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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归家

药铺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薄灰,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许久。药柜的格栅沉默,那块写着“天生堂”三字,断成两截的牌匾早已被谁人捡走当了柴,就连铺子的门帘也被顺走了。唯有那被贼人踹开的门洞,将喧嚣的市声与刺目的天光一同放了进来,在这片凝固的尘埃中,撕开了一道生硬的裂口。

陈今浣第一个踏了进去,身影瞬即被门内的昏暗吞没大半。他没有回头,低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前堂里荡开,带着一种几近枯竭的疲惫,却又奇异地撑住了这片摇摇欲坠的天地:

“到家了。”

他的靴底碾过门槛内侧散落的碎瓷和干涸成深褐色的药渍。灰尘在门洞泄入的天光里悬浮,像一片凝固的雾。空气沉闷,混杂着陈年药材的微苦、木头腐朽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时间稀释了的血腥气。他背着阿宝干瘪沉重的身体,脊骨在重压下发出不堪承受的轻响,每一步都踏在药铺前堂厚厚的积尘上,留下清晰的足印。阿宝垂下的手臂随着步伐微微晃荡,皮肤青褐,松垮地裹着萎缩的骨骼。

李不坠几乎是撞进来的,刀鞘刮过歪斜的门框,带下一大片积灰。他踉跄一步,右肩撞在倾倒的药柜上,震得本就歪斜的柜子呻吟一声,几味干枯的草药从散开的抽屉里滚落。疼痛让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左手软绵绵地垂下,肩胛处那片灰紫色的侵蚀痕迹在昏暗光线下搏动得更明显了。男人喘着粗气,看着这狼藉的店铺,还有陈今浣背上那团毫无生气的皮囊上,眉头紧拧却没骂出声。

泠秋和于雪眠互相搀扶着跨过门槛。少女脸色惨白,断腕处被浸药的纱布条草草包裹的创口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隐痛。泠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半阖着眼,气息细弱,脚步虚浮。这次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对于他刚刚修补的道心又是一记重锤。

“这是又遭了贼?”李不坠嘶哑地问,声音在空旷的前堂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被踹断的门栓、空空如也的柜台、地上翻倒的碾药铁船,最后落在墙角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沾着泥脚印的草药渣上。“连块囫囵门板都没剩下。”

陈今浣没答话。他走到前堂与内室相连的布帘前——那帘子也被扯走了,只剩半截脏污的麻绳孤零零地挂在门楣上。他侧身,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阿宝卸下来,安置在靠墙一张积满厚灰的长榻上。阿宝瘫软地滑下去,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硕大的头颅歪向一侧,嘴角残留的涎水混着血丝拉出一条粘稠的亮线,滴落在地面的灰尘里。

安置好阿宝后,他走向角落里一个倾倒的矮柜。柜门歪斜地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他弯腰,手臂探入柜子深处摸索了片刻,拽出一个沾满蛛网和灰尘的粗陶罐子。罐子不大,入手颇沉。他拂去表面的积灰,揭开泥封,一股浓郁辛辣的酒气顿时在阴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药酒?”李不坠嗅了嗅,皱眉看过来。

陈今浣没理他,抱着罐子走到于雪眠身边蹲下。少女蜷缩在墙根,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微微发抖,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搭在断腕上方——落下终身残疾的她,眼里噙着泪,唇线紧绷到发颤。

“手。”陈今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于雪眠迟疑了一下,咬着唇,慢慢将那只被污血和泥灰糊住的断腕挪开些。包裹的布条早已看不出原色,边缘渗出的液体结成了深褐色的硬痂,混杂着灰尘。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轻微**感的腥锈气味隐隐透出。

陶罐倾斜,辛辣味撞入鼻腔。浓稠药酒浇上断腕的刹那,于雪眠疼痛难忍,抽气时齿缝间嘶声尖锐。那不是寻常烈酒剐蹭皮肉的疼,是滚烫的活物钻进骨头缝里噬咬。断腕处的靛蓝蚀痕在翻卷的皮肉下疯狂扭动,像是被投入滚油的蚯蚓,瞬即盖过了断骨本身的钝痛。她眼前炸开一片靛青与猩红交织的乱星,身体本能地向后缩,脊背撞上冰冷土墙,震落的墙灰犹似死皮。

陈今浣的手稳得骇人。沾满泥污血痂的左手铁钳般扣住她小臂,不容半分退避。右手三指并拢,探入陶罐,捞起一捧浑浊药酒,带着沉淀的渣滓,狠狠按上那团沸腾的靛蓝。

“忍。”他只吐出一个字,指腹发力,顺着腕骨断裂的狰狞茬口向上碾去,一捻一拉,将侵蚀入骨的菌丝生生拔掉,激得于雪眠一声痛呼。药酒裹挟着黑红污血和靛蓝粘液,滴滴答答淌下,在积灰的地面洇开深色污迹。

李不坠靠坐在歪斜的药柜旁,看着陈今浣近乎酷刑的清理,脑海中构思了许多措辞,最终却只从牙缝里挤出句低骂:“你轻点会死?她手都断了……”声音虚弱,没了平日的暴烈,只剩脱力后的沙哑。他尝试挪动左臂,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彻底放弃。

“柜底有生肌散,白陶瓶,自己拿。止不了疼,防溃烂。”对方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从后院井中打来清水洗去酒液,又在内室的矮柜中取出个装着药膏的小瓷盒,为少女的伤口敷上药膏,再用干净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男人不服气正欲辩驳,忽然捕捉到药铺门外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响动。他放在身旁的大刀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刀身的暗红经络剧烈跳动,似是某种预警。

“有东西。”李不坠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下意识抓起刀柄,牵动左肩伤处,一阵钻心的抽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他试图拄着刀撑起身体,动作却因脱力而滞涩,刀尖在积满厚灰的地面拖出一道断续的凹痕。警示一出,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洞开的门洞。那里,被晨光切割出的方形光斑边缘,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着光线的质地——不是人影晃动,而是空气本身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一股温润厚重的沉水香气,如同无形的丝线,蛮横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瞬间压过了药酒的辛辣、阿宝身上散发的油脂腥臊以及满地尘埃的霉味。这本该是宁神静气的雅物,此刻却暗含着致命的危险。

泠秋倚着冰冷的土墙,半阖的眼帘下,眼珠艰难地转动。他嗅到了那沉水香,也嗅到了其中一丝独属于豗溃子的不祥气息。疲惫不堪的道心深处泛起一丝微澜,是吴命轻?那个在太液池畔最后时刻悄然隐入阴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幽魂般的佹道人?他为何此时现身?是敌?是友?是为了他那未完成的交易……还是那高踞御座之上的“棋手”,落下的又一颗探子?

未几,那片荡漾的空气涟漪终于凝实,一道高大削瘦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阳光,徐徐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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