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柯瑾的衣领滑进后背，冰凉刺骨。他和祁天笑站在郊区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房子前，门牌上的数字已经锈得看不清了。
"你确定你导师住这里？"柯瑾推了推被雨水打湿的眼镜。
祁天笑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雨中，马尾辫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表情异常凝重。这是柯瑾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如此严肃。
"方教授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祁天笑低声说，"更不会连续24小时失联。"
柯瑾刚想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的视野边缘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眼前的房子在他眼中突然"变"了——墙壁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红色纹路，像是某种能量的流动轨迹。
"你也看到了？"祁天笑瞥了他一眼，"灵视正在增强。这不是好兆头。"
柯瑾没有否认。过去48小时里，他眼中的"异常现象"越来越频繁，现在已经无法用视觉疲劳或精神压力来解释了。
祁天笑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推开了门。门没锁。
"教授？"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客厅里一片狼藉。书架倒塌，文件散落一地，一台老式电脑的屏幕碎成了蜘蛛网。墙上挂着的合影镜框摔在地上，玻璃碎片中，柯瑾看到一张年轻时的祁天笑与一位白发老者的合照。
祁天笑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快步走向书房，柯瑾紧随其后。
书房的情况更糟。一个书柜被整个移开，露出后面的保险箱，门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地板上的那个图案——用某种暗红色物质画成的复杂符号，周围散落着烧焦的香灰和碎纸片。
"这是..."柯瑾蹲下身，职业习惯让他想拍照记录。
"别碰！"祁天笑一把拉住他，"防护咒的残留，而且是...被暴力破解的那种。"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符号。柯瑾注意到祁天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个发现让他莫名感到不安——原来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害怕。
"教授留下了东西。"祁天笑突然说，指着符号中心几乎不可见的一个小金属片。
他用钢笔小心翼翼地把金属片挑起来。那是一个微型存储器，表面刻着精细的符文。
"只有我能找到这个。"祁天笑的声音低沉，"他教过我。"
柯瑾看着他取出笔记本电脑，插入存储器。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需要密码的窗口。
"量子纠缠态下的观察者效应。"祁天笑喃喃自语，输入了一串字符。
柯瑾挑眉："薛定谔方程的变体？"
"教授的小幽默。"祁天笑苦笑，"他总说灵视者和量子物理学家很像——都在观察那些不被承认的真相。"
文件解密后，显示出一段视频和几张模糊的照片。祁天笑点开视频，方教授疲惫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天笑，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他们已经找到我了。"老人的声音沙哑，"记住，灵视者不是偶然出现的。那个精神病院的档案室里，有你要的答案。密码是你第一次成功施咒的日期。"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几帧闪过一个模糊的地址。
祁天笑呆坐在电脑前，脸色苍白。柯瑾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假装研究那些照片——都是某个建筑的平面图，上面标注着奇怪的符号。
"他死了。"祁天笑突然说，"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柯瑾沉默片刻，最终选择用事实回应："视频日期是前天。如果'清道夫'已经来过，这里不安全。"
祁天笑猛地合上电脑，动作大得吓了柯瑾一跳。"精神病院。我们得去那里。"
"我们？"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见那些东西吗？"祁天笑反问，眼中金光闪烁，"答案可能就在那里。"
柯瑾想说这太危险，想说他们应该报警，但当他看到祁天笑的表情时，这些话卡在了喉咙里。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地址是哪里？"最终柯瑾问道。
——
废弃的青山精神病院矗立在雨幕中，像一头沉睡的怪兽。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危险勿入"的牌子，围墙上的藤蔓像是试图把整个建筑拖入地底。
"温馨的老地方。"祁天笑试图恢复他惯常的轻快语气，但失败了，"建于1952年，1999年关闭，传闻有...不寻常的实验在这里进行。"
柯瑾检查了一下手机——没信号，这让他不安。自从离开方教授的房子，他眼中的金色光晕就越来越明显，现在整个精神病院在他视野里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红雾。
"正门有人看守。"柯瑾指着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穿黑西装。"
"清道夫。"祁天笑咬牙，"看来我们不是唯一知道这个地方的人。"
他们绕到建筑背面，找到一扇半塌的窗户。爬进去后，霉味和灰尘立刻扑面而来。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应急出口的微弱绿光提供些许照明。
柯瑾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出墙壁上斑驳的痕迹——有些像是抓痕，有些则像是...符文？
"这边。"祁天笑低声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像是金属探测器的设备，"灵质浓度最高的方向。"
他们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穿行，经过一间间铁门紧锁的病房。柯瑾忍不住透过小窗往里看——大部分空空如也，只有腐朽的床架和散落的束缚带。但有一间的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在手机光下形成某种令人不安的图案。
"档案室在地下室。"祁天笑查看手机上的平面图，"得找到楼梯。"
就在这时，柯瑾的手机光扫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身影——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他们站着。
"有人—"柯瑾刚开口，那人影突然转身。
没有脸。本该是面部的位置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
柯瑾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人影开始向他们移动，动作诡异得不像是人类。
"别看！"祁天笑一把捂住柯瑾的眼睛，"是残留影像，精神能量形成的回响。看久了会发疯。"
他塞给柯瑾一副特制眼镜："戴上这个。过滤特定频段。"
眼镜让世界变成了淡蓝色，但那个人影确实消失了。柯瑾想问这是什么原理，但祁天笑已经快步走向楼梯间。
地下室的门被铁链锁着。祁天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看起来像是车钥匙和八卦盘的混合体。他按下某个按钮，装置发出高频音波，铁链应声而断。
"超声波共振器，"注意到柯瑾的眼神，他解释道，"频率调到和金属的固有频率一致时..."
"会产生共振断裂，我知道。"柯瑾点头，"但用八卦盘做外壳？"
祁天笑咧嘴一笑："风格很重要，博士。"
档案室的门一推开，灰尘就像雪崩一样涌出。两人咳嗽着走进去，发现房间出奇地完好，文件柜整齐排列，甚至还有一台老式电脑。
"找编号X-749的档案。"祁天笑查看教授留下的笔记，"应该是红色标签。"
他们分头搜索。柯瑾发现档案室的温度异常低，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他的眼镜边缘开始闪烁红光——根据祁天笑的说法，这意味着附近有强烈的灵质波动。
"找到了！"祁天笑从最里面的柜子抽出一个厚文件夹，"但是..."
锁。文件夹上有密码锁，四位数字。
"你第一次成功施咒的日期。"柯瑾回忆道。
祁天笑皱眉："问题是我成功过很多次..."
"第一次有记录的。重要的。"
祁天笑思索片刻，输入"0923"。锁开了。
"大学二年级，第一次让符纸自燃。"他不好意思地解释，"差点烧了宿舍。"
文件夹里是一沓发黄的纸和几张老照片。最上面是一份名单，标题是《灵视者候选者观察记录》。
"这是什么..."祁天笑快速翻阅，突然停在一页上，"柯瑾，看这个。"
那是一张儿童照片，下面的名字赫然写着"柯瑾，7岁"。照片中的男孩站在一栋白色建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柯瑾感到一阵眩晕。他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但那栋建筑他认识——阳光孤儿院，他长大的地方。
"实验对象..."他喃喃自语，翻到下一页，看到了祁天笑的照片，"你也是？"
祁天笑脸色煞白："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但照片上的衣服...我确实有过。"
文件显示，他们和其他十几个孩子一起，在1999年被选中参加一个名为"灵视觉醒"的秘密项目。项目目的是通过特定刺激，激活人类大脑中休眠的"超感知觉潜能"。
"精神病院关闭的同年..."柯瑾注意到日期，"项目终止原因...实验体出现不可控能力？"
突然，电脑自动开机了。屏幕闪烁几下，显示出一个视频通话界面。一个戴银色面具的人出现在画面中。
"灵视者们，"机械处理过的声音响起，"你们来得比预计的晚。"
祁天笑立刻挡在柯瑾前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
"清道夫，"他厉声道，"你们杀了方教授！"
"方博士走得太远了。"面具人平静地说，"就像你们现在一样。灵视是对自然秩序的亵渎。"
柯瑾注意到房间温度更低了，眼镜上的红光闪烁得越来越急。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柯瑾说，同时悄悄观察四周，寻找出口。
"真相会毁了你们。"面具人轻笑，"不过没关系，你们马上就会和方博士团聚了。"
通讯中断，整个档案室突然陷入黑暗。柯瑾的眼镜显示周围出现了多个高热源——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他们来了。"祁天笑的声音异常冷静，"背靠背，别让他们碰到你的皮肤。"
柯瑾感到背后贴上祁天笑的体温，这奇怪的安心感让他自己都惊讶。第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扑来时，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从实验室带出的便携设备——一个原型机电磁脉冲发生器。
设备发出的蓝光让黑衣人惨叫后退。另一边，祁天笑的匕首划出金色的轨迹，逼退了两个试图靠近的敌人。
"你的左边！"祁天笑喊道。
柯瑾转身，看到一个黑衣人举起了某种发射器。千钧一发之际，祁天笑抛出一张发光的符纸，正好贴在发射器上。设备短路冒烟，黑衣人咒骂着扔掉它。
"配合不错嘛，博士。"祁天笑在战斗中还有心思调侃。
"专心！"柯瑾回敬，同时用电磁脉冲击退了另一个敌人。
但黑衣人越来越多。就在他们快要被包围时，柯瑾注意到祁天笑的匕首和自己设备发出的能量场在某个频率上产生了共振。
"祁天笑！把你的匕首插进我的设备接口！"
"什么？"
"没时间解释！就现在！"
祁天笑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柯瑾设备侧面的接口。一阵刺眼的金光爆发，能量波呈环形扩散，所到之处的黑衣人全部被震飞出去，撞在墙上。
整个档案室安静了。
"这...是什么原理？"祁天笑喘着气问。
柯瑾盯着冒烟的设备："你的'法术'产生特定频率的量子扰动，我的脉冲发生器将其放大并规律化...简而言之，科学和玄学的杂交品种。"
"酷。"祁天笑咧嘴一笑，随即想起什么，迅速收集散落的文件，"我们得走了，趁他们还没爬起来。"
他们冲出档案室，沿着来路狂奔。经过一楼走廊时，柯瑾注意到墙上那些符文正在发光——淡蓝色的光，形成某种庞大的图案。
"祁天笑，看那个！"
祁天笑回头，脸色骤变："大型防护阵的残留...这里根本不是精神病院！"
"那是什么？"
"灵视者训练基地！"
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他们没时间细看。跳出窗户，冲进雨中，直到躲进一片树林才敢停下喘气。
雨水冲刷着两人脸上的汗水和血迹。祁天笑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些抢救出来的文件，柯瑾则检查着他的设备——彻底报废了，但这一战证明了他们的理论。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研究这些。"柯瑾指着文件，"如果这里记载的是真的..."
"那么我们被选中不是偶然。"祁天笑接上他的话，眼中金光在雨中依然清晰可见，"而且，我们可能还有活着的'同学'。"
柯瑾望向雨中模糊的精神病院轮廓。他隐约看到顶楼窗口站着一个人影，正注视着他们。但当他想看得更清楚时，人影已经消失了。
是幻觉吗？还是又一个"残留影像"？柯瑾不确定。但有一点他现在很确定——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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