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two、three、four……one、two、three……”
潮湿又昏暗的地下室里,梁北陆不仅作为领舞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作,更是用逆天的肺活量数着拍子。
队里的七个人都大汗淋漓,眉头紧皱到忘记表情管理。
终于,连续跳完三首主打歌,几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季眠退到舞蹈室的边缘,拎起水瓶,正准备卸掉所有力气靠墙坐下,高大的梁北陆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来到了他面前。
“你,今晚留下。”
“为什么?”季眠有些不解。
“你练的很差。”
“我……”他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因为胆子小,看到梁北陆的眼神后还是害怕了。
梁北陆眸色要比一般人深很多,让季眠觉得他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嗯?”
“我知道了。”季眠低下头,有些丢脸的说。
比起其他队友,他练得很吃力的秘密被梁北陆一下子看破了。想反驳其实也只是想保护自己那层少得可怜的面子而已。
接下来的练习里,因为刚才的短暂对话,季眠不得不更加关注镜子里自己的动作、节拍,也不自觉的更加关注梁北陆,担心他再次逮住自己的不足。
梁北陆的肩膀很宽,骨架很大,但是意外的动作很灵活,长手长脚,好像天生就是为了舞蹈而生的。
而更像是擅长舞蹈的季眠,反而做的没那么好。
舞蹈室里的七个男人是公司安排一起训练的出道组,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团名和第一张专辑都已经确定,就叫state。
七个男人每一个都是练习生中层层筛选的佼佼者。只不过,天才的能力也是有参差的,季眠进入state,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华只是见这些人的门槛。
彼时的季眠还有些自卑,实际上他能被选中出道,就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在每一只舞蹈都很激烈的团体中,体型偏瘦弱的季眠体能有些不足,这对擅长vocal的他十分不利。
总之接下来,因为紧张,季眠出错反而更多了。
梁北陆的脸色越来越可怕,季眠简直服了自己。
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深夜十点,一天的高强度练习才终于结束,每一个人都累趴了,丧尸一样勾肩搭背的回宿舍。
练习室里,只剩下季眠和梁北陆两人。
季眠真的很怕这个凶神揍自己一顿出气。
然而,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之后,梁北陆喉结滚动了两下,二话不说就把上衣扒了,抛到角落。
“啊!!!!”
季眠大惊失色,赶紧捂住眼睛。
“……”练习了一天,身上的t恤早已被汗湿,穿在身上黏糊糊的很烦人,梁北陆这才脱掉。他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你很怕我?”
季眠摇了摇头,但是毫无说服力。
“季眠是吧,我记得你。”梁北陆仰头想了想,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声音不错。”
不懂梁北陆夸人的含金量,季眠只是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我……也记得你。”
一个很少参加集体练习,但是每次都能以令人惊艳的作品通过月度考核的……神人。
梁北陆对他的回答不甚在意,也并不好奇,而是顿了顿,又问:“你喘不上气?”
“哈……”
深夜总是会更安静些,尤其是在压抑的空间里,他的呼吸声重得像是重度鼻炎患者。
季眠似心说不妙,自己的毛病又犯了。
潮湿的地下室好像和多年前的那个铁皮储物柜重合了,他的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让小小的他蜷缩在其中,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强烈的精神压力让季眠对于童年的记忆如同破碎的剪贴画,是冰冷黑暗的储物柜,是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是手腕上常有的淤青。
这些都给他带来了永久性的创伤,以肌肤饥渴症的形式留下痕迹。
每当紧张的情绪被触发,只有紧紧握住柔软温暖的东西,才可以缓解他的焦虑。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低下头强行让自己冷静。
深呼吸……
心跳持续加速,偏偏这时候梁北陆还更靠近他,啰啰嗦嗦的说:“你怎么了?”
他本来想拍一拍季眠的肩膀,在季眠的视角里,梁北陆白皙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的面前荡来、荡去。
焦虑情绪更甚,季眠很想闭上眼睛,可是他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突然,他一把抓住梁北陆的手掌,狠狠吸了一大口。
淡淡的小苍兰香,和有些奶味的体香,一瞬间充满了季眠的胸腔……
“呼——”
对于两个不算多熟的人来说,这几乎可以称得上x骚扰了,梁北陆本来想嫌恶的抽开手,但是看到季眠亮晶晶的嘴唇,和颤抖的发丝之后,他突然放弃了接下来的动作。
梁北陆觉得自己好像在拯救一直溺水的小狗。
……
几乎只有几秒钟,季眠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从梁北陆身上弹开。
他踉跄了几下,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我有点……”
季眠对自己的病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梁北陆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哼。”梁北陆只是哼了一声,走到练习室的控制面板,关掉了一堆按钮,只留一束射灯亮着,打亮练习室最中央的位置。
就在季眠更加疑惑的时候,他又打开了刚刚关闭的音响。
季眠讶然:“还练?”
“不然呢?说教你吗?”梁北陆走到练习室最前面,席地而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教杆,指挥着季眠,“站到那里去。”
十八岁的少年人,再怎么样,季眠也是要面子的。
被同队的队友这么看不起,这么颐指气使,他心里很是难受,但还是不情不愿的站到了射灯之下。
数了几下拍子,他才找到可以进入舞蹈的时机,随着音乐调动身体。
然而刚跳了几秒钟,音乐戛然而止。
“重来。”
季眠:……
被梁北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只能再次做动作。
“重来。”
“重来。”
“重来。”
一个简单的动作重复了无数遍之后,季眠终于忍不了了:“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有些发恨的想,梁北陆一定是看不惯他,想报复他。
见他有情绪,梁北陆反而一脸惊讶:“原来跳这么多遍,你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
季眠直接无语到没脾气了:……这就是天才的蔑视吗。
梁北陆真的只是单纯的没想到季眠这么“愚笨”,完全没有责怪他,立马从原地跳了起来,走到季眠身边。
“哒、哒、哒……这里,手要抬到这个程度,肢体要这样……”
想象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梁北陆的语气平淡,但是每一个触碰到季眠身体的动作都轻轻的,让人感觉莫名的温柔。
帮季眠调整完动作,他又亲自示范了一遍:“懂了没有。”
“嗯。”季眠是听懂了,但是点头的样子还是懵懵的。
他出神的看了一眼梁北陆把玩的小铁棍:原来手上的教鞭并不是用来滥用权利,只是像觉得课业无聊的学生会转动手中的钢笔。
但是下一刻,季眠宁愿梁北陆狠狠抽自己一顿算了。
“好,你完整的跳一遍吧。”
梁北陆刚才的指导十分有用,季眠很感激的点了点头。即使小腿肌肉已经酸麻了,但还是打气十二分的精神,又给梁北陆完整的跳了一遍。
过程里,梁北陆也一边看他的动作,一边随着节拍轻点下巴,然而一遍结束,梁北陆又立即循环播放,还嘲季眠大喊:“再来一次。”
“啊……好。”
季眠慌张的调整好开场动作,从头开始跳。经过一番指导,他明明进步了很多,但还是心里一直在反思自己哪里没做好。
“再来。”
这次,不仅音乐重新开始,梁北陆好像还开了倍速。
季眠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压制住大口喘气的渴望,再次重跳。
然而,换来的是梁北陆再次加快音乐节奏。
“重跳!”
“再来!”
……
都不记得跳了多少次,到最后,季眠又累又生气,实在忍不了了,也不管动作的美感了,尽管把压抑的情绪全都揉进舞蹈动作里,好像只要动作够狠,就能把梁北陆这个狗打飞一样。
“对了!”
这时候,梁北陆突然拍手,眼里甚至有些放光,“就是要跳出这股狠劲!”
这一遍跳完,令人抓狂的音乐终于没有再响起,季眠直接瘫到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
“哈…哈哈……”季眠笑的像是冷宫里的妃子,满脑子都是,我终于解脱了。
梁北陆这个魔鬼!
“虽然你很差。”梁北陆全然不觉得自己行为恶劣,在旁边轻飘飘的说,“但是经过今晚的加练后,做得还不错。”
“谢谢你。”季眠不知道梁北陆能不能听得出自己的阴阳怪气。
他只看到两条令人艳羡的大长腿走到他旁边,朝他怀里丢了一瓶水:“走吧,我请你吃饭?”
这么晚?
季眠先是奇怪,而后狡猾的勾了勾嘴角:他必须让这个人大出血。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梁北陆的裤脚,以免他后悔:“我要吃肉!”
“……呃。”梁北陆感受到来自裤脚的拉力,人生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屁股没有安全感。
梁北陆说到做到,真的带季眠出来吃饭了。
季眠经济比较紧张,练习生的生活费又少得可怜,很少有外食的机会。现在有了免费的宵夜,虽然得来的过程比较屈辱,但心情还是格外雀跃。
可是现在实在是太晚,他们沿着离开公司的路走了好久,都没看到一家还开着灯的店。
本来就很疲惫,找了半天还一无所获之后,季眠已经有些想放弃:“算了,回宿舍吧,去便利店买个面包吃。”
“不行,我答应你了。”梁北陆一边四处找寻,一边特别认真的问,“累了?要不我背着你找?”
还真是坚持啊,季眠语塞。
他顶着一脑门黑线:“……不用。”
“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店。”梁北陆又指着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
“不会吧。”
“走!”
不由分说的,梁北陆已经冲到了前面,季眠只得紧紧跟着他。
爬了七七四十九阶台阶之后,两人终于闻到了一阵馋人的烤肉香气。
“我就说会有吧。”梁北陆指着面前这间昏暗的小店,骄傲的说。
季眠嘴角抽搐,喃喃念出了店名:“情、侣、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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