语适时攀上耳廓:

“好机会,阿姊。入掖庭,深宫高墙,正好养伤……也养‘祂’。”

“这群人自身难保,跟着他们,那个怪物迟早会吃了你……”

“答应,快答应……活下去,和雪晴一起活下去……”

这些低语并非凭空捏造,它们精准地刺向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对同伴伤势的无力感,对陈今浣失控的惊惶,以及自身处境的绝望。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里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挣脱金吾卫的搀扶。她想嘶喊,想拒绝,喉咙却像是被太液池的淤泥堵死,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抽气声。

“她不愿。”

一个疲惫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泠秋被两名金吾卫架着,头无力地垂在胸前,道袍前襟那片深褐色的污迹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他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近乎耗尽,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却字字掷地有声。

“右司郎中若真有罪,应依唐律国法,父罪不及孥。”他每说几个字,便要费力地喘息片刻,胸腹间被震裂的脏腑发出无声的呻吟。“况其身负邪秽侵蚀,入掖庭……非其福,更非宫闱之福。”

“哦?”冕旒后的视线似乎转向了泠秋,珠玉轻碰,发出细微的泠泠声。“道长自身难保,倒还有余暇忧心旁人?”那平淡的语调下,是冰冷的嘲讽。“尔长明观替玄都观护持遗天大典不力,致镇水柱怨气倾泻,为妖道所乘。你这观主,罪责……又当如何?”

李不坠实在看不过眼,提刀正欲发作,却被陈今浣一手拦下。少年拾起一枚地上的铜钱,上前一步道:“戏言到此为止。陛下赐予《钱神大经》完本,是想让我阻止‘浑仑觋’对世界的侵蚀吧?毕竟只有与之同源的钱神‘不知’,才能修补祂蠕行过后留下的裂痕。”

陈今浣指尖捻着那枚沾着油脂的“开元通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其放入口中品尝起来。舌尖感触到暖腻触感底下渗着金属的阴冷,他舔舐了一会铜钱的方孔,而后咕嘟一声咽下了肚。

御座之上的浓重阴影仿佛凝固的墨块,将圣人的面容与情绪一同吞噬,片晌,冕旒之后传出一声轻笑:“不错,浑仑觋。陈卿见微知著——这蠕行世间的裂痕,蚀骨穿心,非凡物可填。钱神之力,取其‘流转’、‘等价’之性,或可暂弥其隙。只是……”话语微妙地悬停,珠玉帘幕弧度微小地晃动了一下,“修补匠的手艺,也得看材料是否趁手。”

“材料不趁手,那就换更好的‘料’——比如陛下龙椅下压着的,那条躁动不安的长安地脉?又或者……”少年的嘴角扯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弧度,眼底汹涌起非人的凶光。他将脑袋缓缓旋转了二百七十度,扫视着大殿两旁垂手侍立、面色煞白的宫人,“这满殿行走的‘人桩’?瞧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看上去就是饱吸了天地龙气的好料——抽筋扒皮,拆骨熬油,总能榨出几枚像样的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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