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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藏

我抱着那尊佛龛坐在去往西藏的火车上,那是我第一次坐,不通往医院的火车,火车开得很慢,哐哐哐地响个不停,我戴着口罩,安静地听着隔壁床的大哥跟我说他的故事。

大哥说自己是从北方来的,去纳木错朝圣。

“纳木错,是哪里?”我刚坐上火车的时候,没有任何对西藏的了解,我只从凌雨的口中,听过一点点,也就一点点。

“纳木错你都不知道吗,天湖总知道吧。”大哥看我迷茫,又贴心地补充了一点。

“天湖?”我不知道,凌雨只说过天池,可我不知道天湖和天池之间,是否有差异。

“你什么都不知道,去西藏干吗啊?”大哥点了一支烟,熏得我疯狂咳,大哥忙把烟灭了,又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有个朋友跟我说,西藏有一个地方叫天池,是藏民的神圣之地,是接受佛陀庇佑的地方。”我稍稍抱紧了一点怀里的佛龛,下巴轻轻抵着佛龛的顶。

“那不就是天湖嘛,你信藏教啊?”大哥掏出烟盒把玩,看我抱佛龛抱得紧,仔细看了许久的佛像。

我低头思考了很久,轻轻摇头,又说:“信吧。”

多矛盾的回答,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了,我自问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也不是一个全然不尊敬神佛的民众,我今生已无事相求,也无所谓信不信。

“那摇头是什么意思嘛,信藏教还不知道天湖,那我们可以一起呀,我也是要去纳木错的。”

我这次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了,我身体不好,怕耽误你的行程。”

我只想和凌雨,在西藏看看,看看她口中的天池,其他人口中的天湖、纳木错,看看她信仰了半生的佛,长什么样子,有多神圣。

下车的时候,海拔太高的不适一下就涌了上来,困倦几乎在一瞬间吞没了我,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凌雨还没来时的那间病房,上一个人刚走,安静、虚弱、缺氧、无措和无尽的孤独,我在其中挣扎,与死亡对视,又错开目光。

我在车站坐了好久,才终于站起身,往目的地走去,甚至我都不知道目的地,我随意在火车站拦了一辆车,我坐进去。

“师傅,能带我去纳木错吗?”

“可以啊,去旅游啊小姑娘。”司机师傅很健谈,我透过后视镜看到他,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和高原生活的红,后视镜上挂了一张结婚照,看上去年代已久,有些褶皱,但依旧透露着幸福。

“是啊,和朋友一起。”我点头,又抱紧了我手中的佛龛。

“啊,你朋友咋没上车嘞?”师傅特意回头看了一圈,然后注意到我紧紧地抱着的佛龛。

“这就是啊。”我低头,用我最温柔的目光,轻拂这尊佛龛。

“啊,对不起啊。”师傅以为冒犯了我,慌忙地向我道歉,其实没有,凌雨一直都在的,在佛龛里,在小木块里,在天珠手串里,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所以没有冒犯,不存在冒犯。

“没事,走吧师傅。”

我在天湖边,把佛龛放在了地上,跪坐在边上安静地看了好久,天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震撼,湖水很清,蓝天很蓝,也很壮阔,确实如凌雨所说,最纯净的雪山水洗涤着最纯粹的灵魂,如临仙境。

可我又觉得,湖水澄清不过凌雨的眼睛,蓝天也没有蓝过那块四四方方的天,壮阔不过凌雨的粲然一笑,最纯粹的灵魂,我也早已在仙境之外见过。

我记得凌雨病还没有那么重的时候,时常喜欢逗我玩,她最爱的事情,就是看着窗外,和我赌下一次飞过窗的鸟,有几只。

我说,“这怎么猜得到?”

“万一对了呢,不就说明,我们运气很好?”凌雨上扬的语调很好听,笑意满满的,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不是一人猜一个数字吗,怎么就变成我们了。”

“我们都是同一个病房的朋友了,肯定要与之同荣一下呀。”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其实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多熟悉,也就是第一个夏天的事情,认识不过几个月,凌雨的自信就足以把我理所应当地划进朋友的行列,她自信到不会觉得有人讨厌她,在那时的我看来,是还没有被病痛折磨过的自信和美好。

“那,我猜七只。”

“为什么是七啊?”凌雨这次没搬椅子,直接坐在了我的床边,一边看着窗外等鸟,一边问我。

“幸运数字。你猜几?”其实我只是觉得七这个数字,比较顺口,我不知道我的幸运数字是多少,没去测过,也不太信。

“五吧。”凌雨歪头思考了一下才说的。

“为什么?”

“我的幸运数字。”幸运数字,应当是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脱口而出的,我下意识地认为,凌雨在这句话上骗了我,但我不知道这种小事,有什么必要骗我。

“麻雀来咯,一、二、三、四、五,我赢咯。”我看着凌雨一只一只地数,听着她清脆的声音,她的声音其实和气质挺不搭的,气质明明那么温和,声音却清清凉凉的,好在每一个上扬的尾音,都足以弥补这个冰冷的声线。

“嗯,你赢了。”凌雨偏着头有点得意地看着我,还有点莫名的可爱,让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你不是说,与之共荣吗。”不知为何那时的我升起了一点挑逗的心思,便用她的话回答她,还特意把与之共荣拉得很长。

“是啊,说明我们运气很好。”

之后,凌雨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是我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是说,我笑起来很好看,让我多笑笑,运气会更好。

天湖的太阳落了下去,黑色笼罩了整个天空,也笼罩了我和凌雨。

这份黑暗让我回忆起她那天躺在那里,倔强地把氧气拽掉,就为了跟我说一句,“我要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去看看天池啊。”她重复了几遍“一定”,然后一直拉着我看着我,等着我点头,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笑意,只有浓浓的挽留和无奈。

那时,我拉着她的手答应她说好,我一定会去,我仔细嗅着凌雨最后的气息,然后不顾凌雨的阻拦,深深地吻了下去,微弱的气息已经失去了当初那股淡淡的清香,气息交融之间,我说,“不论什么时候结束,我都要开始。”

看着湖水映着星光,我突然有点后悔,没再买一束薄荷,和佛龛一起带到这里,或许在这个被佛陀庇佑的地方,凌雨信仰的神佛,真的能够感受到薄荷里所藏下的情愫。

愿我们再次相逢,我们再爱一次。

如果我们不是相逢于那样的地方,就更好了,我可以牵着你看天湖,我们一前一后地转过经轮,一左一右地跪在佛前诵经。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藏民的医院,护士在摆弄仪器,看到我醒了就喊来了医生,医生不像我平常在其他地方见过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眼前这位医生,穿着很花哨的藏袍,像一束纷繁的花,医生说,她叫格列,在藏语中,是善业之意。

格列医生问我:“为什么身体这么差还跑到西藏来。”

我已经没救了呀,我想赴约,来看看天湖,祈求来生。

“想来看看,我不想治。”

我拒绝了格列想要救治我的意思,就走出了医院,我找了一个离天湖最近的住处,窗户也是一样四四方方,只是恰好能看到天湖和半片蓝蓝的天,我把佛龛放在了窗户的边上,佛像就可以直接看到天湖,也能看到绕着天湖朝拜的人们。

我在交流中也得知,天池在新疆抑或长白山,西藏只有天湖,我不知道凌雨是从哪里听说天池在西藏的,可能是被人所骗,毕竟凌雨真的很容易相信一些别人不太会信的事情。

她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西藏只有天湖,如今她也算得上是,和我一起来过了吧。

四月的风吹过哈达,我终于从病榻中爬起,随着朝拜的人群一起,绕着天湖,向天边的佛陀磕长头,我双手合十,试图领悟佛的旨意和教诲,触额、触口、触胸,意与佛相融,我与她一体。

我拜得比谁都慢,也比谁都虔诚,每一下都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五月雨淋过经轮,我也一步一句经文。

唵,可消生死苦;嘛,可消斗争苦;呢,可消生老病死苦;叭,可消众生役使苦;咪,可消饥渴苦;吽,可消冷热地狱苦。

我在求什么呢,我好像不为自己而求,我好像都从来不求什么,就像凌雨说的那样,我好像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病,很无所谓。

那我此刻在求什么,求佛陀再低头,看一看祂无穷无尽的信徒,看一看被困在生死饥渴里的众生,看一看凌雨,救一救她,救一救我们吧。

可此刻,佛陀低头,也来不及了,那就求来生,让我们相遇在草长莺飞,室外的春吧。

她还是可以伴着春风来,别再随风雪而去就好,让我在那座岛上,再多待一会,种满薄荷叶和满山的茶花,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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