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顾宇星脑海中火速闪过这个词儿。
狼狈迫使他边拽着栏杆迅速站了起来。
摔倒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到所有的重心都集中在自己右脚上，轻轻点地，脚踝痛感非常强烈。
而他摔倒的地方刚好是8号宿舍楼楼梯口，连着对面7号宿舍楼和两栋楼之间的走廊，四周几个路人投过来的目光害得他脸颊一热。
这一摔尤其丢脸，特别是此刻，楼上还有人正喊着他的名字。
简直三百六十度全景尴尬。
“跑什么？”项凡诚上前拉住他。
顾宇星甩开对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五官已经皱成一团。
“疼吗？能走吗？”项凡诚垂着眼皮，边说边蹲下身去，一把掀起他的裤脚。
“干什么？！”顾宇星瞪着，“别碰我。”
“脚崴了，”项凡诚抓着顾宇星的脚踝，“去医务室。”
“不去，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先去看看。”说罢，项凡诚起身，一把捞过顾宇星的胳膊，把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这一跤挺严重，右脚脚踝肿了个大包。校医给顾宇星喷了喷雾后又贴心地说了些注意事项，并告诉他接下来两天如果肿胀感和疼痛感都没有减轻的话，一定要去医院拍片子。
顾宇星边点头边出神。
校医叮嘱他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
一张嘴哔哩吧啦特别能说，怎么处理伤口，怎么上药，还有什么发炎不发炎之类的话。
“你吃饭了吗？”项凡诚搀扶着他。
“吃了。”顾宇星独脚跳着，“我这样都是因为你。”
“所以说你跑什么。”趁其一个不注意，项凡诚又把顾宇星扛了起来。
项凡诚把人放在副驾驶，自己一个跨步进了驾驶座，顾宇星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
“发什么疯？你要酒驾？”顾宇星愤愤道，“下去！”
“你安静一会儿，”项凡诚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玩起了手机，“帮你叫代驾呢。”
“你他妈，”顾宇星翻了个白眼，抢过来他的手机，“我自己来，你别花这个钱。”
“又不贵，我有钱，”项凡诚的嘴角向上提了半寸，目光里透着无奈，“星哥，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是什么吗？”
顾宇星非常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扭头看着窗外。
黑漆漆一片。
车子没打火，也没有光亮，也没有温度。
项凡诚高中的时候家里出了很大的变故，为此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开朗的小狗模样，但顾宇星知道，他活得远比展现给外人的一面要累得多得多。
“我不想和你聊这个，之前一聊就吵，”顾宇星没回头，“凡诚，我说过，钱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烦恼，但你就是不愿意让我帮你解决，非要挤破脑袋自己上。”
“我不想再听你这个狗屁九十九的言论，”项凡诚按开了灯，“星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矛盾，你认为你是对的，我认为我是对的，我们互不让步，也互不妥协，特别可笑，而且都还感觉自己是在为对方好。”
顾宇星顿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叫过了。”项凡诚长长地舒了口气，“昨晚，我和冯羽。”
“你有病吧，”顾宇星终于回过头，“你他妈再说一句从我车上滚下去。”
“星哥，”项凡诚低头笑了笑，然后又把头靠回驾驶座，侧过头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和小鹿似的闪着光，“我不会谈恋爱的，真的。”
听到项凡诚再次这么保证，顾宇星只感心头一颤。
又想起昨晚在大学城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
还有他身上因为和他打架受的各种伤。
他昨天经历的，是思绪特别混乱的一个夜晚。
“酒没醒？”顾宇星抬了抬下巴，“跟我保证个屁。”
项凡诚笑了笑没再说话。
代驾来了之后，项凡诚也没回宿舍，而是跟着顾宇星一起回了海城。
项凡诚说星哥你腿不方便吧，顾宇星说我还剩一只健全的腿，单腿蹦跶不是问题。
项凡诚又说你腰也不方便吧，顾宇星说那是我他妈为了拿u盘骗你的，腰就被冯羽踹那一会儿疼了一下。
项凡诚说我会让冯羽和你道歉的，顾宇星白了他一眼，说我他妈是信你先让冯羽来和我道歉还是先信你和冯羽好上。
电梯里，项凡诚又再次非常认真得说了一遍他不会再谈恋爱的话。
“那你不谈不谈吧！”顾宇星一只胳膊挂在项凡诚脖子上，一只脚倔强地单独跳着，心想金鸡独立也是就这么个意思吧。
一路跳着跳着，跳到了1506门口。
贺老师刚好拎着个垃圾桶往外走。
“贺老师，”顾宇星冲他点点头，伸头看了眼敞开的屋门，“你，收拾着呢。”
贺扬点了点头，看了俩人一眼。
“那，那晚安。”顾宇星摆摆手。
项凡诚帮着输入门锁密码，顾宇星一把拍开。
“又不是手断了，”顾宇星输入一串数字，“你今天过来也挺好，刚好把你的东西全部拿走，我再给锁换个密码。”
就在他俩就要进屋子的瞬间，身后传来贺扬的声音：“宇星，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
“崴了。”
顾宇星和项凡诚几乎同时开口。顾宇星看了项凡诚一眼。
“他腿崴了，我送他回来。”项凡诚平静地说。
贺老师哦了一声，点点头：“那你好好照顾他。”
“用你说。”项凡诚说。
顾宇星哈哈干笑一声，内心有砸死项凡诚的冲动。
“贺老师，房间有问题随时联系啊。”他挥挥手，立刻拽着项凡诚单脚跳进屋内。
顾宇星身残志坚，凭借矫健的左脚先项凡诚一步倒在了沙发上。
“谁来你这儿了？”项凡诚把手头的袋子往茶几上一甩，动静挺大。
顾宇星看着自己肿成鸡蛋的脚踝，心里正抱怨，这会儿被这茶几的动静惹得有些恼火。
“茶几砸坏了你赔？”
项凡诚看着眼前的肌理石桌面：“很贵吧？赔不起。”
“那你还砸？”
纯没事儿找事儿。顾宇星瞪了他一眼。
今晚这跤摔得又狼狈又惨痛，还……
饿。
在学校那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项凡诚吃过饭了，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外卖。
“赶快上二楼把你的衣服收了，”顾宇星划动屏幕，从过往订单里火速下单一碗麻辣烫，“收拾完赶紧走。”
“就这么着急赶我？”项凡诚看着茶几上的杯子，“什么贵客啊，都给人泡上茶了？”
“炮友，”顾宇星看着他，“这个回答满意吗？”
“不满意，”项凡诚冷冷地看着他，“小心染病。”
“我爽了我乐意，关你屁事？你他妈不收拾东西跟我搁这讨论什么呢？”顾宇星随手抓一个抱枕，朝着项凡诚胸口砸过去，“我爱带谁回来带谁回来，睡觉了又怎样？我可不作什么不谈恋爱的狗屁承诺恶心人。”
项凡诚接住抱枕，重新放回沙发上。
“星哥。”项凡诚喊了他一声。
“怎么？”
“你要实在想解决，”项凡诚在他边上坐下，大拇指在他嘴唇上摩挲着，“我可以帮你。”
顾宇星低头看着项凡诚的指尖，这个动作，放在现在俩人的关系，那就是明晃晃的某种暗示。
“我已经解决过了，不太需要你，”顾宇星推开，“走开。”
“先喝茶再做？”项凡诚露出两颗虎牙，“你炮友是个老头儿？体力行么？能满足你么？”
“滚你妈的！”顾宇星边说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一侧甩，不料项凡诚反抗的力度不小，重新覆了过来。两片柔软的唇瓣贴近，蜻蜓点水般飞快地一下又离开了。
“顾宇星，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他看着他，“你当初不说我长得嫩所以才喜欢我吗？怎么？现在换口味了？”
项凡诚其实也没太多东西在他这儿，收拾完抱下来的时候，就几件换洗的卫衣和两件外套，大纸袋子一兜就能拿完。
“杯子和拖鞋，”项凡诚指着，“可以给我一个吗？”
“不行。”顾宇星摇头。
毕竟那些东西都是因为自己喜欢才买的，本就不是什么情侣款，拖鞋老妈还有同系列的呢。
“好吧。”项凡诚走到茶几边，把有茶叶的那个杯子端了起来，回到厨房水池边。
厨房里穿来水声，顾宇星一顿。
“别洗了，”顾宇星喊，“又不是你喝的。”
“习惯了。”项凡诚边回答边用纸巾把杯子擦干，放回橱柜里，接着从厨房走了出来，“是你隔壁那个人吧。”
“什么？”顾宇星刷着手机抬头问，他的关注点全在外卖还有几分钟才到，毕竟这会儿他肚子饿得咕咕响。
“那个一米九巨人。”项凡诚说，“是他来过。”
“怎么？”顾宇星抬头，“想问问我感受是吗？很厉害，很配合，OK吗？”
“不OK，”项凡诚说，“骗什么人啊，你这儿哪有什么事后的样子。”
“……”
“不过——”项凡诚看着他， “一回生，二回熟，你俩处熟了？”
“不熟。”顾宇星叹了口气，“东西收完你自己走吧，我腿不方便，不送你了。”
项凡诚终于挪动了步子。不过是走到了他面前，俩人的距离又凑近不少。
项凡诚摸着他额头的伤疤：“星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谈恋爱？”
不好意思，没想过。
没心情。
失恋的阴影我还没走出来。
不像你个没良心的，扭头就跟别人亲嘴儿。
“这话什么意思？”顾宇星看着他。
“字面意思。”
“我脑袋受过伤，听不懂，”顾宇星指着他，“可以从我家出去了吗？”
项凡诚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抱一下。”
兄弟抱一下说说心里话。
顾宇星在心里唱着，边扯着项凡诚的袖子。
“星哥，你知道我特别容易吃醋吧，”项凡诚一字一句道，“我怕我一走，你旁边就有人跟上来。”
“你想多了。”顾宇星想推开他，但是没推开，“不是，你到底要干嘛呀？”
“想干你，”项凡诚轻声地说，“可以吗？”
可以吗？分手了不是吗？
连分手炮都算不上。
昨晚亲别人今天又抱着自己？被击碎的信任还可以拼的起来吗？
顾宇星用力一抬胳膊把人推开，项凡诚往连着往茶几后面退了几步。
“滚！滚！”顾宇星抓起抱枕，一个接一个朝着项凡诚砸过去，“想跟你好好过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在干什么？小狗发情？就非得这么恶心我？”
“我就狗，”项凡诚低头，“你放心，我不跟别人好。”
“行行行，我信你，”顾宇星一指大门，“回学校吧？好不好？”
项凡诚拎过纸袋子，在玄关前换鞋的时候，回头不紧不慢地说：
“你隔壁那人我见过，是个gay 。”
贺老师：你才是老头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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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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