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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暝晖密谈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悠长的呻吟,打破了甬道死水般的沉寂。一股远比先前更加阴冷陈腐的气息,混杂着浓烈的、仿佛某种药草在密闭容器里沤烂的苦涩腥气,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预想中高堂明烛的官衙景象。

空间不大,形制古怪,像一间被强行塞进夹缝的斗室。没有窗,唯一的光源来自四壁高处几盏嵌在兽首铜灯座里的油灯,灯焰极小,豆大一点昏黄,勉强将斗室中央照亮,四周角落则沉在深重的墨色里。灯光映照下,可见室内陈设极为简单,甚至称得上简陋。

中央一张宽大的酸枝木公案,案面斑驳,遍布深色的水渍和刀刻般的划痕,边缘处几块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木头惨白的茬口。案上除了一方巨大的、色泽暗沉如血的端砚,一支笔锋开叉的狼毫斜插在笔山上,别无他物,空旷得令人心头发紧。

公案之后,一张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宽大座椅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深青色官袍,袍服宽大却空荡荡,就像挂在衣架上。他身形异常消瘦,露在袍袖外的手似那蒙着薄皮的枯枝,指甲长而弯曲,透着青灰。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勉强挽了个髻,用一根磨得油亮的乌木簪固定。最慑人的是他的脸——面皮松弛下垂,布满深壑般的皱纹,像揉皱又摊开的劣质皮纸。眼窝深陷,几乎看不到眼白,唯有两点幽光在阴影里微微闪烁。左眼下方,一道极其细微的、类似蛛丝般的灰绿色脉络,从松弛的皮肤下蜿蜒探出寸许,末端消失在颧骨的阴影里,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他便是镇妖司郎中,欧阳壬。

他并未抬头看进来的任何人,一双眼皮松垮的老眼低垂着,视线凝固在公案光洁如镜的酸枝木案面上。案面倒映着高处那几点微弱的灯火,也模糊地映出他枯槁的面容。他的手指缓慢而无意识地抚摸着案面,指腹摩挲着那些经年的划痕和水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像在触摸情人温热的肌肤。

“坐。”

一个字,从欧阳壬干瘪的唇间挤出,他没有指向任何地方,仿佛这斗室中本就有足够多的座位。

陈今浣的目光扫过斗室。除了那张宽大得与空间格格不入的公案和虎皮座椅,角落里只有两张蒙尘的榆木方凳,歪斜地堆在阴影里。他径直走向其中一张,拂去凳面厚厚的灰尘,然后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深黑的眼珠穿过昏黄的灯光,锁住案后那张枯槁的脸。李不坠环视一圈,最终选择靠墙而立,脊背紧贴着粗糙的壁面,刀鞘无声地滑到触手可及的位置,右手拇指习惯性地抵住刀锷,惴惴不安。

泠秋在陈今浣身旁的另一张方凳落座,于雪眠停在昏暗的光晕边缘,倚着冰冷的门框。她能感受到,断腕纱布下那诡异的脉动隔着布料清晰地传递到掌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焦躁地撞击着囚笼。她的目光越过门槛,注视着斗室深处公案后的欧阳壬,又或是他案面倒影中点点幽光。

寂静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只有高处油灯灯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欧阳壬指腹无休止地摩挲案面木纹的沙沙声。那声音单调、粘滞,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如同某种冷血生物在黑暗中舔舐着自己的鳞片。

“三坊之地……” 欧阳壬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不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而是连成了一条缓慢流淌的脓痰般的浊流。他依旧没有抬头,视线焊死在倒映着灯火的案面上。“疫气深重,秽物横行,化为不毛……此乃大祸。” 他枯枝般的手指在某道深刻的划痕上反复摩挲,指甲刮过木头,发出细微的“滋啦”声。“金吾卫折损过半,录事房主簿王槐……”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殉职。差役、坊正,连同染疫百姓……十室九空。”

他的手指在酸枝木案面那道最深的划痕上停住,指甲抠刮着边缘翻起的漆皮。那双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视线终于从案面的倒影中拔起一寸,越过堆积如山的寂静,落在陈今浣沾满泥污血痂的衣襟上,那探针般的目光试图刺破布料,挖掘深藏其下的符盒轮廓。

“东西呢?”不是询问,是催逼。

陈今浣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被自己藏在阿宝身上的乌木符盒。

但他并不打算正面回答,深黑的双眸对上案后隐现的幽光,没有闪避,也无波澜。“郎中大人,” 略显弱气的嗓音在狭小的斗室中荡开微弱的回响,“那盒子沾了太多秽物,怕污了您这暝晖斋的清贵地气。我把它……留给一个更安稳的去处了。”

“安稳?”欧阳壬干瘪的嘴唇抿成一道向下撇的深壑,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知是怒是悲,“老夫倒是好奇,此时的长安城,曷以得安?”

“郎中若想知道……便让我见见天猷降世除魔安邦将军——您侄女欧阳紧。”陈今浣岿然不动,手肘依旧支在膝上,深邃的黑眸映着案后那张枯如橘皮的脸,以及左眼下方那道细微蜿蜒的灰绿脉络。那脉络似乎随着欧阳壬情绪的波动,几不可察地搏动了一下。

“镜中?原,漠北。”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薄而冷的柳叶刀,精准地切入这片凝滞的浊流,“死风割体,盐雪蚀魄。令侄女好手段,重伤初愈,竟敢只身踏入此等绝地,寻那东西的根脚。”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案上空旷得令人心头发紧的血色端砚和开叉的狼毫,“此举粗莽,但依我的了解,欧阳将军并非有勇无谋之人——难道说…是郎中您亲手给她递的引魂香,送的渡厄舟?”

“放肆!” 一声低沉的怒喝并不是来自欧阳壬,而是斗室角落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无声踏前半步,是先前引路的熔爪卫。覆甲的手按在顿地的戟杆上,肩甲狻猊兽吞口边缘的熔爪痕在昏光下泛着哑光,戟尖残留的最后一点污秽早已被鳞甲灼蚀殆尽,只留下冰冷的金属反光。面甲视孔后的黑暗锁定了陈今浣,一股无形的煞气压了过来。

欧阳壬却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幅度很小地摆了摆。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那熔爪卫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瞬间定在原地,按在戟杆上的手背青筋贲起,又缓缓放松。斗室内沉重的压力为之一滞。

老郎中的视线终于从虚空中收回,重新落回陈今浣身上。那目光不再浑浊,反而透出一种被剧痛淬炼过的、冰锥般的清醒和疲惫。“根脚?” 他嘴角缓慢僵硬地向上扯动,牵动脸上深壑般的皱纹,形成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弧度,“那东西……有根脚么?它自梦里爬出,啃食心念,披上官袍告身,便成了规矩。规矩——何须根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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