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岁屿呢？”
酒店大堂里，老刘攥着名单清点人数，扫到最后一排突然顿住，抬头往队伍里扫了一圈，语气都急了点：“怎么少个人？快到点了，别耽误坐车！”
话音刚落，就见李岁屿从安全通道的方向走过来，黑色防风衣的衣角还带着点风的褶皱。他走到队伍末尾站定，语气平淡：“刚接了通电话。”
“接电话啊？” 老刘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你跑哪儿去了，吓我一跳。”
徐庭站在他旁边，眼神跟雷达似的扫了他好几圈，凑过去小声问：“谁的电话啊？”
“一个朋友。” 李岁屿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轻轻蹭过里面的红绳福袋。
徐庭更纳闷了，一脸 “我还不了解你” 的表情：“不对啊，你接完电话回来，怎么感觉心情都变好了点？”
李岁屿斜了他一眼：“有么？”
“怎么没有！” 徐庭立刻来了精神，跟倒豆子似的吐槽，“你平时哪会这么好说话？换以前，我问你‘谁的电话’，你要么说‘跟你有关系么’，要么甩我一句‘少废话’，哪会正经答我‘一个朋友’？”
他揉了揉胳膊，一脸 “长期受害者” 的委屈：“我跟你待一年多了，还能不知道你的套路？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李岁屿被他叨叨得烦了，抬眼打断他，语气冷了点：“那我重新回答一次。”
徐庭：“？”
“不关你事。”
徐庭：“……”
他看着李岁屿面无表情的侧脸，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心里嘀咕：得，还是熟悉的配方，刚才那一秒的 “好说话” 果然是他的错觉。
林霁禾回到酒店房间，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 昨晚折腾到半夜，早上又早起，这会儿困得眼皮都在打架。等她醒过来，窗外的太阳已经斜了点，晾在阳台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带着点海风的咸腥味。
她把衣服叠好放进挎包，掏出手机给林慧发消息：“李岁屿去比赛了，我一个人在酒店待着，你别担心我。”
没一会儿，林慧就回了消息，还转了笔钱过来，附言：“在外面别委屈自己，想吃什么就买，注意安全。”
林霁禾看着转账金额，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复：“谢谢妈妈，我会注意的，你和魏叔叔玩得开心点。”
其实她心里有点愧疚 —— 冲动跑过来，不光让妈妈担心，还麻烦了李岁屿，好像总在给人添乱。
收拾完，她突发奇想，打开电视调台，想找找有没有关于物理竞赛的节目。转了好几个台，终于在一个地方台看到“本地新鲜事”栏目，主持人站在竞赛场馆外：“今天来自各地的高校竞赛队伍齐聚这里，现场非常热闹。不过为了给选手们创造安静的答题环境，我们就不进去拍摄了，祝愿所有选手都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话音刚落，画面就切到了别的新闻。
林霁禾对着黑掉的电视屏幕，有点哭笑不得 —— 她还真以为能看到实况呢，也太天真了，竞赛跟考试一样，怎么可能让媒体进去打扰。
刚关掉电视，陈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同桌！你写英语试卷了吗？我这张印刷有问题，你把你的拍给我看看呗！”
“啊…… 我现在不在家，”林霁禾有点尴尬，“等我明天回去给你拍？或者你着急的话，问问书萱？”
“你不在家？”陈琳的声音瞬间拔高，“你去哪儿了？”
林霁禾想了想，把锅甩给了李岁屿，半真半假地说：“李岁屿不是去比赛了嘛，他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紧张得睡不着，让我过来给他加油。我正好也想看看海，就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琳的声音带着点惊悚：“李岁屿…… 半夜…… 打电话…… 哭着求你？”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算了算了，这个话题跳过，太吓人了。”
“不过提到比赛，”陈琳又说，“现在应该开始了吧？再等几个小时就结束了，成绩出来很快的。你多留意下朋友圈，这种比赛，咱们学校的老师肯定第一时间转发喜报。”
林霁禾“嗯”了一声，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 还好陈琳没追问太多。
“对了，我还听说他们竞赛队有六个人，里面有个女生特别厉害，”陈琳忽然想起什么，“叫沈珊珊？我刚才翻老徐朋友圈看到的，说是二班的。你也知道咱们学校分班，竞赛队基本都是一班的尖子生，就她一个从二班挤进去的，物理成绩贼好，好多人都知道她。”
林霁禾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小声问：“女生？”
“对啊，”陈琳感慨，“这得有多努力啊，一班那群人全是魔鬼，成绩一个比一个离谱，尤其是那个放着一中不去非要来咱们二中的李岁屿，简直是卷王天花板。”
林霁禾没接话，心里却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 原来竞赛队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女生，他们应该会聊得很投机吧？她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个一起比赛的同学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林霁禾跟陈琳又聊了两句，就听见陈琳妈妈在门外喊：“琳琳！炖的排骨汤要凉了，快过来喝！” 陈琳应了声 “马上来”，两人匆匆挂了电话。
酒店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林霁禾把李岁屿的黑色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抱着兔子钥匙扣刷了会儿短视频 —— 没刷几条，眼皮就开始发沉，最后蜷在沙发上，裹着外套的一角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泛着淡淡的橘粉色，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下午四点四十分。她猛地坐起来，指尖先摸到枕头边的红色福袋，才想起比赛的事：应该结束了吧？
刚点开微信，李岁屿的消息就跳了出来：「比完了。」
她还没来得及敲字回复，手机就震了起来，是他的电话。
“虽然你早上走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的，” 林霁禾接起电话，语气带着点故意的调侃，“但要是没拿第一也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 所以你们到底第几啊？”
电话那头很吵，能听见男生的欢呼声和女生的笑闹声，李岁屿似乎往大巴车后排走了走，声音才清晰些：“第一。”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尾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软：“你求的那个福袋，还算有点用。”
明明没去现场，林霁禾却觉得心里的石头 “咚” 地落了地，连声音都轻快起来：“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去求的 —— 我特意在寺庙里拜了三拜，还捐了十块钱香火钱呢！城安二中演讲比赛一等奖得主出马，手气能差吗？”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熟悉的嘲讽声传了过来：“你这演讲比赛的奖，是打算印在 T 恤上天天穿啊？”
“印 T 恤算什么！” 林霁禾理直气壮，“我还想做个小锦旗挂书桌前，每天早晚各夸自己一次！以后大学毕业找工作，简历备注里都要写‘曾获城安二中第十届演讲比赛一等奖’，说不定 HR 还能多给我个面试机会呢！”
正说着，电话那头的吵闹声突然变响，有人喊：“李岁屿！快过来拍照！咱们团体第一，得拍张合照发群里！” 还有人起哄：“今晚去吃火锅！李哥你必须去！”
李岁屿应该是被人拽了下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跟她说：“先挂了，这群人快把大巴车顶掀了。回去给你带奶茶，你上次说的那家芋圆的。”
“好！” 林霁禾应得飞快，又忍不住补了句，“路上别跟他们闹太疯，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霁禾盯着屏幕笑了半天，抱着兔子钥匙扣跑到阳台 —— 夕阳正落在海面上，把海水染成了金红色。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福袋，忽然觉得，这趟冲动的海城之行，好像比她想象中更甜。
林霁禾甚至能听见电话那头徐庭的大嗓门，隔着电流都透着股亢奋：“—— 我徐庭也太牛逼了！团体第一！我就知道我是宇宙级学霸！噢耶！”
紧接着又有人喊：“刘老师说晚上请聚餐！大家想吃啥？快说说！”
李岁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点被吵到的无奈：“你想吃什么？”
“我就不去了吧，” 林霁禾赶紧拒绝，“我又不是你们竞赛队的，去了多别扭 —— 你们好好庆祝，不用管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徐庭凑过来喊：“李岁屿！你跟谁打电话呢？是不是霁禾？叫上她一块儿来啊！都是老同学，人多热闹！”
老刘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什么霁禾？是七班那个林霁禾吗？演讲比赛拿一等奖那个？”
“对！就是她！” 徐庭的声音更响了，“她也来海城了，跟李岁屿一块儿的！”
林霁禾：“…………”
徐庭，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
“哦哟，林同学也在啊！” 老刘的语气瞬间热络起来，跟刚才叮嘱比赛时的严肃判若两人，“必须来！都是城安二中的孩子，今天我请客，想吃啥点啥，别跟老师客气！”
那架势，活像在说 “今天全场消费由刘公子买单”，听得林霁禾更尴尬了。
“听见没霁禾！” 徐庭还在起哄，“快过来！我们都等你！”
林霁禾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徐庭，我真是…… 太谢谢你了。”
聚餐的餐厅离酒店不远，林霁禾出发前找了八百个借口：
“我突然肚子疼，可能去不了了。”
李岁屿：：“打 120，我让徐庭陪你去医院。”
“那啥…… 我鞋破了个洞，走不了路。”
李岁屿：“拍张照我看看，顺便问问哪家店质量这么差。”
林霁禾：“……”
总不能真把鞋戳个洞吧？
最后她没辙，只能换好晒干的衣服，硬着头皮往餐厅走。刚推开包间门，不等老刘开口，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声音洪亮：“刘老师好！各位同学好！恭喜大家拿团体第一！城安二中牛逼！”
老刘手里端着的茶杯都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林同学这口才，果然是演讲比赛第一！快坐快坐，别站着了。”
林霁禾直起身子，扫了圈包间 —— 徐庭正捂着嘴憋笑，李岁屿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里带着点没藏好的笑意。最丢人的场面都过去了，她反倒放得开了，径直走到李岁屿旁边的空位坐下，刚要拿热水烫碗筷，就听见身边人淡淡地说：“烫过了。”
“哦。” 林霁禾乖乖放下水壶。
“你那鞋质量不错啊，” 李岁屿又开口，语气带着点调侃，“破了还能自动复原？哪家店买的，给个链接。”
林霁禾：“……”
她决定无视这个人，拿起筷子闷头吃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坐在她另一边的女生倒是挺热情，见徐庭拉着李岁屿出去买饮料，主动凑过来问：“你还要喝果汁吗？我帮你倒一杯？”
“啊，谢谢。” 林霁禾才发现自己的杯子空了，抬头看向女生 —— 长头发，眉眼清秀，气质温婉，全场就她们两个女生，她一下就想起陈琳说的人。
女生倒完果汁，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沈珊珊，是二班的。”
“我叫林霁禾。” 她刚开口，就被沈珊珊打断：“我知道你，你是李岁屿的好朋友，对吧？”
“好朋友” 三个字落在耳边，林霁禾心里莫名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真羡慕你啊，” 沈珊珊撑着下巴，眼神里带着点向往，“我刚才听见你们聊天，第一次见李岁屿开玩笑呢。他平时在学校可冷淡了，有时候跟他搭话，他都不怎么理人。”
林霁禾心里嘀咕：他嘴毒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呢，这算好的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林霁禾顺口问。
“初中一个班的，” 沈珊珊点点头，语气软了些，“我本来以为他肯定会去一中，毕竟他成绩那么好。我中考第一志愿填的也是一中，我妈说我不自量力，硬让我改成了二中。”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个浅浅的笑：“没想到开学那天，我在报到处看见他了 —— 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开心，感觉跟做梦似的。”
林霁禾心里忽然了然 —— 难怪沈珊珊能从二班挤进出竞赛队，原来一直跟着李岁屿的脚步在努力。
正想着，沈珊珊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我喜欢他，喜欢好多年了。”
林霁禾鼻尖忽然闻到一点淡淡的酒味，下意识问：“你喝酒了？”
“就一点点，” 沈珊珊比划了下，“偷偷喝的，今天太开心了。”
“一点点是多少？”
“三杯……”
林霁禾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天花板：“那你看看，这里有几个灯泡？”
沈珊珊抬头数了半天，认真地说：“五个！”
林霁禾：“是三个哦。”
沈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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