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现有的线索,不管活着的人是林慈还是林寻文,都必然与降神教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温祈初步拟定完计划,草草跟谢迎了打个招呼,转头便出了宅子,还特意叮嘱不要让暗卫跟着,免得惊动了降神教。
“阿愿姑娘不会是要……潜进去做卧底吧?!”承钊有些担忧地猜测着,“不行,这绝对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啊侯爷,降神教就是天敕圣宗设在民间的耳目,先前派的好几个暗卫,都差点折在里头,怎可让她孤身前往!”
谢迎没有立刻应答他,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不冷不热地轻哧一声:“腿长在她身上,本侯还能捆着不让她去么?”
“她要查,那便让她去查。若是能成,倒也算省了事,纵使不成,是她自讨苦吃,又与本侯何干?”
“左不过是个苟活于世的罪臣之女……”他突然勾着嘴角笑起来,视线轻飘飘落到承钊身上,兴味十足地问道,“倒是你,从何时开始,竟如此在意她的生死?”
意味深长的话,让承钊心脏猛地一提,冷不丁惊出一身冷汗。
“侯爷!”他扑通跪倒在地,“属下并非在意她的生死!降神教毕竟……若她贸然行动,不慎坏了侯爷的安排,那便得不偿失了!”
谢迎看着他低俯着的脑袋,顿感无趣:“起来吧。”
“你向来忠心耿耿,本侯都是放在眼里的。方才不过随口一言,玩笑话罢了,何必如此紧张?”他语气重新变得松缓下来。
“至于她那边,也不必过于忧心,顶多是些小打小闹,否则也不必再用舆论造势之法。况且,降神教知道她是本侯的人,行事自会有分寸,不会伤其性命。”
承钊这次没敢擅自搭话,起身默默退到旁边,尽量降低存在感。
*
温祈出门便直奔城北,在街头转悠了一圈,终于找见了人。
她眼神蓦地一亮,目标明确地直奔那位降神教的大妈,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急不可耐地一把捧起她的手,虔诚道:“大妈,我开悟了!我想入降神教!”
大妈被她吓得身体一颤,差点连菜篮子都没拎稳。
好不容易看清是谁,她有些艰难地抽回胳膊,动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要吓死我啊丫头!”紧接着她刻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刚才说的,可是当真么?”
“我可都听说了,这两天教里可不太平,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想混进来。你突然来闹这么一出……怕不会也是谁派来打探消息的吧?”
大妈眼神警觉地上下打量一圈:“明明昨天,你还连神水都不信。”
温祈闻言,先是左右环顾了下,紧接着神秘兮兮地把大妈拉到无人的角落里:“就是因为神水啊,大姐!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我真的梦到神明了!祂还说,信祂者可得永生,不信者必得天罚!还说那漕帮起火,就是因为雷罚降世。”
看着大妈一脸将信将疑的样子,温祈又补充道:“本来我也不信,可醒来后就听说……城郊林寻文的别苑又起火了!”
“嘶,难怪我听漕帮有人说,昨夜林帮头回魂了!竟是因为惹了天罚,而魂魄不安吗!”大妈倒吸一口凉气,跟着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这也难怪,林寻文这人向来对鬼神不敬,尤其对我们降神教的人,更是不屑一顾。我们早就说了,他迟早要惹火上身的,如今果真应验!”
听这意思……
林寻文与降神教并无勾结,反而关系够呛?
温祈不免有些意外,暗自揣度起来。
那地道里的密信又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另有其人,还是林寻文在掩人耳目?
莫名其妙又多了个谜团,好在大妈像是相信了她的借口,勉强应下带她去降神教的事情。
“既然你有幸得见神水,又能梦见神灵,想必与我教还是有缘法在的。但入教之事,我做不得主,只能先领你去见见世面,能不能收你,还要等坛主点头才行。”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大姐!”温祈摆出一副喜出望外的姿态,迫切道,“那我们何时前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可好?我也想见见坛主,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得神灵如此青睐!”
大妈矜持点头:“也好,我正要去听坛主**,干脆你便与我同去吧。”
温祈跟在大妈后面绕了少说有半个时辰,一路听她念叨着各种禁忌事项,就在她觉得耳朵都要磨出茧的时候,终于到了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所谓降神教的坛口,在表面来看,竟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医馆。门口支了个免费问诊的摊子,桌子上象征性地摆着几副包好的药,不过生意寥寥。
旁边的躺椅上,躺着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脸上盖着本古旧的医书,像是睡着了,还隐隐发出轻微的鼾声。
但在温祈和大妈靠近时,鼾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从书页下传出一道喑哑的声音:“抓药,还是看病啊?”
听到这话,大妈瞬间全身不自觉地绷紧,小幅度地拽了温祈一把,迅速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左护法大人,是我呀,刘春香!是来听坛主今日讲课的!”
“刘春香,我记得你。”老郎中抬手拿下盖在脸上的书,露出一双极具特色的狭长眼睛,“你捐了五十两的香火钱,如今已是我教的二级弟子。”
“不过……我问的却是这位。”他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背着手,缓慢踱步到温祈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笑道:“稀客,贵客。”
他咧开缺了牙的嘴:“你叫阿愿,厉阍侯身边的人。”
猝不及防被叫破身份,温祈倒也并不惊慌,坦然应道:“左护法大人好眼力,这都能认出来?”
“哈哈哈哈,姑娘实在谦虚。”老郎中朗声大笑起来,“如今谁人不知,侯爷身边多了个容貌倾城的女子,向来形影不离?”
旁边大妈听得一愣又一愣,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看看温祈又看看老郎中,突然反应过来:“你……你骗我?!”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问起,质问出声,“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入教!”
“刘春香,不得无礼。”老郎中摆手制止住她,悠悠道,“依阿愿姑娘在侯爷身边的地位,莫说我区区降神教,便是要直接入天敕圣宗,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姑娘前来,想必是对此处有些好奇心罢了,此事无伤大雅。正巧今日坛主传道,姑娘若是感兴趣,可赏脸一观。”
温祈顺坡下驴,干脆应下了邀请,在他的带领下,与大妈一同走进医馆。
走过前堂的药房,她这才发现里面原来别有洞天。
转出侧门,接连走过三面刻着古怪神像的影壁,后面赫然是一栋隐匿于密林之中的肃穆神庙。不过此时,门虽然开着,但门口的位置悬挂着一圈层层叠叠的素色纱幔,只隐隐透出一道坐在蒲团上的模糊影子。
应当就是所谓的坛主。
门外的院子里,几十个信徒同样端端正正地盘膝坐着。其中坐在最前面两排的人,眉心处都用朱砂绘制出古怪的纹路,既像是符文,又像是简易的图腾。
“那是神明降下的神启,有直达天听之能。”大妈语气里带着些许艳羡,“只有一级弟子才有资格激活它。”
温祈没看出什么所谓的神启,倒是那些信徒的表情里,都带着同样的狂热和虔诚。
“来得晚了,便委屈姑娘在这里落座吧。”老郎中给她指了个最边缘的位置。
温祈本来也不是为了听道法而来,无所谓坐哪儿,倒是大妈一脸受宠若惊地谢道:“谢左护法大人赐座!”
老郎中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走进神庙内,在那坛主身边停下,俯下身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借着他进入时带起的纱幔缝隙,温祈仓促间瞥见了蒲团上的人。
是个鹤发童颜的男人,看不出具体年岁,穿着一袭白衣,微闭着双眼,倒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没一会儿,便听他徐徐出声:“诸位,时辰已到,神灵已降下启示,汝等困惑,今日吾便一一解答。”
刚开始的时候,温祈听得还稍微有些兴趣,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降神教的理论,可谓杂糅了各种民间异闻,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偏偏周围那些人,都像被洗脑一般,对坛主的话奉为圭臬,连连点头称是。身旁的大妈也是一副醍醐灌顶的开悟模样。
温祈:“……”不是,下药了吧?!
这什么古代大型传销现场?
她听得简直坐如针毡,忍无可忍地一拍腿站起来:“坛主大人,我有异议!”
霎时间,现场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到她的身上。
直到那位坛主淡淡出声:“哦?姑娘有何高见,是本坛主哪里说得不对吗?”
“理论都对,但方法错了,大错特错!”温祈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坛主所谓之缘法,有缘者方可入降神教,但我敢问何为缘法?等着别人自己撞进门来吗?”
“拙劣,着实拙劣!这般老老实实等着别人传帮带,降神教要到何时,才能真正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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