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砺理所当然地走向驾驶座，还没碰到车门，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等等。”林知归抓着他的胳膊，语气平静，眼神里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我是人类，坐在车上容易吸引丧尸，而你可以控制它们。万一有丧尸追上来，总得有人随时应对，边开车边操控……太难了，不如换我来开。”
沈砺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这辆车是我们自己改装过的，你会开吗？”
林知归低头看向仪表台，沉默了几秒，显然没认出多少按钮的用处。
“……你们俩这……”蚁巢站在一旁看得满脸无语，抬手捂脸，“算了，我来吧。反正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我的能力暂时也用不上。”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都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蚁巢走向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人去坐副驾驶，众所周知，蚁巢社恐。
于是，后座上，两人并排而坐。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风吹荒草的声音飘进来，带着一点潮湿的热气。
越野车缓缓启动，轮胎压过碎石与沙尘，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驶入荒芜的路面。
气氛有些微妙，说不上僵硬，却也谈不上轻松。
身侧就坐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林知归反倒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先前因为唐笙的骤然离世，心头被悲伤与愤怒填满，根本无暇他顾。
清晨送别了唐笙，此刻终于空出一丝心神，情绪却并未因此而平静，反而像是被撕开了一道缝隙，更隐秘的波澜冲破桎梏，悄然涌了上来。
沈砺昨夜的那句——“你不是陌生人，我相信你。”仿佛是无意间往林知归那早已干涸的心井中注入了一汪清泉，激起久违的回响。
那压抑多年的渴望，在一瞬间被唤醒，化作不可言说的肖想。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将那好不容易才得以重逢的人，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让他的喜怒哀乐都与自己紧密相连，也胜过眼睁睁看着沈砺再度消失在自己面前，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啊，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
林知归胸口像被攥紧般发疼，他再也经受不起下一个十年的分离了……
他努力压下那股几乎要溢出的执念，指尖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收紧。
林知归实在难以控制自己发散的思绪，只好率先开口，将注意力强行拉回现实。
他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向蚁巢，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刚刚你提到了你的能力，能具体讲讲吗？”
蚁巢没有回头，只是目视前方，语速略快：“简单说，就是能探查丧尸。一百米以内的所有丧尸位置、数量，甚至移动轨迹，我都能感知到，距离太远的就不行了。”
“听起来和基地围墙上的扫描仪差不多。”林知归顺口一说。
话音刚落，蚁巢眉头瞬间拧紧，语气骤然冷了几分：“别在我面前提基地！那帮高管……没几个干净的。之前夜鸦她就是——”
“闭嘴。”沈砺忽然出声打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是那个名字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过往，“专心开车。”
林知归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连忙收了声。
车内的空气似乎也随之沉重了一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皮质座椅上，竟透出几分压抑的灼热感。
沈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夜鸦的死，是我的错，是我太急于扩充队伍，没查清那人的底细……才让那个混蛋把我们的据点出卖给基地。”
他的语气依旧那么平静，林知归却能从那一字一顿中听出沈砺内心的波动。
那是将多年前的旧疤生生撕开，露出克制之下藏着翻涌的怒与悔，像是用尽全力，才把那上泛的一口陈年旧血硬生生咽了下去。
蚁巢咬了咬牙，像是也被某种回忆绊住了脚步，声音变得愈发急促：“这事也不能全怪你，那人装得太好了，谁能想到他背地里是基地的人？我们当时都信了他。他杀了夜鸦，还把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洪城据点一锅端了……连烬哥也一并搭了进去。”
他顿了顿，压住翻涌的情绪，自嘲地啧了一声：“……我真是该死，都过去五年了，我还提这个干嘛…我真是有病。”
他知道，这件事是沈砺一生的伤，也是所有白夜成员不愿提起的梦魇。
林知归看着气氛愈发压抑，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打破这沉闷的氛围：“我们还是说说丧尸病毒的事吧。”
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措辞，“我之前听说的版本是，某药企研究所在研发某种免疫类药物时，意外创造出病毒，后来不慎泄露，才造成了第一波丧尸潮。”
“药企个屁。”蚁巢冷哼一声，打断了他，“基地那帮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那个研究所我们之前潜进去查过，根本不是民营药企能搞出来的地方。那设备、那规模……说是国家级的顶尖配置也不为过。”
他脸色阴沉，猛地朝车窗外吐了口唾沫，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讥讽：“普通药企能研究出丧尸病毒？开什么玩笑。拿药企做幌子，不过是为了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沈砺又看了蚁巢一眼，示意他点到为止，又补充道：“我们在那个研究所里找到了一些残留文件，上面盖着清晰的政府公章。”
林知归怔住了。
他的父母，正是在政府直属的研究所工作。
他记得年幼时，母亲为了早日攻克流感病毒，连续加班了一周都没能回家；他还记得，父亲每日早出晚归，只为了让疫苗能更快上市。
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国家不会抛弃人民，一切为了人民的未来。”
家里的书柜上，还整齐摆放着父母因科研获奖而领来的奖状和锦旗，那是他童年时最骄傲的东西。
他甚至曾把父母的奖状偷偷拿到学校炫耀，告诉那些同学：“我的爸爸妈妈，是在为国家做事的人！”
可如今，这残酷的真相犹如一把锋利的刀，**裸地割裂了一直以来的那个信仰。
一时间，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
理智试图反驳，但情感却已摇摇欲坠。他不愿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国家与体制，竟会是这场人间炼狱的始作俑者。
他默默低下头，双拳死死攥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车轮继续碾过荒芜的土地，碎石飞溅，铁皮震颤，仿佛这片死寂之地也在与他们心中的沉重共鸣。
远处的城市在热浪中扭曲，轮廓模糊如同幻境。
这篇比较短，所以今天双更~
下一章下午6点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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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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