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无事可干,就当作是打发时间了。”
睢羲闻言,眉心微微一拢,直接抬手清干净了小院中所有的积雪。
姜芜见状抬手抖了抖扫帚上的雪水,神情有些不满,“你干嘛?”
睢羲说:“早就想收拾了,若是等雪融,到处都会变得湿漉漉的,地面上也会存一些雪泥,很脏。”
“好吧,这样也省得我打扫了。”说完,姜芜拎着手中的扫帚放在角落,提着裙摆走进了廊庭中,坐在秋千上来回荡着。
“一会吃什么啊?”
睢羲目光落在水池边的桃树上,他盯着那处看了片刻,随后才走到了姜芜身侧,伸手晃着秋千的绳索。
“吃暖锅吧。”睢羲俯身看着姜芜,“你想在这里住吗?”
姜芜抬眸看着睢羲,倾身贴了贴他的面颊,随后在秋千上让了一半空位,示意睢羲坐下。
睢羲问道:“不推了?”
姜芜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能用戾气打扫雪,就不能用戾气推秋千吗?”
睢羲忍俊不禁,撩开衣摆坐到了姜芜身侧,正准备施法,却被后者按住了手。
姜芜双手握着睢羲的手,轻声说:“她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
睢羲摇了摇头,轻轻吻了一下姜芜的额头,“都过去了,我只是怕你不愿,心有芥蒂。”
“和你一起,在哪里都行,我不介意的。”姜芜直起腰身看着睢羲,双眸亮晶晶的,“不是说中午吃暖锅吗?去买些下锅煮的东西吧。”
“好,带着一把伞,当心一会下雪。”
姜芜应了一声,觉得只带一把伞还不够,于是又拎了一只空竹篮,她将纸伞放入竹篮中,挎在臂弯处便同睢羲出了门。
睢羲接了姜芜手中的竹篮,与她一同往集市上走去。
天都城的集市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小摊上各种各样的新鲜的果蔬,不仅有叫卖声,还有些各式各样讨价还价以及争执的声音,远处的包子摊,笼盖一掀,热腾腾的香气能蔓延整条街。
睢羲拢着眉心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把姜芜紧紧地护在身侧,“人太多了。”
“要不然怎么能叫集市呢。”姜芜说,“我们先去买肉啊。”
两人一同买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东西,正准备往回走时,姜芜却遇到了一个面熟的人。
郝康乐背着竹篓刚从山上采药回来,在集市上买了几只橘子,刚用帕子抱着放进竹篓里便看到了姜芜与睢羲。
郝康乐震惊地张了张嘴,随即又讪讪地闭了起来,只是朝着姜芜点了点头,便立刻背着竹篓离开了。
睢羲问道:“认识?”
姜芜颔首,“不熟,之前是十方楼的弟子,方才那孩子应该是同傅靖川认得,大抵是他们一同离开青州了吧,只是没想到他们来了天都。”
睢羲应了一声,“我有东西想带你去看。”
姜芜笑着问道:“东西,居然还不说是什么。这么神秘?现下吗?”
睢羲说:“入夜之后。”
姜芜的好奇心更重了,加之睢羲前段时日在天都城停留,所以她很难去猜这次的东西是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便更好奇了,我等不到入夜之后了,你现下带我去看。”
姜芜扯着睢羲的袖子晃了晃,央求他现下便带着自己去看。
睢羲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忍着,等入夜之后你便知晓了。”
姜芜震惊地瞪大了双眸,撇了撇嘴角,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这太能吊人胃口了,透漏一点点给我嘛。”
“听说了嘛,昆仑山的妖族封印破了,现下已经打过雍州,朝着冀州来了!”
“啊,这可怎么办啊?法师们呢?除妖司的法师们呢?”
“这结界破了,该怎么修复哇,我们在那些妖族面前还不都是蝼蚁吗?”
“这五行道宗不是在雍州地界吗?难道也沦陷了?”
姜芜闻言看向了几个围在一起高谈阔论的人,她知晓会有这么一日,却不曾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烛九阴居然这般沉不住气。
睢羲伸手拉着姜芜走远,“那便新开了间茶楼,点心做的不错,你要尝尝吗?”
“乱了乱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有得活?赶紧跑吧。”
“往哪里跑,你说往哪里跑,坐船漂洋过海离开这里吗?”
“难道我们便只能等死吗?”
姜芜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跟上了睢羲的步伐。
“你上次买的枣泥糕是在那家买的吗?味道还不错。”
睢羲颔首,“是,那家的茶也不错。”
“刚好,回去的时候可以给眠眠包一些。”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茶楼,姜芜第一眼便看到了在结账的沈确,她脱了五行道宗的弟子服,身上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窄袖短衫与夹袄。
沈确拎着东西准备离开时,转身便看到了姜芜与睢羲,她眉心一拢,快步走过两人离开。
“沈确,现下在何处落脚,没有回师门那边吗?”
沈确充耳不闻,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
睢羲垂眸看了姜芜一眼,随即说:“不必管她,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话这么说没错,但是她毕竟年龄不大,容易走错路。”
姜芜选了处靠窗的地方落座,推开窗户便有凛凛寒风袭进来,卷过滚烫的茶香和酸甜的枣泥,平添了一分惬意。
天空中又开始缓缓地飘下雪花,眨眼的功夫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姜芜抬手关了窗户,雪花落进滚烫的茶水中,顷刻间化了个干净,她低头抿了一口混着雪水的茶。
睢羲前去包了两份枣泥糕和一些茶叶,随后折回桌前,“雪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姜芜点了点头,抬手擦去唇角的点心屑,提着竹篮起身同睢羲向外走去。
睢羲撑开伞罩在两人上方,取过姜芜手中的竹篮收入纳袋之中,揽着她的肩膀便往小院走去。
姜芜看着睢羲肩膀上的落雪,伸手过去扫了扫,“我们为何不直接回去?”
睢羲又把姜芜往怀中搂紧了几分,“我以为你会想这样慢慢走回去。”
“这样啊……”姜芜挣脱开睢羲的怀抱,跑进落雪中团了一个雪球,反手砸到了睢羲的身上,“那可不止慢慢走回去那么简单了!”
睢羲抬手挡住姜芜的进攻,“手不冷?”
姜芜甩了甩手上的雪水,见长街上无人便掐诀施法,一个又一个的雪球接连不断地打向了睢羲,“你这样也太无趣了吧,只站着让我打吗?”
睢羲笑着摇了摇头,他勾了勾手指,一个雪球出其不意地打向了姜芜的后肩。
姜芜被溅起冰凉的雪水激得缩了缩脖颈,她缩了缩脖子,笑着说:“坏蛋啊,居然搞偷袭。”
姜芜说着便团了个雪球,她见睢羲收了伞,快步离开,她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别跑,吃我一招!”
睢羲趁机捏了个雪球,在姜芜追上来之前,回首掷在了她的脸上。
姜芜也不甘示弱,在睢羲回头的时候直接将雪球按在了他的脸上。
“你居然还想着偷袭我。”
睢羲笑着擦去了姜芜脸上的雪沫,看着她冷得脸颊泛红,双眸却亮晶晶的,不再像之前那般沉寂如死水,便开口问道:“还想玩吗?”
姜芜笑着说:“继续啊,我可不会再轻易被你偷袭成功了!”
“是吗?”
睢羲佯装帮姜芜扫去头发上的落雪,实则抬手勾了雪球过来,直接砸到她的发顶上。
“这叫不会被我轻易偷袭成功吗?”
姜芜紧闭上了双眸,任凭雪花簌簌而下,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抬手擦去了脸上的雪花,“你居然耍赖,你等着!”说完,她用法术凝结成了一只巨大的雪球,双手高举着便要朝着睢羲砸去。
睢羲见状立刻转身便跑,“这可是你说的,叫做兵不厌诈。”
“呵?生搬硬套,我是兵吗?”姜芜大喊着,“吃我一雪球!”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回了小院,姜芜手中捏着一颗小雪球扑到了睢羲的后背上,作势要往他的怀中去塞。
“你要不要求饶?你若是不求饶的话,我便将雪球塞你衣襟里了。”
“你确定吗?”说完,睢羲便背着姜芜来回摇晃了起来,顺便将身上的积雪甩干净。
姜芜没辙只能扔了雪球,双手死死地揪着睢羲的衣裳,生怕自己会被甩下来,她尖叫着笑着,求饶道:“好睢羲,好睢羲,我求饶,我求饶,我要晕了,别转了。”
睢羲施力往上背了背姜芜,帮她稳住身形。
“你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让让我怎么了?”姜芜趴在睢羲的后背上,伸手揉着自己笑得酸痛的脸颊,“小气鬼,让你赢好了。”
睢羲伸手把姜芜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前襟中,“玩了这么久,手冷吗?”
姜芜趁机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摸了进去,笑着对睢羲说:“好暖和啊。”
“姜女郎?”
姜芜闻言抬眸向声源看去,这才发觉小院门前停了一辆马车,大量的热气从马鼻中喷洒而出,一个穿着红衫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撑着伞缓步走到了距离二人三步远的位置才停下。
姜芜看着面前的萧蔚,将手从睢羲的衣襟中取了出来,顺便替他理顺了襟口。
“你来做何事?”
萧蔚勾唇轻笑,她回头侧身,“不止是我,还有萧城主也来了。”
姜芜先是抬眸看了睢羲一眼,随后才说:“萧高瞻吗?”
睢羲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冷声道:“天寒地冻,有何事就在这里说吧,不方便请你们进去。”
萧高瞻冷笑一声,他策马上前,“不方便请我们进去?那我问你一句话,我大哥到底去了何处?”
睢羲抬眸看向萧高瞻,发觉后者成熟了不少,只是眉眼之间天真不在,反倒是多了几分阴郁,“萧家人手足相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能坐上门主的位置,不也是杀了萧无祸吗?”
萧高瞻眉心一拢,神情不悦地看着睢羲。
姜芜上前半步将睢羲挡在身后,“你大哥的死同我们没关系,早在我们进入荆州之前,他便已经被萧无祸所害。”
萧高瞻神色一沉,厉声道:“亏我还叫了你那多句小嫂嫂,你便是如此欺骗我的吗?”
睢羲闻言手指轻抬,黑色的戾气立刻缠上了萧高瞻的脖颈,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你的话很值钱吗?叫几声人便要别人对你负责?与你坦诚相待吗?她与你非亲非故,你倒也不用如此裹挟。你如此说话,怕是高看了自己不少。”
萧高瞻脸色瞬间涨红,手中的马鞭也掉落在地,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响声,整个人略显狼狈。
萧蔚见状只能去求姜芜,她神情焦急地说:“姜女郎,您快让萧大......不,您快让他放过城主吧。”
姜芜抬眸看了萧蔚一眼,随即对睢羲说:“算了吧,他也没说什么。”
睢羲的手指往下一落,萧高瞻脖颈上的戾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他从半空中跌坐在地,双眸一片猩红,却死死地盯着睢羲,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进来说吧。”说完,姜芜便挽着睢羲的手臂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寂满与常奉眠正在院中堆雪人,两人将见雪扫成堆,然后缓慢地拍紧搓圆。
常奉眠搓了一只盘起来的蛟龙举到寂满面前,兴致冲冲地问道;“满满,我的眼睛看不清,你看这像你吗?”
寂满扫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实在是不忍直视,“眠眠,你还是跟我一起堆雪人吧,你搓的一点都不像。”
“是吗?”常奉眠收回了手,讪讪地说,“毕竟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蛟龙长什么样子。”
寂满又看了一眼常奉眠手中所谓的蛟龙,难受得龇牙咧嘴,“不是见没见过的问题,而是你这搓得特别像是......”
常奉眠听着寂满压低的声音,顿时恼羞成怒,她扬手将手中的蛟龙砸到了寂满的身上,“你坏死了!”
寂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他立刻上前将常奉眠挡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姜芜身后的人,“他们是萧家人?”
睢羲从纳袋中把买到的食材取了出来,“中午吃暖锅,你们两个将里面的菜洗了,肉切成薄片,厨房在后院。”
常奉眠应了一声,上前将竹篮接了过来,同寂满往后院走去。
“满满,他们是谁啊?”
寂满接过常奉眠手中的竹篮,“荆州萧家,以炼器闻名九州,同你们一样,受过段怀野的天书赐福,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奉眠闻言想起了自己的族人,闷闷地应了一声,“他们也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吗?”
寂满说:“兄妹私通,手足相残儿而已,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自找灭亡,跟你们不一样的。”
姜芜引着萧蔚和萧高瞻去了前厅,她抬手点起了暖炉。
萧蔚见状立刻凑了上去,嘻笑着说:“姜女郎啊,这天都城可比荆州城冷多了。我原身本是不怕冷的,但是你给我的这具身子却知冷知热的。”
姜芜应了一声,开始着手泡茶洗茶具,“你们此番前来天都是做何事?怎会知晓我们的住宅?”
萧高瞻说:“荆州萧家奉太初道尊之命,前来镇守天都城,抵挡妖族进攻。我寻你们,自然是为了私事。”
睢羲问道:“私事解决了吗?解决了便可以离开了。”
萧高瞻面色不善地说:“自然没有,若是解决了,不用你说,我自然会走。”
姜芜取了水勺给众人倒茶,“你们呢?又是什么情况?”
萧蔚说:“因为现下妖族与人族关系紧张,城主担心我,所以便将我带在了身侧。”
姜芜抿了一口热茶,“你们知晓我问不是这个。”
萧蔚想起萧无祸,唇瓣微抿,面上露出一丝肉眼可见的悲伤,“三郎的事情同门主没有关系,他是为了救我。”
萧高瞻冷笑一声,“我可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姜芜挑眉,“是吗?那萧蔚的身份又为何会暴露?萧高瞻,你应该还记得我同你讲过什么,你回复我的是谁又来可怜你。”
萧高瞻笑着说:“是啊,我自己可怜我自己,一命尝一命,这很公平。”
姜芜应了一声,“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何事?”
“我大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家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萧高瞻说完见睢羲起身向外走去,立刻出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睢羲睨了萧高瞻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离开。
萧高瞻见状顿时怒火中烧,“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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