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为什么感觉……你身上的橙子味好重。”
陈言未有些心虚，扣安全带的手都有些不稳：“没有吧……”
“应该不会是我沾到你身上的吧，我有在很认真的贴腺体贴的。”江翊然还在这件事上纠结，“你不会背着我有别的橙子了吧。”
“是有一个‘程子’了。”
意外出场的周亦程将陈言未的心虚缓解。一方的故意敷衍让另一方倍感奇怪，不过现下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想到昨天两个人的对话，江翊然只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礼物送出手，以至不让对方太过难过，根本顾不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橙子的味道。
gift：但是怎么办，我好像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诶
yan：没事
其实陈言未心里想的是你来接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但这种话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发过消息陈言未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送礼物的人往往是最希望能够收到礼物的人，以往每次朋友生的时候，他都会适当的给对方送礼物，但自己生日却往往不会收到多少，时间长了他就开始不再送别人礼物了。看到对方发过来的那句话，陈言未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难过，不过好在两个人隔着手机屏幕，他可以用短短的两个字结束对话并掩饰自己真实的感情。
看着窗外移动的萧瑟，陈言未不停地强迫自己不要过度思考这件事，他准备礼物的时候是没有想过这会是一份“交换礼物”的事情的。只是每每回想起昨天的那一行字，他总是感觉心前像是没有了心包的包裹，空荡荡的、孤零零的悬在胸腔中。
车辆停稳后，陈言未本想解开安全带直接开门，却被江翊然勾住了安全带不让他动作。
陈言未疑惑地看向江翊然，却看到了一双带着委屈的眼睛：“对不起，昨天骗了你。”
随后便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个礼品袋：“是一个CD机，里面有一张独一无二的CD。”
CD机未必真的让陈言未感到心动，更值得心动的是收到礼物这件事本身、和送礼物的人。
之后的进餐过程中，陈言未都没能专心。他一直在猜测着袋子里的“专属”，眼神也时不时的会往旁边瞟。江翊然看出了从陈言未眼里溢出来的好奇，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袋子被打开后的实物不会将此刻感情浇灭。
那些材料仿佛是交到了一团空气手中，公司的打印机都快成了他的专属，陈言未每天都要往不同的办公室里跑无数次，只是还没有得到一次回复。
下定决心做这件事之前，压在陈言未心里的只有这间办公室发生的事，现在又多了这件事，似乎成为了珀涅罗珀的织物。
材料放到桌上，陈言未也懒得再和那个人多说什么，虚假的微笑点头的流程走过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出办公室的这口气叹得似乎有点早了。
桌子上的巧克力很是显眼，陈言未回到部门之后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它们。假意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工位上，不出意外的，自己工位上的布局和离开时一个样子。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刚一跳转，陈言未就已经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工位。
车窗外的风不停地敲打着陈言未的耳膜，和车内播放着的歌的鼓点一齐，在他的心上轻轻敲打着。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上的楼，像一滩水摊到床上之后，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卧室里的味道还未消散，被明亮又温暖的味道完全包裹之后，陈言未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似乎被一扫而光。CD里的歌传播到空气中似乎被裹上了安眠粒子，进入陈言未的耳朵里之后将他的脑细胞彻底抑制。
似乎一整晚他都是这样的姿势——直挺挺的横在床上，小腿垂在床外，平铺在身下的被子被胡乱扯地到身上。以至于太阳透过窗帘照到陈言未身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隐隐发涨。
通勤路上感受到的阳光让陈言未备感愉悦，只是并没有持续多久。办公室里开着的暖气似乎成了摆设，他刚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果然，不出意料的，组长和主管大发雷霆之后又给他们安排了一堆活儿。
“我好像被讨厌了。”
午休刚一结束陈言未就收到了江翊然发来的下班后一起吃饭的邀请，身心疲惫的陈言未内心很想拒绝的，只是他向来不怎么会开口拒绝别人，更别说对方是江翊然。
餐桌上看到兴致不佳的陈言未，江翊然第无数次开口询问原因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谁啊？”
“就……身边的同事。”
江翊然能感觉到陈言未的变化，比如他在逐渐的向自己吐露自己的内心。
被夹到陈言未碗里的西兰花被放凉，夹着筷子的人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降温，他果然不该说这些话的，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尴尬了起来。
“那你喜欢他们吗？”江翊然又将一块冒着热气的食物放在陈言未碗里，温柔的开口道。
陈言未微微皱了一下眉，想到办公室里的人之后眉头皱的更加厉害：“算不上吧。”
“那你或许应该庆幸，被你不喜欢的人讨厌，那些你讨厌的人也不会来找你让你烦。”江翊然撑着下巴思考一阵后开玩笑道，“而且小陈总以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不是分分钟让他们滚蛋。”
陈言未还在内心唾骂自己的时候，耳朵已经把捕捉到的信息传送给大脑，瞬间将那些让他内耗的想法覆盖。
“江医生你也很不适合做领导这种事。”在脑海里上演了一番自己做领导不分缘由地炒别人鱿鱼戏码之后，陈言未的表情终于有所放松。
“要不说我们能成为朋友呢。”
心结被打开，陈言未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一边戳着碗里的饭菜一边讲述着：“就是感觉，有时候他们好像做什么事情在刻意避开我，比如今天这件事。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我就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言言，有时候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他们做的事情能让你察觉到，那就已经是很明目张胆了。不是你太敏感，是他们太过分。”
看着对方垂下的眼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声音也在逐渐变得微弱，字句如同风中的蛛丝，一触即断。江翊然突然感觉自己胸口涌出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突然很想抱住他，不是像之前的所有的拥抱那样礼节性的安慰，而是用力到骨骼发疼的拥抱，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摇摇欲坠的情绪全部接住、再一点点捂热。
可是最后，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所有冲动吐出。
“不要过度的只从你身上找原因。他们讨厌与喜欢是他们的事，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的错。你能和认识几天的何瑾和周主席他们成为朋友，并且还都那么喜欢你，你能有什么错呢？”江翊然一边安慰一边考虑，是不是真的需要再去找赵医生。
江翊然碰见的、陈言未的发病次数目前只有两次，真正按医生的交代，那次在公司外看到他不舒服就应该找时间带他去看医生了。可是陈言未总是在说那次又不严重、只是意外，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江翊然无奈，交代一句“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就暂时作罢。
现在看陈言未的情况，似乎他又出现在崩溃的临界点了。
道理早就被陈言未揉碎过无数次吞进肚子里，可是他就是学不会放下、放下别人的意见和看法。
“那是他们没有深入了解我。”他有些颓丧的开口道。
“那我呢？算了解你吗？”
“算吧。”
“我也不讨厌你啊，我喜欢你。”
江翊然的“喜欢”不加掩饰、毫无预兆的钻进陈言未耳朵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经历了一次期前收缩，打乱了原有的心动节律。他忘记了如何呼吸，只呆愣的看着江翊然望向自己时炙热的眼神。
“真的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今晚的食物中好像掺了吐真剂，让这些天来备受折磨的人一股脑的将烦恼和忧虑说出。
“你或许试试直接跟他们讲清楚，让他们抓紧时间审批。”
“……有点怂。”
江翊然犹豫过后还是开口道：“要不……你试试想去说这件事的时候，和我打电话，就当我在陪着你一起。”
冬日里少有的明媚在这几天接连出现，车里洋甘菊的味道让陈言未更加舒适。昨天江翊然的话无疑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回到家后刚整理好资料，连带有Alpha信息素的香薰都没有用上他就沉沉睡去。
只是站在办公室门外，他还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他想到了江翊然的话，但是又看到时间，还是决定不打扰对方。看到他仍然还在犹豫，第二次路过的王杨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帮他敲门，看到门打开之后把人推了进去，然后拂袖离去。
这次陈言未一改之前的温和，强硬地丢下文件和资料，催着他们赶快处理之后便转身离开，不等他们继续推搡。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连回到那个让他无比讨厌的办公室都没能搅乱他的心情。
别人的跨年有烟花、有气球，而他们的跨年只有加班和电脑。这一晚过去了，又会有什么改变呢，手里的键盘还是冰凉的，文件还是看不完、签不完的。
自从那次的强势之后，交给他的工作便接踵而至。巧的是，江翊然似乎也开始忙了起来，两个人的聊天界面只剩下了“早安”“晚安”之类的问候。
阳光打在桌面上，陈言未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的报告，手指毫无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这是最后一道程序了，只要票数足够，这个句号就可以顺利画上。
只是像所有电视剧烂俗桥段一样，主角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出事。
或许是因为过度激动和紧张，又或许是因为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键盘声，还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无一不刺激着陈言未脆弱的神经。在看到自己放拿着文件的手轻轻颤抖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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