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没事吧呜呜呜——”
是谁?
易眠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水,身上各处时不时传来疼痛,就像有刀片在不停地划开她的皮肤。
她勉强聚焦视线,易笑哭丧着的脸,在她眼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见她醒来,易笑抹了把眼睛,焦急地转身欲走,“我去找医生!我这就去找医生……姐姐!你等等我!”
一听到“医生”二字,易眠心中一紧,立马就清醒了。她挣扎着伸手拉住易笑的胳膊,却因虚弱没控制好力气,捏疼了妹妹。
她吃痛“唔”了声,眼泪被生生掐断。易眠顿时愧疚万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松了手上的力道。
“对不起,笑笑……”易眠尽力扯出一个笑来,“姐姐没事,姐姐睡一觉就好了。”
“你这样不行……她们都说伤口烂了会死的……”易笑急得直跺脚,可她没有钱,她没有办法,“我去找罗姨借钱,找秦叔,王姨还有——”
“笑笑,你听我说,”易眠深吸一口气,打断了越说越急的易笑,“姐姐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真的,姐姐不骗你,姐姐不会死的……”
她越说越小声,逐渐没了声响。
她好累。
好累。
眼前的光景再次模糊,渐渐地,她听不见易笑的声音了。
*
正常来说,别人睁开眼时面对的应该都是周围人关切的目光,再不济也该是空无一人的病房。怎么剧本到了她这里就不一样?易眠刚睁开眼,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不对吧……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立刻闭上眼睛。
“别装睡了。”
拿着枪的的人用枪口撞了撞她的胳膊。
不是梦啊……易眠睁开眼睛,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目光所及之处是几个陌生的面孔,他们的头顶是棕黄色的木制天花板,上面还有着未被打磨平整的纹理。哈……原来是木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刑的执行室呢。
她稍微仰起脖子,望几人身后看去。不出所料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德罗维尔和李礼。
少女回过视线看了看紧贴在自己面前的枪,又望过去看了看在女人身后一脸抱歉的德罗维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看着,你不打算救救我?”
德罗维尔的嘴唇动了动,他正要说些什么。拿着枪的女人率先开口打断了他,“喂!你!你在这里杀过人吗?”
话罢,她同她身旁的人一道死死盯着易眠,像是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她寻思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应该不会在睡着的时候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坏事来。没必要,用这么大阵仗吧……
看着她们的眼神,易眠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算是挠个痒也会被他们当作撒谎然后拉出去枪毙。
少女的眼神穿过人群,再次气恼地瞪向人群之后的少年。
“别看他,他这个傻子谁都信!”一个男人变了变位置,挡在她俩的视线之间,“我们这里有学心理学的,你不要撒谎。说,你有没有杀过人?”
……受不了了,什么破问题?
易眠失去耐心,猛地飞身抓住了女人的手腕用力一折,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砰得一声枪口火星飞溅,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还冒着烟的枪就已经在易眠的手中了。
木屋里的人瞬间恐慌起来,被拽到在地的女人瞪着大眼,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有德罗维尔在人群背后抱着手臂,一脸平淡。像是在说,“看吧,我就说她不好惹”。
易眠抬手,对准了此刻与她角色互换的女人,“谨慎点很好,但下次换个方法,枪是会走火的。”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擦着女人的发梢射穿她身后的木板。在女人惊恐的目光中,易眠收起枪,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第一,我没有杀人。第二,我叫易眠。来吧,测测我又没有说谎。”
“她没有说谎。”
身后,一个金发女孩走上前来,像易眠伸出了手,“你好,易眠。我叫维罗妮卡,这是赛琳,角落里的那个是周含章,那两个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德罗维尔和李礼。”
她金黄色的卷发如同棉花般柔软,头回转的时候带动着它轻快地跳动起来,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笑起来的时候,淡绿色的眼睛会变得弯弯的,与她甜美的嗓音相得益彰。
易眠伸手回握。女人的手也同她的外貌般柔软。看着这样的女孩,易眠浅浅地笑了下。忽然,她的衣角被拽动,回头一看,李礼正拿着几个鲜红的果子。
“给我吗?谢谢。”
李礼嘟着嘴点点头,不敢直视易眠。将果子塞给她后,像逃跑似的,同手同脚跑到了德罗维尔的身后。
“欢迎加入我们的临时小组。”
易眠点点头,松了口气后她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比划转身,希望让每个人都看到,“对了,你们有见过一个和李礼差不多大,棕色短发还有些毛燥的小女孩吗?她差不多这么高——”
可惜众人只是摇摇头。
“是你什么人?”
赛琳问道,易眠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见此情况,也没人再追问,大家都安静地地闭上了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干起了自己的事情,此时维罗妮卡走了过来。
她到易眠身边坐下,关切道:“你手臂怎么样?我捡到了一些药品,帮你处理下吧。”
易眠先是一愣。
伤口……
在她想起自己的伤口时,一阵剧痛从她身体的多个部位袭来。之前发生的一切让她的神经太过紧绷,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现在松懈下来,皮肤上的糜烂疼得她不停倒吸冷气。
“最开始的事儿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没办法。”赛林也来到易眠对面做下,帮维罗妮卡剪了一截绷带,“不过多亏了你,不然那俩可能就回不来了。”
易眠冲她笑了一下,表示理解。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很多人都开始心急了。接下来,这里只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包扎完毕,易眠穿上衣服,“所以,你们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吗?”
“没有,只能继续等人来救。不过,我爸爸很有钱,他一定想尽办法会来救我的。”维罗妮卡回答道。
“如果没来呢?”周含章眉头紧皱,“时间一到,如果我们都活着,我们都得死。”
维罗妮卡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下了头。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正常人不会想到地表,所以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而他们自己,除非有办法解开脖子上的“定时炸弹”,否则也是自救无门。
尽管如此,易眠还是不准备这么悲观,“既然还有时间,那就继续想呗。不如我们先盘一盘,我们都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我不记得,我好像在吃饭?”
“我在上课吧,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我不记得了。”
“我也是。”赛琳叹了口气后站起身来,“所以为什么是我们?我们没有一点点共同点吧。”
想来,几人确实没有任何共同点。
维罗妮卡和德罗维尔一看就是B区往内的有钱人,赛琳和周含章看着最差也是普通白领。李礼看不怎么出来,但也不像是D区的孩子。
而易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明显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瘩里蹿出来的穷鬼。
年龄、身世、血脉各不相同。
“这该死的比赛还挺平均,谁都不放过。”角落里,周含章咧着嘴,咬牙切齿。
易眠支着脸想了想,紧接着问道:“日期,你们记得来这里前最后的日期吗?”
闻言,众人再次低头思索。一开始大家都面色凝重,直到李礼说出了那个易眠脑海中的数字。
“好像是5月31日。每个月初,妈妈都会给我买一条新裙子。新的一月要到了,所以我印象很深。”
李礼的话像一颗石头丢入平静的湖水,泛起了阵阵涟漪。众人如梦方醒,因为每一个人最后的记忆都停留在了这一天。
“我也是,”易眠大口大口地喝了瓶水,接着说道,“这个时间点很重要,5月31日或者说6月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消失的一个月就是我们的共同点。”
“还有一点,”维罗妮卡接上了易眠的话,“我们可以出现任何地方,但为什么是地表?一千年了,没有任何人再回过地表。”
“没错,这也是个疑点。”易眠点点头,“一开始,我以为这又是一场给变态高层们看的表演。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我觉得这更像是一场——”
“选拔。”
*
“你是……你为什么……”
一番修整后,轮到赛琳和周含章去找寻补给。屋里只剩下几人,德罗维尔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什么,但一直在纠结自己的措辞。
“有屁放。”
易眠啃着果子,含糊不清、毫无耐心。
德罗维尔被易眠粗鄙的话震得微微皱眉,“你枪法很好,是专门学过吗?”
易眠一愣,嘴里是啃了一半的果子。直到维罗妮卡轻轻蹭了蹭她,她才回过神来,小声嘟囔道:“算是吧。”
维罗妮卡兴奋道:“好厉害!如果我们出去了,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
回答完维罗妮卡的问题,众人又陷入了沉默。易眠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瞬的亮光。紧接着,她皱起眉头瞪着德罗维尔,“对了,下次不救你了,德罗维尔!你都不帮我说话的吗?”
“我——”
“你什么你!”
他被易眠的话噎住,一时语塞。
“有的有的,他有帮你说话的,”维罗妮卡及时出声,以防易眠吃了德罗维尔,“不然赛林看你身上都是血的样子,都不准备把你带回来,半路上就准备把你枪毙了。”
德罗维尔像是看到了救星,快速地点点头,“我下次一定强硬一点。”
“下次?”少女挑起眉毛,“下次是什么时候?我问你,我救你两次了,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如果能活着出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语气听起来也很认真。
“是嘛……”
易眠瞪大双眼,琥珀色的双眸在阳光下清澈干净,闪着婴儿般的天真无辜。她假装认真地低头想了会儿,随即又带着些惊讶捂住了嘴,猛地凑近了德罗维尔。
两人的鼻尖不过几毫米时,她停了下来。少年依然挺直脊背,端坐原地,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只不过,他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肉眼可见快速变红的双颊,无言地背叛了他。
看着他因震惊而轻颤的蓝色双眸,易眠轻佻地笑道:
“以身相许吧!”
“不行!”
“什么都可以~”
易眠学着他最开始的语气说了一句,德罗维尔的脸瞬间变得比易眠手里的果子还红,嘴一开一闭,欲言又止。这样子像极了烧开的水,逗得周围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不再如刚才一般平静,温和的语气中显然有了几分情绪,看起来古板得有些可爱。
众人笑得停不下来,易眠同样笑得前俯后仰。只是玩闹带来的愉悦散去后,铺天盖地袭来的是更为浓重的愁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