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芳老远就看见孟瑜气冲冲地奔来, “下臣拜见江宁公主殿下,贺喜公主荣封之礼。江宁此号意在江外无事,宁静于此,可见陛下对公主寄予厚望,期望公主宏图大志来日如愿…”
“别挡着孤,你知道孤要找母皇做什么?是不是你给出的馊主意,你的新政推不下去就拿孤开涮,你好大的胆子,孤的婚事也是你敢染指的?”
孟文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孟瑜一把推倒在地,“母皇,我是瑜儿啊,恳求母皇收回赐婚圣旨!”
孟文芳扶正了官帽,跪在地上候诏,最终是见得孟瑜闭门羹吃得灰心丧气下来,才开口继续劝慰。“公主殿下的婚事下臣自是做不得主,公主身份尊贵,如今朝野初定,陛下要立新规矩自然是少不了亲近之人的支持,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
孟瑜明白呼号无用,胸中的怒气消散悲凉之意生发出来,失魂落魄地走下宫阶。“孟尚书就连跪着说话也不腰疼,要为大局着想的话,那孟尚书当年怎么宁愿削发明志也不肯嫁给燕王哥哥呢?”
微猷殿的大门敞开来,孟元华披着便服走了出来,孟文芳还呆呆地跪在原地。“怎么,你也心软想为她求情废婚啊?”
“陛下,臣不敢,只不过此事的确委屈了江宁殿下。她自小便受尽恩宠,如今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文芳有信心,娶一貌美女子比嫁一粗俗儿郎,定是强上千倍万倍的!”
“伶牙俐齿,你去把那沈家娘子叫进宫来,朕要相看一番。”
绿蕊在宫门外等的心急如焚总算看见孟瑜出来了,“殿下,您没顶撞陛下吧,绿蕊都担心死了…”
绿蕊是自幼跟着自己的奴婢,去花利求学也只带了她去当书童。“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连母皇的面都没见着。你去给我查查那个叫沈清瑶的是什么来历?”
回到新赐的公主府邸,望着满院子的赏赐之物孟瑜是高兴不起来一点,闷头进了书房,从朝都来的书信正好送到,是耿曦月的回信,她连忙拆开读了起来。
绿蕊此时也带着打探的消息来禀报孟瑜,“殿下,这沈家女娘确实如嬷嬷所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我找人寻来的画像。”
孟瑜一阵无语,“谁让你打探她长得好不好看了,论姿色难道不该是她占孤的便宜嘛?”
但这画像上的人还着实让孟瑜看呆了片刻,画中人在莲池中泛舟,轻抚古琴,眉目含春。
“殿下,绿蕊没有夸口吧,长得确实不赖。”
孟瑜轻咳了一声,“相貌从来只是皮囊,看人重点是要看内在,不能做肤浅的酒色之徒,明白吗?”
绿蕊小声嘀咕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介绍内在嘛,“这沈家女娘自幼性情温和,还知书达礼,确是名满东都的才女。当年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也是踏破了门槛求来的婚事,只是沈御史犯了忌讳韩大人急忙割席了,据传韩二公子还跳井相逼不许退婚,如今还躺在床上养病呢。”
“这么看来沈姑娘有点本事?”
绿蕊连忙点头,“反正坊间都传疯了,说这沈家女娘是妲己转世,魅惑众生,不仅勾得韩公子跳井明志,如今还攀上了皇家的高枝,一下就让沈家起死回生了。”
“这等红颜祸水的传言甚是荒谬,沈清瑶也好,孤也罢,都是没有选择的提线木偶,我要去会会这个沈姑娘。”
“绿蕊早为殿下想了,但是沈家奴婢说半个时辰前沈姑娘已经被请进宫里去了。”
微猷殿里焚的龙骨香烟雾澄蓝,绕着梁柱往上发散,柱上的图腾已然改过式样,龙在下盘旋,凤在上飞舞。
主位上的人端看了沈清瑶好一会,“听说你今日在众人面前放言,要牺牲你一人换沈家的安宁。怎么,嫁给朕的女儿是委屈你了沈女娘!”
沈清瑶听着句子里的威吓却无惊惧之色,依然恭敬地跪着,“回陛下,民女这等妄言是情急下不得已而为之,家中长辈皆尊陈腐儒道,男尊女卑自视甚高,因而竟敢辜负陛下的圣意。但民女却知应谢陛下隆恩,若民女的家人也能为女儿做打算到陛下这样的地步,那便不用我说出这些大不敬的话了。”
“哦?朕为女儿做的打算你也明白?”
“民女斗胆猜测陛下赐婚并非为折辱沈家,实是为公主考虑。公主及笄,若效古法应赐婚勋贵或是外邦,一旦如此便被厅堂所束亦远离亲族。江宁公主才德兼备,又进取求学于强国花利,定是陛下盼她将来能在朝堂有所建树。若是依照新政娶东都朝臣之女,便可解眼下之围,此举亦是保全沈家之良策。”
孟文芳惊讶于沈清瑶的对答如流,皇位上的人脸色亦是欣赏,这个人才自己不能错过,“陛下,如今公主重孝在身,完婚尚待时日,何不如让沈女娘常来宫里走动,下臣愿亲自指教她。”
沈清瑶常想自己的一生中会否有天降的机缘,来救自己脱离泥潭,她真不甘心做沈氏族谱里的某之女,她想自己的名字在更大的画卷上有一席之地。此刻,便是美梦成真的时刻。
沈清瑶跟着金枝走在紫微城内,一路上的侍从都朝她恭敬行礼,因为送她的人是孟皇的贴身侍女,权力的味道果真清甜又甘美。
远远地听见马蹄声传来,一个侍女在身后大喊着,“江宁公主座驾,闲人回避!”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宫门疾驰而来,牵着缰绳的人勒停马匹时面容依旧镇定,在人群里瞄来瞄去最终是将眼神落回了自己的脸上。她与孟皇长的并不十分相像,眼睛很大,眉眼间也有未脱的稚气,但不变的是两人如出一辙的盛气凌人。
“你就是沈清瑶?”
一众宫人都向她行礼,“拜见江宁公主殿下!”
沈清瑶微微点头俯身向她行礼,但那马鞭却勾着自己抬起头来,一身的麻衣也挡不住孟瑜的少年意气,她便是整个东都最俊丽的儿娘。审视的时间并不长,但沈清瑶一辈子都记得她与孟瑜的这番对视,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细瞧自己的模样,仔细认
真,不放过分毫。
“人胜其画,容貌昳丽,本公主记下你了。那你呢?”
这气势把一众人等压得抬不起脑袋,她知道孟瑜在给她下马威,毕竟这圣旨在自己这里是讨了便宜,在孟瑜那实则是吃了哑巴亏。
“殿下人中龙凤,妾此生不敢忘怀。”
自紫薇城匆匆一面后私下便再没了接触,沈清瑶跟着孟文芳在礼部学规矩,偶然得到去微猷殿回话的机会能撞见孟瑜问安,但都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孟瑜按例每日得去文宗牌位前哭灵,因此晨醒昏定时都庄严肃穆,不与旁人讲话。
宫里当差的都会看人下菜碟,孟瑜对自己不在乎,其他人则更是不给面子,再加上孟文芳实行新政得罪不少人,对付不了姓孟的那便把气撒给身边人,身份尴尬的沈清瑶也就成了活靶子。
天册二年冬猎,孟皇为彰显国威震慑外邦,邀北罗、南吉、花利、高兰四国使臣随驾观礼,动用禁军演阵狩猎,是国丧期内难得的大型活动。
虽
不能饮酒奏乐,但来的青年儿娘不少,孟元华特意降旨搞个小型田猎,圈了一片地让臣子们去比拼骑射。
孟文芳不善弓箭便与使臣们交际去了,本是让沈清瑶四处逛逛去解闷,但落了单的人立马被派了个苦差事,让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山鸡野兔放林子里去,原本是几个太监的活,但他们就是要使唤沈清瑶代劳。
沈清瑶不愿与他们争执便拿过麻袋上山了,前几日下过雨把路冲坏了,走着走着人便迷失了方向,踏过一片灌木丛意外撞见两个蒙面人蹲在地上埋石头,上面刻着血红的八个大字——弑夫杀子,人神公愤。
沈清瑶知道这是在骂谁,也知道自己这是大祸临头了,正欲后退就被蒙面人听见了声响。
“从哪来的小妮子,活腻了你!”蒙面人从怀里掏出匕首向沈清瑶走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但这样的求饶并没有唤起死士的同情心,“你们别过来,我是礼部尚书的门人…”
“你就是天王老子都没用!”蒙面人一左一右举起匕首向自己刺来,电光火石间冲来一只猎鹰挡在沈清瑶的面前,随后便是箭矢飞过的声音,有个蒙面人被射中了肩膀,两人暗道不妙立刻分头逃窜。
“你没事吧?”
眼前问话的人竟然是孟瑜!
“被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吗?”孟瑜跳下马来细细检查了沈清瑶的衣裳,确定没有被伤到才放下心来。
沈清瑶终于定下心神,是孟瑜救了自己。“拜见江宁公主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孟瑜看这人一副谨慎小心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质问沈清瑶很久了,就算定亲双方该保持距离,也没有必要宫内偶遇都不到招呼吧。
孟瑜没有让她免礼,“孤问你,懂得什么是尊卑贵贱吗?”
话语里带的怒气沈清瑶捉摸不透,孟瑜这是在冲自己发火?“回殿下,清瑶愚钝,还请明示。”
“孟文芳的门人居然比孤的未婚妻身份还要光彩吗?你选她做靠山都不选本公主?”
这下听明白了,孟瑜在吃味,沈清瑶抬起头来看见把自己气的眼睛更大更圆的人,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孟瑜还要开口刁难,但看见沈清瑶弯月般柔和的笑眼瞬间便没了脾气,“你笑什么,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呢?”
“殿下,方才那两人可是要谋逆的狂徒,我要再敢说我是宗室亲眷,难道是嫌死的不够快嘛。”
这回答噎的孟瑜无话可说,她是在嘲笑自己愚笨嘛,“你…孤不同你逞口舌之快,赶紧下山吧,天黑前我们得出这野狼山。”
沈清瑶走的不快也不会骑马,最后还是孟瑜将自己抱上了马,孟瑜从身后环住自己拉紧缰绳,“骑马应当要学,母皇立制,以后贵族女眷都是要参加骑射游猎活动的。”
山路颠簸,沈清瑶也随着马儿的脚步在孟瑜怀里扭动着,对于耳边的话已没什么心思去听,因为心跳的声音有点过于急促了,她记事来还是第一回和人身体接触这么亲密。“我家里人三代都是文官,无人会驭马…”
“真是没用的酸腐文人。”沈清瑶听了这话有些难过,但孟瑜的下句话又给了她惊喜,“既如此,以后孤教你骑马。”
绿蕊老远便听出了赤云的嘶鸣声,“是殿下,殿下的马回来了!可怎么还有一人?”看清马上相伴之人是谁之后,人群瞬间骚乱了起来,这个沈清瑶确有点勾人的本事。
沈清瑶望见人群便欲下马,与公主同乘一马着实不合规矩,孟瑜倒是不在乎,反而夹住马腹跑的更快了。“别乱动,赤云可没有孤这样的好耐心。你不是次次都有好运气能碰上孤救你,但只要你认定自己是江宁公主府的人,那没有人敢动你分毫。”
“殿下不介意我用你的名号自保?”
孟瑜听不出这话里的期盼,反倒是给沈清瑶下了一道催命符,“在我能退婚之前,你想用就用吧。”
沈.并未勾引.单纯好看.清瑶[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