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阳王府,淮阳王与淮阳王妃已等候多时。见顾云舒回来,淮阳王妃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又吩咐人立刻传早饭。
“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还以为你要在谢家用过早饭才回来。”淮阳王妃关切地问道:“谢家人待你可好?你那婆母可有难为你?”
顾云舒笑着宽慰母亲:“都好,母亲就放心吧。女儿好歹也是郡主,谁敢真的刁难我?”
淮阳王妃嗔怪地点点她的额头:“话虽如此,也不可真的仗着郡主身份为所欲为,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要尊敬长辈、孝敬婆母,不可叫人挑出话柄,知道吗?”
“女儿明白。”顾云舒乖巧应下。
两人正说着,早饭已经摆了上来,顾云舒打眼一扫,都是她从前爱吃的。淮阳王妃拉着她就坐:“先用早膳,有什么话过后再说。”
淮阳王坐在桌子前神色略显凝重,问道:“舒儿,我听闻谢家那小子在你成婚那晚也走了?”
顾云舒放下筷子点了点头:“是,父王。他代替长宴拜堂后便连夜出城了。”
淮阳王叹了口气:“谢家是开国功臣,世代忠烈。这些年,谢家军镇守雁北关,浴血奋战,才换来西北边境多年太平。你既嫁入谢家,便要为他们打理好后宅,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安心在前线杀敌报国才是。”
“是。女儿谨记父王教诲。”顾云舒应着,眼珠微微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父王,如今朝中的几位堂兄,究竟如何了?”
淮阳王闻言,眉头一皱,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你问这个做什么?内宅妇人不可妄议朝政。”
顾云舒一早就想好了说辞,一本正经地对着淮阳王说道:“女儿是想着既嫁入了谢家,谢家又手握重兵,树大招风。女儿身为谢家的少夫人,如今又接管了内宅中馈,总要知道些风向,为谢家好好打算才是。”
她继续解释:“如今几位堂兄之事,便是女儿在内宅夜有所耳闻。女儿瞧着,现下谢家可是块儿肥肉,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哪条饿狼盯上了。女儿也不敢有别的想法,只是心中总要有点数,到时候才知道该如何应对啊!”
淮阳王凝视她片刻,见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陛下自然是属意太子的。奈何太子......实在太过平庸,许多原本支持太子的大臣近两年都转投到了六皇子麾下。陛下也是有所察觉,一直有意冷落六皇子。倒是四皇子,在陛下冷落六皇子的空挡拉拢了一些朝臣,虽然根基不足六皇子深厚,但在朝中的势力也不足小觑,几乎可与太子相较了。”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谢家虽一直保持中立,只忠于皇上,但手握重兵,迟早会成为各方争夺或者忌惮的目标。你有些心理准备,早做防范也好。不过也不必过于忧心,陛下对谢家还是信任的,你这门亲事是陛下亲自选的,只要谢家不行差踏错,应当不会轻易出事。”
顾云舒认真听着,心中不断思索。她之前只是根据前世六皇子的结局猜测是他所为,但具体六皇子是如何与西陵勾结、如何陷害谢家的,她却丝毫不知情。
如今夺嫡之中有三位皇子,太子虽然天子平庸,但向来被人夸赞德行仁厚,一众老臣站队,想来做不出此事。至于四皇子和六皇子......
正思索间,王府管事来报,有宫中太监前来传话,请顾云舒立刻进宫。
“定然是太后娘娘念你念得紧,先进宫去吧!”淮阳王妃放下筷子对顾云舒说道:“咱们都在宫外,谢家离王府也不愿,什么时候有空儿了你再回来坐坐就是了。”
顾云舒点了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给淮阳王和王妃行了礼,便跟着传话的小太监上了宫中的马车。
慈宁宫。
殿内熏香袅袅,顾云舒依礼跪拜:“叩见皇祖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上前来,叫哀家好好瞧瞧。”太后坐在上首向她招招手,语气中满是关切。
顾云舒起身缓步走上台阶。太后牵起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目光中带着几分心疼:“哀家的舒儿瘦了些。可是在谢家过的不习惯?吃的还好?睡得可香?谢家那些人可有怠慢委屈了你?”
说着,有些不满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也是,偏这个时候叫那谢长宴出征,大乾又不是没人。叫他出征也就罢了,等他回来在成亲也不迟,偏叫什么劳什子谢惊澜代兄成亲,是什么道理?”
“只叫哀家的舒儿受委屈,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连自己的丈夫都没瞧上一眼。”
皇上自来孝顺,不会为这些说嘴的小事顶撞太后,只低头笑着称是:“都是儿子的不是,定然会好好补偿舒儿。”
来着两人一来一往还是往日的模样,顾云舒的鼻子有些发酸,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热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皇祖母放心,孙女儿一切都好,谢老太君待我极好,府中上下都交由我打点,没什么人敢给孙女儿委屈受。”她慢慢蹲下身,双手搭在太后的膝上,仰头看着太后:“倒是皇祖母,不要为孙女儿操心了,您只管安心颐养、长命百岁才是。”
皇后坐在一旁笑着打趣:“母后您看,昭明嫁了人果然是更加懂事了,说话都这般熨帖,不似从前在宫里那般跳脱调皮了。”
皇帝也含笑点头:“舒儿是个好孩子,是朕让舒儿受委屈了,大婚当日都未能让你们夫妻团圆。”
顾云舒轻声道:“皇伯伯这话严重了。保家卫国乃是军人的天职,自然是国事为重,舒儿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皇帝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极轻,猝不及防刺入顾云舒耳中。她猛地抬眼,切好捕捉到皇帝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似乎是......歉意......又似乎是无奈?
顾云舒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皇伯伯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知道有人要陷害谢家?知道雁北关的事?他知道......却选择牺牲谢家?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她脑中轰然炸开,震得顾云舒四肢百骸都在发冷!她只感觉毛骨悚然,下意识垂下眼眸,不敢再与皇帝对视,也不敢在多言一句,生怕泄露了内心的想法。
太后絮絮叨叨问了许多她在谢家的细节,顾云舒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应着,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皇伯伯的叹息声,只感觉如坐针毡。
在慈宁宫用了午膳后,太后照例午休,才放顾云舒离开。
顾云舒站在慈宁宫门外看着皇帝的轿撵愈来愈远,咬了咬牙,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皇伯伯!”
皇帝示意太监停下轿撵,侧过头居高临下温和地看着她:“舒儿还有事?”
顾云舒攥紧袖中的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敢直接询问雁北关和谢家一事。她故作姿态地在脸上挤出几分小女儿家娇憨任性的姿态,低声道:“皇伯伯,舒儿嫁人后,总觉得心中惶恐不安!舒儿......想向皇伯伯讨个恩典!”
“哦?想要什么恩典?”皇帝挑眉。
“舒儿想求皇伯伯赐一块免死金牌!”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担心后院争风吃醋的小女子:“皇伯伯是知道舒儿的性子的,自来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前不愿嫁给谢长宴,不过是因着与他没什么感情罢了!如今既然嫁了,他必然是要守着舒儿一人过一辈子,虽说是皇伯伯亲自选的人,可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变,万一日后舒儿因着嫉妒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好有个保命的东西。”
这一番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并不违和。
也不知为何,到了顾云舒这一代,皇帝、诸位王爷、公主膝下所出竟都是儿子,只有淮阳王妃生下两位女儿。顾云舒的长姐嘉明郡主自幼身子孱弱,十三岁上生了一场大病,不治而亡。当时顾云舒才三岁,成了大乾皇室这一代唯一一个女子,自小便被抱到太后膝下教养,皇帝看着长大,金尊玉贵,千恩万宠。自来要做什么皇帝和太后便没有不依的。
此刻,皇帝的目光落在顾云舒的脸上,忽然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你啊,都嫁了人了,还是这么任性妄为。自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偏你与别人不一样,叫男人守着你一个过。”
顾云舒心知这是糊弄过去了,带着几分骄傲地“哼”了一声:“人是皇伯伯给我选的,皇伯伯总得负责吧!”
“好好好!倒叫你这丫头赖上朕了!”皇帝哈哈一笑:“罢了!谁叫真就你这么一个亲侄女呢,准了!他谢长宴娶了朕的侄女,后宅里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随即,他转头对随侍的大太监吩咐道:“去,将朕宝库中那面赤金免死金牌取来。”
“谢皇伯伯恩典!”顾云舒福了福身,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稍稍落地。
很快,大太监捧着一个锦盒回来,皇帝亲手将刻着“如朕亲临、赦免死罪”的金牌放入顾云舒手中:“拿好了,现下可安心了吧!”
他又叮嘱道:“不过你也不可乱来,还是要谨记家法国法,可莫要惹出叫朕为难之事。”
“舒儿谨记皇伯伯教诲!”顾云舒紧紧握住冰凉的金牌,高高兴兴告退出了皇宫。
一坐上自家马车,顾云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伯伯可能是知情的!他是默许了这一切?还是......也是策划者?那她的父王呢?知道吗?他在这其中是不是也参与了什么?她提前将消息透露给谢惊澜会不会反而害了父王和皇伯伯?谢老国公那般精明的人,会不会从谢惊澜带去的消息里猜出什么?谢家若是提前得知皇室默许他们牺牲,会不会......提前造反?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查清真相!直接回家问父王?若他根本不知情呢?自己岂不是打草惊蛇,将事情越搅越乱?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紧紧攥住了她,纵使重来一世,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就只能在这里等待结局?
若是她也能如谢惊澜那般会武功、能领兵就好了!万一事情真的发展到最坏的地步,起码还有能与谢惊澜一战之力。
想到此,她忽然灵机一动,掀开车帘问道:“绣裳,你可知京中有什么有名的武馆在招收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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