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两年过去，二人皆进入到了第四层。
虽说进境快，但并非不注重根基，昧生每日做完功课，便会于山中找个地方打坐冥想，风雨不辍、寒暑不休。
长时间的坚持一件事，必定有其疲乏无趣之处，只因习武就是这样一件毫无捷径可走的路，若非真正喜欢，只把练武当做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来做，那么这个人在武道上的成就必然不会很高。
昧生自不愿那般，所以她感知万物，去寻每一芥中的细微妙处，春来听草木从土里钻出的声响、感受蜜蜂于百花中吮蜜的本能欢欣，夏日时，留意起或淅沥、或滂沱的雨水、地下爬行的蚯蚓、各种鸟类婉转的啼鸣，秋高云淡，也慢慢踩过凋零的木叶、去瞧天上南飞的雁，等到冬天来临，又有万物枯寂、雪覆千里，躺在光秃秃的树丫上，自有日月入怀。
四时轮转、各有生发。
心无旁骛、凝于天地，昧生的两年时光，除开书本、功课，便是与山中清景为伴，虽说境界升的快，但每一步都稳扎稳打，绝不存在根基虚浮的问题。
绾绾则不同，论起根骨、天资，她是更胜一筹的，故而当初无需任何助力，便成功引出了内息，后面在昧生借天地气机进境的时候，她仍是以不输于对方的速度与其齐头并进。
祝玉妍心中对这两个弟子当然是极满意的，容貌美丽、心性皆佳、最关键的是，她在她们身上倾注了自己的心神。
祝玉妍的武功已达瓶颈，再是闭关也无法有任何突破，是以这两年除了处理门中事务，不可避免的对两个徒弟有了更多关注。
绾绾性子跳脱些，却并不出格，绝不会做多余的事引起旁人的恶感，但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这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许是早年流离市井、又许是天性如此。
若不是叫她放在眼里了，那你便同这路上的草芥一般，想得她一眼尚且不能，更不必提旁的。
昧生则是外冷内也冷，这两年除了住在一个院子的绾绾、教她功课的闻采婷、再加上自己，祝玉妍愣是没发现整个魔门有对方相熟的人，平日里放了课便躲在山里，若不是有时候能收到她送来的山石花木，祝玉妍都要担忧自己这个徒弟是不是被人拐跑了。
也因着这个，她每隔几天就会去山里转一圈，次次都能在某个地方寻到人。
祝玉妍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来人。”
“宗主，”守在外面的侍从进门后单膝跪下。
祝玉妍道：“等闻长老那边放课，让昧生和绾绾过来一趟。”
“是。”
那边昧生和绾绾听到师父叫她们过去还以为是要问考校功课，不觉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绾绾一边捡棋子，一边道：“师妹，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出去打坐冥想。”
“不好，”昧生端坐在棋盘旁，眉目低垂，舒展而沉静，但吐出的话开口就是拒绝。
绾绾也不生气，只是问：“为什么？”
“我习惯一个人，”往常绾绾不是没这样过，昧生也答应了，但一般没过多久，耳边就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去岁冬季，她刚盘膝坐下，不远处就有嘎吱嘎吱的踩雪声落入耳中，紧接着就听对方道：“这雪这么软，我们堆雪人吧师妹。”
昧生很是不想，但架不住绾绾在旁边不停念叨，且她是师姐。
遂只好答应。
到了天气好时，没坐一会儿又要起来，说想试试自己的武功，然后把树上的鸟打了下来，给它拔毛烤了，烤完之后仍不消停、非得拿着烤好的肉在她鼻尖晃来晃去，美其名与要爱护师妹，所以第一口必须师妹吃。
肉已经贴在嘴上了，昧生实在没法再推拒，只能是咬了一口。
而这一口咬完便不得了了，待绾绾烤下一只的时候，见她坐那不动，口气很有些谴责的意味，“师妹怎好在那里坐享其成，快过来帮我添点柴火。”
吃人嘴短的昧生：“……”
她只好照办。
凡此种种、多的已经让昧生数不过来了。
故而这回绾绾一开口，她就给拒了。
但绾绾只是“哦”了一声，就接着道：“那师妹这次藏好点。”
昧生望向她，就见绾绾杏眼微弯，一副小狐狸去找人的模样。
昧生也笑，“自然。”
同修天魔秘，距离近了，两人都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一人躲，一人找，倒是也能寻出些乐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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