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然陷入迷茫,不确定地看向赵行简:“我记得你独生子啊?”
宿云微立刻补充说明:“表的。”
“但是他觉得舅舅这个称呼把他叫老了,不喜欢我喊。男人上了年纪就是会有点这方面的焦虑,很正常啊初然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周初然回过味来,想笑又不敢笑,刚好助理催她上台,临走之前对宿云微说:“这里有更衣室,衣服是主办方准备的备用服装,干净的,你随便换。”
宿云微:“好,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那么点钱,周初然本想算了,但她眼珠子一转,笑眯眯把微信递过去:“好啊,你加我好友,转我就行。”
成功加上微信,周初然朝赵行简挤眉弄眼,憋着笑走出去。
休息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宿云微后知后觉的,有点心虚。
衣服还在赵行简手里捏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把衣服轻轻放在右手边,宿云微想拿,就只能自己走过去。
宿云微如临大敌,好像那不是衣服,是个饵,咬了要去见上帝。
但旋即他又理直气壮。怕什么,赵行简还敢动手不成。
宿云微看上去镇定自若,隔着小茶几,弯下腰,伸长手臂去够那件衣服。
手指头离包装袋边缘差了几厘米,他努努力,再往前探了一点,快要抓到。
赵行简轻轻地,把衣服往后挪了挪。
宿云微:“……”
“赵先生。”他磨磨牙:“能麻烦您尊贵的手,帮忙递一下吗?”
赵行简看起来不太想动他尊贵的手:“表外甥,没长腿?”
宿云微直起身,语气谴责:“不是你自己说的按辈分我得喊你舅,真喊了你又不高兴。”
“没不高兴,我哪敢和我表外甥生气。”说完,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平白多了两个外甥,总不好厚此薄彼,我得和另一个也沟通沟通感情,免得有人说我这个当舅舅的偏心。”
两个?
草。
他把宿钰坑进去了!
眼看赵行简真的拨通了电话,宿云微大脑嗡一声,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你有我一个外甥知足吧,别打别人主意!”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几秒,犹豫出声:“赵总,您找我?”
这声音不是宿钰?
宿云微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面赫然写着:司机-李。
他的脸色顿时五彩斑斓,比调色盘还精彩。
赵行简:“嗯,一小时后到地下车库,来接我——外甥。”
司机摸不着头脑,他在赵家干十来年了,从没听过赵总还有外甥。赵总身边的另一个男声听上去很年轻,嗓音清脆好听,就是语气冲了点儿,好像,在阻止赵总认外甥?
脑子里八卦,嘴上沉稳应道:“好的赵总。”
保险起见,他摸着心口表忠心:“赵总您放心,小先生也放心,我和赵总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可能认外甥的,您放心哈。”
就好像,他们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电话挂断,宿云微耳尖已经红透了,松开手,抢过衣服,一句话没说,把自己关进了更衣室。
赵行简看着那个逃命的背影,唇边的笑渐渐淡下,摸了摸手腕。
“胆子挺大。”他低声说道。
——
宣传会结束,后台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整理设备,准备离场,贺闻星目光梭巡,等了几分钟,垂下眼,回到休息室。
林锋拉着脸,如果不说,别人怕是会以为他才是老板。门一关上,避开摄像头,他不满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想找宿云微?”
贺闻星自顾自走进卫生间,水流哗哗声里,他的语气听上去略微冷淡:“和你没关系,林锋,你最近有点越界了。”
“我说对了是吧,你就是没放下他。上次只不过给你打了个电话,你倒好,屁颠颠地跑到医院去,结果呢,人走了,耍你玩呢。”
贺闻星低着头,细致地,一根一根洗着手指头。
林锋不死心,又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轻,话里夹枪带棒:“你也不想想,宿云微当年能因为你骂了沈慎两句下死手整你,现在突然就浪子回头,良心发现?我看是沈慎把他踹了,他又看见你发达,才巴巴跑来找你。”
水流声戛然而止。
贺闻星侧过头,眉骨轻压:“林锋,这三年里你是唯一愿意接手我的经纪人,我很感激。但我带着你跳槽后,你的地位和薪资比以前只多不少,分红上也从来没亏待过你,这已经是我的报答方式了,我不希望你再过度插手我的私人事务。”
“明白吗?”
卫生间里一片寂静,林锋沉默地瞪了他半晌,摔门而出。
贺闻星双手撑着洗手台边缘,弯下了腰。
宿云微……
他和宿云微产生交集,是在初三。那时候宿家还没有现在的如日中天,在他们就读的国际中学初中部里,宿云微只能算不上不下的家世。
但比起家里正式宣告破产的他来说,还是好了太多。
当时,贺闻星的父母逃到国外躲债,他自己则被亲戚当个累赘丢来丢去,无法负担国际学校高昂的学费,人变得沉闷胆小。
理所当然,他成了学校里几个刺头富二代欺负的对象。嘲笑、侮辱、恶作剧接踵而来,他身边的朋友怕惹麻烦,全都远离了他,后来,霸凌升级,那些人开始动手。
起初,贺闻星怒极,想要还手。对面其中一个男生鄙夷地笑:“来,打啊,你有钱赔医药费吗?”
这句话给了他当头一棒,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并没有可以撑腰的人,只能受着。
直到一只手用力攥住了落下的拳头,贺闻星抽着气,从臂弯里抬头。
他只看见一个人影小炮弹一样冲出去,用力撞开那几个刺头,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操,宿云微,你他妈有病吗?关你屁事啊!”
回应他的是狠狠一拳头。
他边打边回答:“嘴里吃大粪了这么臭,那我就想揍你,关你屁事啊。”
旁边的小弟被吓得不敢动,有几个掉头就跑,喊老师救命。
等老师姗姗来迟,把两个人拉开,刺头的脸已经肿成了馒头。
老师看上去快要心肌梗塞,“干嘛呢干嘛呢,在学校里就敢打架?!全部给我叫家长过来!宿云微你说,为什么打他?”
他慢吞吞转过身来,贺闻星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那一瞬的时间似乎在他的记忆里被无限拉长。
宿云微往贺闻星的方向看了一眼,混不吝道:“他欠打,我手痒,就这样。”
装逼的结果就是被冻着张脸赶过来的宿钰揪住后领拎回家,小少爷生气嘟囔:“我不要面子的嘛,撒手啊宿钰!”
自从那以后,没人再找过他麻烦。
再后来,宿云微和他一起考进公立高中,一起听课上学,一起狂补作业,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
宿云微把他当朋友、兄弟,无话不谈。
可他死守着一个秘密。
他喜欢宿云微。
即使是现在。
即使,宿云微为了沈慎把他踩到泥土里。
那些久远的记忆随着泛黄的书页尘封,贺闻星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许久,讽刺地笑了笑,轻声道:“贱不贱啊。”
——
折磨人的期中考试顺利度过,宿舍开始了一段悠闲生活,宿云微趁着这周末回了一趟家。
这一次陈伯倒没有把他给关门外,只是家里上下的人对他的态度都不冷不热,没了从前的熟稔。
宿云微的房间维持着原来的模样,每天有人定时打扫,连阳台的几盆仙人球都活得滋润,甚至头顶开出了几朵小花,红艳红艳,随风轻颤。
他把背包夹层里的信封拿出来,拉开书桌靠墙一侧的抽屉。
这是他从小存放宝贝的地方,小时候放最喜欢的糖,最喜欢的玩具,后来放爸妈送给他的,每年的生日礼物。
信封放回原来的地方,连同那张已经余额清零的银行卡。卡是他母亲特意给他,用来存零花钱、压岁钱的,宿云微很少用,里面零零散散应该存了几千万。
他猜测,穿书者是看中了这张卡,连同信封一起拿走了。只是,他为什么要把赵行简的名片也放进去?
总不能是想跨过他哥结交赵家人,这不傻叉嘛。
宿云微收拾好,懒洋洋滚进熟悉的床,和贺林他们开黑打了几把游戏。贺林是个实打实的游戏黑洞,几乎全程躺尸,语音为宿云微打气:“加油啊宿哥,我们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唯一的希望满脸黑线,“下把找别人。”
“别呀,宿哥,我的哥,再带带小弟,还差几盘就上星了。”贺林见哀求没用,转为利诱:“训练营的时候我帮你扫地铺床好不好?”
等推倒对面水晶,宿云微问他:“S市的训练营?为什么要自己铺床,不住酒店吗?”
贺林:“怎么可能啊,你可太能想了,每年的训练营都是学生统一住宿舍,我听学长说那宿舍楼一代传一代,又破又小,不从上到下打扫一遍根本住不了人。”
他见缝插针:“所以宿哥,考虑一下呗,你给我一颗星星,我还你一片干净。”
宿云微撇嘴:“我就不能出去住酒店?”
“倒也可以,但是咱们培训地点在市中心,S市中心,价格你懂的。”
宿云微沉默了。
硬要住他住得起,但是直播打赏大头被他存在还债专属银行卡里,剩下的生活费还不足以支撑每晚上千的酒店费用。
一想到自己无时无刻不被赵行简拿捏,他咬了咬牙:“行,我带你。”
早晚有一天,他要彻底摆脱这个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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