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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误觅己身(一)

泠秋与吴命轻的身影几乎同时在李不坠身侧显现。青年道人落地无声,道袍下摆在绝对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迅速环视这片死寂的盐原,指尖下意识地搭上腰间剑柄。吴命轻依旧那副淡漠神情,灰白的眸子或许已看惯一切惨绝景象。

匈奴萨满是最后一个踏出通道的,那头石驼不知何时也被牵了进来。那矮小佝偻的身躯在踏入这片盐原的瞬间,明显挺直了一分,像只归巢的老兽。他深吸一口气,干瘪的胸膛迅速鼓胀,空气中细微的盐晶被吸入鼻腔,他却露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迷醉表情。

“他呢?”李不坠的视线扫过这片空旷得令人窒息的盐原,除了他们四人一驼,再无其他活物。镜中那蠕动的残骸,指引他们前来的呼唤,仿佛只是幻觉。

“长生主已入此间,气息如盐粒散于风。”匈奴祭司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喉音。他抬起枯瘦的手,遥指?原深处,“跟紧铃声,莫让风里的‘盐魂’缠上脚踝。” 他手中的法杖再次顿地,骨铃发出比在镜前更清晰而悠长的嗡鸣。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以杖尖为中心,贴着盐面向着所指的方向扩散开去,所过之处,地面细碎的盐粒微微跳动。

没有选择。行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灰白中,方向感迅速模糊。天空、大地,甚至连光线都失去了参照。这种寂静是“活”的,所有声响都被无边灰白囫囵吞下,咀嚼成更细碎、更令人不安的底噪。

行进时,众人听见自身血脉奔流的声音变作鼓音,并且——后面约莫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

“风……起了。”吴命轻淡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像一片羽毛落在冻结的湖面。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微弱到难以察觉的气流,如恒久沉睡者苏醒时的第一缕鼻息,贴着盐壳表面拂过。没有呼啸,没有寒意,只有一种温吞的质感,像丝绸滑过皮肤。气流掠过之处,盐原表面均匀的灰白色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无数细小到近乎透明的盐晶被这股气流卷起,悬浮在离地寸许的空中,形成一片缓慢流动着的朦胧灰雾。

雾极淡,却带着诡异的折射。李不坠透过这层悬浮的盐晶薄雾望去,前方萨满佝偻的背影和泠秋挺拔的身形,竟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一个、两个……重影并非静止,它们随着盐雾的流动而摇曳分离,宛如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搅乱。更深处,那片灰白的尽头,似乎也有无数扭曲的非人轮廓在盐雾中若隐若现,又或许只是光线玩弄视觉的把戏。

风中的盐粒黏上睫毛时,他看见三十步外的萨满裂成了四道灰影,各自拖着残缺的尾迹在盐雾中摇曳,骨铃的嗡鸣也撕扯成断续的杂音。盐壳在缓慢软化——硬物摩擦的喀吱声,变作靴底拔起带出的粘稠丝缕,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深色的湿痕,转瞬又被新渗出的盐晶覆盖。

萨满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的驻足,用口音很重的官话不耐烦地催促道:“刀伢子,你,跟紧点!”雾中灰影从四道变为八道,又从八道裂分成十六道,就连声音也跟着裂解开来,荡起不可能出现的回响。

“跟紧点……紧点……点……”

“跟…我该跟哪个?!”李不坠环视四周,再也见不到同行人的身影,直到那违背物理规律的回音也被阒寂取代。

此地唯余风贴着盐壳游走,卷起细碎的晶尘,粘附在睫毛、鬓角、刀柄缠绕的旧布条上,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钻进耳道,无限放大,渐渐盖过了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灰雾流动,前方影影绰绰。十六道?三十二道?六十四道?萨满的灰影在盐晶折射的光晕里摇曳、增殖、破碎,激起超越时空经纬的涟漪,层层叠叠,永无止境。骨铃的嗡鸣早已被肢解,只剩下断续的意义不明杂音,像垂死昆虫的振翅。

而且,李不坠能感觉得到,这荒无人烟之地,并不是只有他自己——有什么东西,时刻跟在他附近。他猛然转身,想打那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身后,空无一物。

那片被盐雾模糊的灰白原野,平坦得令人绝望,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低垂铅云的接缝处。没有凸起的岩石,没有风化的残丘,只有均匀得如同死物皮肤的盐壳。可那感觉——那如芒在背,冰冷黏着于后颈的存在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绝对的视觉空无中骤然沉重,像一块湿润的裹尸布贴上了脊梁。

不是风。风卷着盐粒,似温吞的丝绸滑过。不是幻觉。幻觉已被盐雾撕裂又重组,此刻只余下这片令人窒息的真实空茫。

他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向身后。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细碎的盐晶涌入肺腑,带来刀刮般的粗粝感。左肩胛骨深处,那片曾被蚀骨钻髓的旧痕,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幻痛。那源自瘗官之力的灼热本能地翻涌,试图驱散这附骨之疽般的寒意,却如投入深潭的火星,只激起更幽邃阴森的回响。

就在这时——

“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刮擦声,紧贴着他左后方的盐壳响起。

不是靴底踩踏的粘滞。不是风吹盐粒的滚动。更像是……某种硬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刮过硬质盐晶表面发出的摩擦。

李不坠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硬弓。他没有立刻回头,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所有的感官被强行拧成一股,投向那声音的源头。握刀的手背青筋暴突,刀身上攀附的暗红经络无声搏动,每一次微弱的鼓胀都带来一丝熟悉的灼烫,在刺骨盐风中艰难地维持着方寸之地的暖意。

那声音消失了。

死寂重新笼罩,比之前更甚。盐雾无声流动,将他的身影也拉扯出模糊的重影。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鼓膜的轰鸣,以及盐晶持续不断落在耳畔细微的沙沙声。

是盐壳在脚下持续软化的自然碎裂?是风中飞荡的稍大颗粒偶然的碰撞?无数个试图自我说服的念头在脑中冲撞,又被那冷冰冰的“存在感”无情碾碎。那感觉如此具象,如此迫近,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它呼出的,带着盐粒的气息喷在后颈裸露的皮肤上。

他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身体如同冻僵的石雕。时间在灰白的静默中失去了刻度。一息?十息?直到那针扎般的幻痛从左肩胛蔓延至整个左臂,他才得以一寸寸地扭动脖颈,带动僵硬的肩背,向左后方转去。

视野的边缘,盐壳平滑如镜。

然而,就在他眼角余光即将扫过那片区域的刹那——

一道非常模糊,近乎与灰白盐雾融为一体的轮廓,在他左侧约莫五步之外的地面上,十分突兀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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